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命运

书名:清宫遗恨 作者:晨梦初醒 本章字数:16668 下载APP
保姆替怡康洗完了澡抱了过来给我,我拿起搁在手边绣着“吉”字的小肚兜衣替她穿上。芩淑坐在我床旁边的小板凳上趴在我的床边,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只是在看见妹妹的小肚兜时扯开自己的领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我笑着看着她一脸琢磨的样子,取过干净的棉布把怡儿抱起来。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天气有些蒙热,用布抱着比穿衣服透气。因为有带芩淑的经验,这一切对我来说还算上手,连一旁原本紧张的保姆最后也是笑着说我能干。
   “怎么样,今儿一切都好吗?”
   他很记挂女儿每日都会抽时间过来看看。他弯下腰,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她睡得正熟这才放心地笑了。
   “皇……皇阿玛,抱抱。”
   芩淑有些吃醋父亲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妹妹身上,扒着他的长袍下摆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大手一勾把女儿抱在了怀里满足了她的要求。
   芩淑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还特没耐心,他才抱了她一会儿就见她扭了扭身子要下来。康熙无奈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叫来了保姆抱了芩淑去隔壁,同时也把怡儿抱了下去。
   “你怎么样?”
   他坐到我身旁抚了抚我的脸。我拉下了他的手朝着他笑着道:“臣妾很好,陈太医说如今怡儿离了娘胎臣妾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现在每日不用请安,整日里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才几日就胖了。”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道,“这样朕就放心了。过几天朕要去瀛台小住,你也一块去吧。”
   我听他说要暂时离开禁宫,心下一阵窃喜索性也就将这几日躺在床上想到的事和他说了。“皇上,臣妾有个请求,臣妾想去智花寺小住几日。”
   “嗯?你怎么想起来去那里?”
   “听说那里的香火灵验,我想去那里斋戒几日好替怡儿求福。”我见他突然沉默不语也知道自己这要求太过分了,别说出宫小住了,就算是回娘家探亲我都不曾去过。“臣妾好担心怡儿,我好怕她会离开我,只要是为了她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哭着偎在他怀里,这不是演戏,只要想到女儿的孱弱我便会自责不已。
   他紧紧地搂着我过了会儿终于是松了口。“好吧,那你就去吧,朕派几个侍卫跟着你,等朕从西苑回来的时候就去接你。”
   我看着他替我抹去眼泪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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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夜本该是入睡的时刻我却无法安眠,因为今夜之后我就要离开京城。这件事我已经计划了很久,这次康熙离开禁宫去西苑并同意我暂时离宫来此小住就是我最好的机会。方才我故意说明天想穿宝蓝色的那件衣服,叫秋云去给我找出来,为的就是差走她。她一入内屋我立刻脱下穿在外面的衣服,里头是我一早就穿在里头从心和荷那儿借来的衣服。当时我说觉得这针脚不错想研究一下她毫不怀疑地就借了给我。康熙派来的侍卫虽说是保护我可是却并未见过我,甚至也未曾见过秋云之类的贴身宫女。我在桌上留下一早就写好的信,上面交待了一切。回头看了眼还在内间替我找衣服的秋云默默地道了声抱歉。对不起,无论如何今晚我一定要离开。前因我已经写在信中,康熙若是看了定然不会为难你们。
   我转过头,轻轻推开房门,低着头匆匆往外走,经过守卫时我只说了一句“娘娘发了恶梦吩咐奴才去前殿上柱香”也就顺利地混了过去。出了寺院我直奔附近的客栈。现在已是深夜城门早已经关闭,现在想要出城必须有皇帝的手谕或者九门提督的手信,无论哪一样我都没有,所以如今之际只有等到天亮了再走。
   客栈的老板本不愿意半夜容宿我这么一个单身女子但再见到我拿出的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又听闻我只不过待到开城门后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叫客栈伙计替我准备了些干粮我便动身出发。此刻还是黎明十分,城门口进进出出的除了赶早的小贩之外便是避开其他人注意的出丧队伍。我惴惴不安地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越是靠守门的士兵越近我的心跳得就越快。其实我也和很明白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我,但是我就是觉得紧张。眼看就快要到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混在人群里出去,突然感到胳膊上一紧,像是有人拉住了我。
   我心下一慌张下意识地转过头看清了来人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竟然是福全!
   我本以为他会立刻带我回去,谁料他只是皱着眉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身宫女子的打扮一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下?”我被他的反问问住了,甚至忘记了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上车。“他拽着我往后走我这才发现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他待我上车坐好了,便吩咐车夫驾车,我坐在车内,只听见守门的士兵朝他请安。“郊外的庄子上有些事,我和福晋过去看看。”他低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叫我格外的安心,但在听见“福晋”二字时却又让我莫明地感到心酸。
   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也就安心地靠马车休息。昨晚一夜没睡我真的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感到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布下了车见车夫早就不知到去了哪里,只有他一人背着我站在马旁。他像是觉察到我下了车转过身来,深沉的双眸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却终究化为了唇畔的一声叹息。下车前我早就决定告诉他别管我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可如今却再也说不出这拒绝的话来。
   “是他叫你来的吗?”
   不用我多说我知道他明白我口中的他是谁。他叹息了一声道:“不是。”
   “好,我要去黄花山。”
    
