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生生不息⑧ - 流氓还数老的甜

书名:没辙 作者:陆瞳 本章字数:3581 下载APP
谈情说爱,戏剧家笔下常见跌宕起伏,感人至深。

心跳加速,相濡以沫,粘稠如蜜,歇斯底里,苦涩难捱……“相爱”有千万种模样。

人们或许幸运地偶遇爱情,或许悲哀地苦等不得。人们臆想爱情垂青的姿态,假设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长什么样子。人们终了一生,不断渴求动情的方式。不论俗套新奇,都是那般鲜活美好。

生命就是这样被情感驱动,向着温热,向着光明,向着爱,茁壮地老去。

谁能明明白白来形容“爱”?一个人一处情节。说破大天,也不过是某一人,在心尖子上。他重中之重,怎么也撵不走,没什么比他更牢固。没有他哪里都不对,日子也过不安生。

对于晏江何,这不就是扎了根的张淙吗?这不就是他的“爱情”吗?

进姑且这般,若再退一步,张淙以后跟别人成家立业,离晏江何老远,摸良心说,那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进退皆动荡。张淙俨然已成为晏江何活着的一部分。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大了些,可能是循序渐进的,可能是倏然催大的。世间万物,七情六欲,总是如此不讲道理。

白雪落在一黑一白两顶帽子上,掉在他们挨近的肩头上,悄无声息地堆积,细细簌簌落下。

晏江何温热的呼吸喷在张淙脸上,四瓣唇分开时,或许是意犹未尽,又或许是晏江何故意使坏。

晏江何的眼底生出一抹笑来,一通浓情蜜意地挑逗完,柔软的舌尖勾出热乎乎的流氓,点着张淙的双唇,顺时针快活地舔了一圈儿。

张淙当下何止是懵,他只差两眼一闭,直接娇弱地晕进晏江何怀里。

流氓还数老的甜。

晏江何占完便宜,将张淙齁儿得半死不活,总算心满意足。

就瞧他亲完舔完,没事人一样往后退一步,理直气壮地将四周走过的稀少人影当狗屁。——可谓是“大道为公,爱看不看。”

张淙不知是臊的还是晕的,脑袋太沉,死活抬不起头来。

晏江何轻轻拍了拍张淙帽顶,扫去帽子上白色的碎雪,他又隔着帽子,不轻不重地按住张淙的头。

张淙双腿发软,好不容易一口热气倒出来,被晏江何压得一晃,竟然一屁股坐地上了。

晏江何一愣,垂眼看张淙。他非人多年,肚皮下的缺德心肠红彤彤暖洋洋。眼下瞧张淙被自个儿欺负成这副臊白小样,幸灾乐祸轻笑出声来。

晏江何眼角弯弯,慢慢躬下腰背,手指尖弹了弹张淙帽子上刚落下来的新雪。

弹完了天上紧接着再落,晏江何此举大抵是扯淡,不过定能将张淙摆弄得更讨他欢心。

果然,张淙肩头猛地一哆嗦。

张淙窝在帽子里,一口咬住牙闭上嘴,他怕一张嘴,心脏便能立时生龙活虎地蹦上天。

晏江何抬起左手看表,右手顺便在张淙帽子上兜了一把,丧尽天良地说:“乖,我得先赶飞机了,不然要晚了。”

晏江何混账起来活妥儿的愧对畜生,他说完便转身就走,留张淙坐在墙头凉屁股。

张淙还是没法抬头看晏江何一眼。他双手抱膝,竟直接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晏江何那厮道行颇深,多活张淙近一旬就是没法比。他顶天作案,却毛事没有,流氓耍完就走人,屁股都懒得拍一下。

晏江何赶时间,很快回到机场,过安检,又找到自己的登机口,掀开帽子坐在椅子上等。

晏江何也就坐了五六分钟,兜里的手机响了。晏江何摸手机出来,看都没稀罕看就知道,肯定是张淙。

晏江何接通,朝张淙劈头盖脸甩去一句:“年轻人,火力挺旺盛,缓过来了?”

没等张淙搁电话里吭气儿,晏江何又带笑嘲讽道:“地上凉吧?白衣服是不是都脏了?坐一腚墩儿泥,回学校要被别人追着屁股笑话。”

机场门口的张淙擎着手机冻手,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里:“......”

张淙此时根本没心思管有没有人会对着他的后屁股笑话,他沉声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晏江何:“......”

晏江何朝对面的嫩粉色二十寸行李箱翻去白眼,毫不客气地说:“我能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哦,不对。”晏江何说一半想到今儿个阴天下雪,遂灵活改口,“白雪纷飞,雾里看花,鲜花瓣都被我吃嘴里了,你还来问我?”

晏江何又笑起来:“张淙淙,你是不是傻了?”

张淙那头呼吸猛地一滞,又不敢长时间不接话,强逼着自己开口:“你......我......”

晏江何啧了一声,确诊道:“看来是真傻了。”

晏江何本以为,张淙在外头大口喘气,能说出点什么来,可惜张淙是个废物,最后终于慎重又虔诚地抠出两个没头没尾的字:“真的?”

