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大营,褚骄阳就把房勇才、段正信和几个营长都叫到了议事厅。
先把房勇才的调令的事说了下。
因为与镇南王细作芙姐的关系,房勇才的封州副团练使一职被革。
念在他在封州多年并无过错,又未透露封州布防图,故而调任到燕州,在燕州军内,任职营长。
封州北大营空缺出来的副团练,由顾青安手下的李齐志担任。
对此,房勇才并无异议。
段正信却有些愤愤不平,“从副团练变成营长,这让老房在燕州军那边怎么混!”
“怎么混?”褚骄阳冷笑着,斩钉截铁的回道:“就是我当初入北大营时说过的那四个字,各凭本事。”
房勇才在燕州凭本事活下去,李齐志来北大营,也得凭本事站住脚。
褚骄阳又交代了一下最近城内城外布防的事后,刚要说自己去接亲一事,营门的小兵就过来禀报,说青州李齐志来了。
“屎没到,先占坑,也不颠颠自己的屎能不能填满这个坑。”段正信冷声哼着。
房勇才在旁推了他下,让他先别说话了。
褚骄阳这会儿的脸色已经算不上好,别再触她的霉头了。
不多时,李齐志就随着小兵进了议事厅。
褚骄阳给在场几人做了介绍后,李齐志把顾青安的书信,交给了她。
顾青安在信中写到,他听闻褚骄阳任和亲副使,需要离开封州一段时日,就让李齐志提前入封州报道,如果封州有需要他协助的地方,褚骄阳尽管开口。
至于李齐志,顾青安则恳请褚骄阳,希望她能够不计前嫌,可以好好历练他一番。
此外还写道,圣人恩准,他的爹娘今年可以回青州过年,因此请褚骄阳见到云行时,代他转达谢意。
问过李齐志在青州主要负责的军务后,褚骄阳接着先前的话,把自己去接和亲公主的事,和在场的人说了。
看出在场人的忧虑,褚骄阳又把当前的形式给他们分析了一下。
“西金公主在咱们大魏,西金目前不敢乱动,北金那边,镇南王折损了多名细作,一时间也不敢有太大的举动,你们只要谨记,严防死守,不贸然追击便可。”
饮马镇现在被她搅成一锅粥,镇南王不得不分神去应对这块。
她在接亲的中途,找机会去一趟幽州,和华镇交代下,镇南王那边再多拖个一时半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所以今年秋冬的封州,相对往年来说,并不会太严峻。
打发房勇才和李齐志去交接手中的军务,褚骄阳把段正信叫到了自己的营房。
“段哥,李齐志能不能在北大营站稳脚,那得看他的本事,但你不能因他,把自己搭进去,不然别怪我不顾念多年同袍情义,不往出捞你。”
军营欺负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齐志想要在北大营立足,就得有点真本事,不然别说北大营的兵不服他,就是褚骄阳,都懒得用他。
她不怕段正信给李齐志使绊子,就怕他下手太黑,没个深浅,再把自己搭进去。
能让一个团练使写信,恳请另一个团练使的人,自然与团练使关系非同一般,就像她会为房勇才给燕州张使写信一样。
写的是寻常的问候,可言语间,也透露出自己对房勇才的重视,希望张使如当年带褚胜阳一般,对房勇才上上心。
但房勇才要是在燕州受了不该受的亏,她也是能舍下旧情,去为房勇才撑腰的。
“我也不是傻子,当年不也没把你咋样嘛。”
段正信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还得感谢段哥当年手下留情呗。”褚骄阳停下手中的笔,看着段正信。
“他李齐志不是我褚骄阳,段哥别把用在我身上的那些下三滥手段,往他身上招呼,万一过头了,顾青安来找我算账,我可不保你。”
当年她出入封州,平完七十一处土匪窝,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结果回到北大营,自己的营房内,半夜不是爬进来毒蛇,就是跑进来野狼。
后来,还出现过被扒得一干二净的白脸小倌儿。
见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用,段正信就开始安排人,在她从府衙回北大营的路上,安排各种戏码。
臭泥烂粪,鸡肉狗血,癞蛤蟆蜈蚣蟑螂,只要他能想到的,就没有不往她身上泼的。
那段时日,褚骄阳觉得最难的不是整治封州漏洞百出的布防,而是怎么把段正信这无聊的黑手,一下子掐死。
最后,她拎着几十只黄鼠狼和癞蛤蟆,坐在段正信营房的床上,当着他的面,活着扒皮剔骨去内脏。
一刀一刀剁成肉馅,包成饺子,邀请他一起吃。
最后,战场上斩敌无数的老爷们,被血淋淋蹬着腿惨叫着,通身没皮的黄鼠狼和癞蛤蟆下的差点尿裤子。
更是被褚骄阳一口一个饺子,恶心的哗哗大吐,此后许久都见不得肉腥。
从那以后,段正信算是不再折腾她了。
因此褚骄阳怕段正信再把那些烂招和李齐志玩一遍。
玩输了,丢的是她北大营的人,地头蛇白做了。
玩赢了,丢得也是她北大营的人,用这种手段欺负外来的人,脸上有什么光。
所以她临走前,不得不好好的敲打一番段正信。
“我知道了,保证正大光明的难为他。”段正信听褚骄阳提起以前的事,有些不好意了。
见段正信正经的应了自己,褚骄阳又继续动笔,将写了一半的书信给写完了。
房勇才和李齐志交接完手上的军务时,天已经黑了。
褚骄阳把写好的信给了房勇才。
“这封信房哥到了燕州,帮我转交给张使,明日我就不送房哥了。”
房勇才把信收好,抱拳回道:“老房在燕州等着褚爷。”
“那就辛苦房哥了。”
房勇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褚骄阳一点都不意外。
三个副使中,房勇才的心思最活泛,她也和房勇才提及过自己日后要剑指幽宁二州的想法,所以房勇才很容易猜出他被调往燕州的用意。
燕州军内,褚骄阳需要有自己的人。
而他就是被褚骄阳送进去,笼络燕州军的人。
“我这到了燕州,需要打点的地方也不少。如今褚爷升了四品,是不是该还钱了啊?”房勇才嬉皮笑脸的问道。
“等我升二品大员的时候吧,现在穷。”
房勇才撇了撇嘴,贼笑道:“褚爷哪里是现在穷,分明是一贯穷得理所应当,穷得理直气壮。”
褚骄阳笑而不语的扔给房勇才一块令牌后,大步流星的去了旁边常年不见光的营房。
人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她从十七岁领幽州军防,成为副团练使,再到现在的封州团练使,也做五年官了。
十万两雪花银不仅没攒下,就连浑身上下仅有的十五两雪花银,也在几个时辰前,被她花没了。
房勇才说她一贯得穷,也没什么毛病。
被褚骄阳逃了债的房勇才,看着手中先前收监时,交回去的封州副团练使“房”字令牌,不由得失声苦笑。
守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就这么离开了。
唯一能带走的,也只有这个不能再示于人前的令牌了。
刚把令牌收拾好,营门的小兵就跑过来和他说,营门处有人找。
房勇才这人虽然和气爱说笑,但除了军中的同袍,平时在封州并没什么朋友,因此他一时也猜不出来找他的人是谁。
“小兄弟找我什么事?”来到营门处,房勇才朝等在那里的侍从抱拳问道。
侍从双手递上一个钱袋,“小得是大公子的侍从,奉大公子命,来给房爷饯行。”
“什么意思?”房勇才掂了下钱袋,比当初褚骄阳从他身上搜刮走的,要多了很多,“妻债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