趁被他们发现之前,江榆楷折身躲进旁边的巷子。这两人还真能磨叽。他都晚一班公交回家了,还能撞到他们你侬我侬的现场。
“星星”,喊得还挺好听。
江榆楷心里满是烦躁。他们在这里眼巴巴地对视,很没意思,沈未晴到底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毫无意义。
算了,帮人帮到底。还好许星辙只顾得上目送沈未晴回小区,站得像座望乡石,没注意到后方的声音。
江榆楷藏得快,就算他听见脚步回头一瞥,也只能看到空旷的道路。
树影和院墙的双重遮挡,江榆楷藏匿于荫翳下,觉得自己相当够意思了,完全不愧对他们六年的感情。无论那是友情也好,单恋也罢。眼见沈未晴被楼房遮挡,许星辙原路返回,不曾留意巷口黑暗处的微小情况。直到确认他过马路,江榆楷才放心出来,疾步回家。
走进花园,沈未晴正在等他。
吵架到现在,他们还是没说过话。以前在学校偶遇,都是他寻找沈未晴的目光,她熟视无睹地避让开;白天在小卖部偶遇时,沈未晴却破天荒地盯着他看几眼。反倒是江榆楷,只一下后便移开注意,假装和朋友聊天,情绪浮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快乐似的。
吃过几次闭门羹,沈未晴便更失去主动与他联系的勇气,聊天记录搁置在了那天。
这短时间还总是能听到楼上拖动东西的声音,他的行李恐怕打包得差不多。
江榆楷这次是真的生了她的气。
她把他的热情和依恋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弄得满是污渍,还用脚狠狠碾碎,转身又如视珍宝地捧起许星辙的心。面对这样的伤害,稍微有些自尊心的人都无法接受,她怎么会奢求还能得到他的笑脸。
“刚才,谢谢你。”沈未晴说。
“没事。”江榆楷姿态摆得像有多轻松,语气里的生硬依然隐藏不住,“等我搬走,你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他仿佛在刻意嘲弄,沈未晴自知对不起他,抿住的嘴角又有无法控制的微颤:“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一大早就搬。”
她还想关心什么。
“行了。”江榆楷却待不住,他觉得她眼里的那些斑驳的灯光都像星星闪烁,可是他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星星,恐怕他短时间内不会对天文学有兴趣了,“院子里好冷,我上楼了。”
他用了最多五步就跨上二楼,掏出兜里的钥匙,打开家门。
沈未晴的叹气汇聚成白雾,她取出手机看秦尧西发来的消息,同样转身进家。
两人的互动早被沈父通过厨房的窗户看得一清二楚,拿过她递来的书包,关心道:“你和小楷道歉了?”
沈未晴摇头。
她那样的表现,根本说不上是道歉:“他不打算原谅我。”
“这么严重?”沈父忽然心里嘀咕,江榆楷那孩子在他心里不是多么小心眼的性格,不至于因为被她说几句笨就冷战到这个地步,恐怕他们其中有更多细节,“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话,能让他这么记恨?”
沈未晴不肯告知真相,只是抿住嘴。
“吵起架来,两个人都有情绪,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只好这样讲,“本来只是一小件事,后面又开始翻旧账,就越说越严重。我觉得他搬走之前我们都没办法和好了,以后不当邻居……不会影响到你和他爸妈的关系吧?”
“那倒不至于。”沈父回答。
他们与江家本来除了这房子的交易就没什么利益上的往来,纯粹的邻友关系,何况两个孩子只是闹别扭,看情况不到成为仇人的程度,也许今后慢慢就缓和关系了。
“他们搬新家,你妈准备送一套餐具,你去看看?”他指向摆在客厅的盒子。
沈未晴走过去,发现有两个盒子,包装不一样。
“都是?”她问。
“另一个是他们家送我们的。”他解释,“毕竟买了他们的房子,也算乔迁,他们当然送了礼。”
沈未晴先打开餐具,清秀的陶瓷,并无甚多装饰,只是在边缘绘制出图案,做了些金银边的装饰,拿起来略有分量,颇具质感。她对餐具的了解不多,反正仅凭自己的审美,还是很好看的。她又拆开江家送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个电子机器。
取出来看一眼,才发现是台胶囊咖啡机。
沈父这时背手走到她身边:“咱们毕竟不是搬家,充其量就算扩大了点面积,家具都齐全,他们就送了点不是那么必需的东西。小楷说你经常喝咖啡,听网上说胶囊咖啡机很好用,主动跟父母说要送我们这个。还专门按你的口味去买了一堆胶囊,喏。”
他打开另一个帆布袋,沈未晴看到意式浓缩、榛果拿铁、摩卡和一些特殊风味,并非混合装,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的。
“我和你妈都不喝咖啡,你放厨房或者放房间里都行,自己装上试试吧。”
他示意沈未晴收起来。
房间里有一排空插座没用上,正好可以插咖啡机。沈未晴抱起那一箱子东西,提上胶囊带进房间。
哪怕是高三的紧张时刻,学校仍时刻记得让学生保持锻炼,体育课次数虽然减少,却没有完全消失。冬季的体育课换到体育馆上,做过简单热身后,男生在老师的组织下打篮球,女生则先练习仰卧起坐。
许星辙的篮球水平虽然一般,但有身高优势的加持,不会差得太多,况且只是同学间的玩耍,大家与他平时关系不错,主动给他找个位置,加入运动。仰卧起坐两两一组,沈未晴也找到搭档,让她压住自己的脚背。
那边篮球扑通,这边计时开始。
一分钟后,腹部已是强烈的灼烧感,沈未晴做完最后一个,倒回垫子。抱头的动作下,梳的马尾早已歪七扭八。
老师给大家时间休息和调整,五分钟后交换。
“我帮你梳头吧。”同组的女生说,“我可会梳马尾了。”
她既要求,沈未晴乐得让她表现,摘下头上的皮筋递给她。
同学用手指梳理着打结的发丝:“疼就跟我说哦。”
“还好,不疼。”沈未晴的脑袋随着她用力的方向轻轻晃动。
没一会马尾攥好,她用皮筋套上。刚绕到最后一个圈,手指用力太猛,沈未晴忽然感觉后脑一松,皮筋竟然断开。篮球在争抢中一不小心飞出界,作为离边缘最近的人,许星辙主动追出去捡球,一路滚到女生们坐仰卧起坐的软垫附近。
“哎呀,断了,对不起啊。”同学连忙道歉。本来想展示一番,怎么反倒帮倒忙,她正要把自己头上的摘下。
“没事,我还有。”沈未晴举起手腕。
同学松一口气,拿走皮筋,先在手里试探弹性,说:“你的皮筋有点细,我平时绑头发都用两根的。”
刚捡起篮球的许星辙听到她们的对话,走过来,对沈未晴伸出手臂。
“这还有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