“......”晏江何脸皮一崩,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莫名觉得发躁。

晏江何牙酸:“不然还有假的?你也差不多行行好吧。”

晏江何的声音压低几分:“我问你,你不回家,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还特意给我打钱,不就是逼着我来找你吗?”

“你快憋死了吧?”晏江何鼻哂,“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闹这么大一出,还要跟我划清关系,给自己弄得像个贞洁烈士一样。”

他徒手撕烂妖精皮,继续收拾张淙:“你真当自己是情圣了?说一堆文绉绉的话酸我。就你那点小九九,还拿我眼前显摆。你不就是想向我证明,我放不下你,我舍不得你。现在你成功了,得了便宜,卖乖卖没完了是吧?”

张淙好一阵没再说话。

晏江何说的都对。自从元旦前,晏江何发来一条消息问张淙回不回家,张淙就明白了——晏江何动摇了。

所以张淙才敢吃下豹子苦胆,敢这样折腾。王八蛋玩心眼子手法黢黑,丝毫不计成本。张淙这一套玉石俱焚,伤敌八百自损八万。

他用自我焚烧的方法把自己火化成了灰,也必须让晏江何感觉到烫,感觉到疼。

疯子和变态都不敢携手去摸张淙的脚后跟。

张淙这一个多月,靠的不过是晏江何那寥寥数几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吊命。何止如数家珍,他都要将这些翻来覆去看烂了,连上头的时间分秒都能倒背如流。

听张淙没说话,晏江何到底没再怪罪,他心软着,叹一口气,张嘴卖风流哄人:“宝贝儿,你可是个绝色名伶。”

晏江何没正行,笑嘻嘻地讨嫌:“我就是夸你两句,怎么了,又害臊了?”

张淙瓮声瓮气地说:“你知道我是这样的。”

其实回忆回忆,张淙的恶劣晏江何早就知道。张淙能作祟到什么程度,晏江何似乎经常心里有数。

张淙不会告诉晏江何,如果刚才在机场,他抬起头没有看到晏江何正面走过来,而是晏江何离开的背影,他肯定会冲过去,扑上去。

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晏江何打晕,用绳子捆起来绑架,他也不会放晏江何走。他情愿判个无期徒刑,巴不得犯死罪。他会将晏江何关起来,关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永远关起来。

他宁可晏江何厌恶他,恨他,因为他害怕,愤怒,他也不能没有晏江何。

他不能。他受够了。

广播里传来标准的女声,在说登机提示。

晏江何站起身,听到张淙又在他耳边重复一遍:“你知道我是这样的。”

晏江何从兜里掏出登机牌,去登机口排队:“是,我知道你是这样的。”

晏江何忽然颇为认真地说:“张淙,你听清楚了。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但我还是来了,我还是认了。”

晏江何随着队伍往前走,轻言轻语地再哄张淙:“你什么样都行。这样那样,怎样都无所谓,哥都疼你,宠着你。”

“这是你说的。”张淙赶紧说,语气很急。

晏江何突然想起了宁杭杭。他先前答应给小丫头蛋子买变形金刚的时候,她也是类似的语气。可惜晏江何耍熊,给人家买了个芭比娃娃。

但下一秒晏江何又否了。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张淙说话的时候,声音又有点轻。除了欣喜若狂,还能掂量出小心翼翼。他要更珍惜,更重视。

“是我说的。晏江何说的。”晏江何递出登机牌,出登机口上摆渡车。

张淙那头顿了顿:“我定下午的飞机回去。”

晏江何找见个位置连忙坐下:“想回家了?”

晏江何问:“终于舍得回家了?”

摆渡车上的人越上越多,嘈杂声渐渐繁密起来。

张淙说:“我舍不得。”

晏江何当然知道张淙舍不得什么。只是他深思熟虑片刻,没同意:“这两天先别回来。”

晏江何:“我后天要跟医院的医疗队下乡一个礼拜。今晚赶回去就是为了开会,明天要整天上班,时间太紧了。”

晏江何笑笑:“这样,你下周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正好有休假,我在家陪你。”

“可......”张淙停了一秒,改口,“好,都听你的。”

才把人握在手里,张淙不敢逼得太紧。万一晏江何嫌他烦,再反悔了,他能拉着晏江何同归于尽。

张淙又说:“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晏江何:“......”

车门进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晏江何站起来让座,去门边靠着,他无奈道:“祖宗,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给我打电话了?”

 “哦。”张淙估计也是感觉到自己惊喜大发了,在语无伦次。他笑了一下,“我就是太开心了,得意忘形了。”

“你啊。”

摆渡车开了,晏江何观赏着外头的风景。雪停了。

“我给你打电话行了吧。”晏江何栽得任劳任怨,“全天下就你最会招我心疼。”

张淙乖乖应着,声音带笑:“行。”

晏江何哼笑一声。他嘴皮子功夫好,换腔利索,抒情的暖话才刚撩挑完两句,立马又吊儿郎当地调戏年轻人:“哎,淙淙,路上双手捂着屁股,回去别忘了洗衣服。”

张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