   越往天津走,我越觉得他不是偶尔在城门口遇见我而是早就有了出行的准备。马车内有了足够一整天的干粮,还有几套替换的女装。我本来还揣测那些是不是他福晋的,也许他真的是去庄子上接她,可那完全合乎我身材的尺寸却告诉我这世间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晚间我们投宿客栈,老板像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待我们一到就端上一直温着的饭菜。用过了晚膳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早有伙计准备好了热水供我梳洗。而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时新制的点心和水也准备好了让我们带走。一连两天都是如此,第三天晚上我再也憋不住了,吃饭的时候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对这一带那么熟?”
   他夹了一块子青菜放到嘴中嚼了几下咽了下去,这才不紧不慢地道:“皇上东巡之时我经常随驾,何况此地再往东去便是皇考常眠的孝陵,黄花山是必经之地。”
   好,算他过关了。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油闷笋?”我指着跟前的菜问。他慢条斯理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竹笋放进口里嚼完咽下后道:“因为我喜欢吃。”
   “那前天的山珍,凉拌豆腐,昨天的八宝饭,盐水虾,还有,还有这,这蒸南瓜和荷叶饼呢?”我信口数来,随手点来都是自己喜欢的。他搁下筷子无辜地看着我道:“因为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我知道他故意忽悠我,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你怎么知道……”我涨红了脸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尺寸的衣服?”
   他突地严肃了起来,叫我也跟着悬起了心,我本以为他终于被我问住了,谁料他却挑了挑眉道:“我用看的就知道了。”
   我腾得一下涨红了脸,搁下了筷子就离桌回房。我时到今日才确定无疑他和康熙是亲兄弟,因为他方才眼里的捉弄的神情和他如出一辙。我的耳边不断传来他的笑声。我一口气跑上了楼,到了自己的房门口不住地喘着气。回过头来向楼下看去,只见他慢慢停下了笑声低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很久很久。
   我一整夜睡得都很不踏实,往事的点点滴滴化作梦纠缠了我一整夜。天才刚亮我便醒了。披上衣服想喝口水,却异常清晰地看见窗户纸上从外映出的人影。我赶紧穿好了衣服拉开门,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他背对着我的房门靠在二楼的围栏上。
   “你……”
   他听见我叫他转过身来,那黯淡的神色分明告诉我昨晚他定是一夜无眠。“你醒了吗?”
   “今日是十四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黄花山?”
   我没有时间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
   “我们已经到了。”他的回答叫我大吃一惊,他自顾自地转头朝着东边看。“我们昨日进镇的时候你看到东面的山了吧,那里就是黄花山。”
   我立刻跑到东边的窗户,果真见到一座山顶着太阳而出。“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白白多等了一夜?”一想到黄花山就在眼前,我是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绪。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赶了三天的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子是撑不住了,何况,你难道就准备这么两手空空地去见他吗?”
   我随着他的视线往他脚旁看去,眼前所见叫我抑制不住地哽咽出声。“好,我……我去梳洗一下,待会儿,待会儿就走。”
    
   黄花山是东陵的天然屏障,除此之外,它还是众多皇亲宗室的最后安息之地。康熙的两位弟弟荣亲王和隆禧就安葬在这里,而我的孩子也睡在这里。此时还是黎明时分,刚降过一场晨露的山道显得又湿又滑,我是激动得恨不得立刻飞到山顶,幸亏有福全在一旁扶着我这才没有摔倒。越往山上走湿气越重,寒气也越重。只是我现在焦急的根本无心管这些,我只知道快了,快了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此地常年有八旗军驻守,我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进去,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谢谢……”欠他的太多太多,我根本不知道改怎么还拿什么还,剩下的似乎只有道一声谢。
   “不要再多说了,你们很久没见了,去吧。”他将手中的篮子递给我跟着他的侍从退得远远的。我哽咽着点了点头,独自一个人继续往前。祚儿早逝生前什么爵位都没有,死后也是火化了事同其它早夭的兄弟葬在一起。跨进琉璃门,走过院中的享殿踏入内院,我的孩子就在跟前。“作儿,额娘来看你了。”我含着泪,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石碑,仿佛爱子的洋溢着笑容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儿子的安息之地常年有驻军打扫所以并不脏,我一早备下的东西到都成了无用之物。从竹篮中拿出几柱香点上,我希望借由着冉冉上升的青烟,将我的思念传到地府。“祚儿,额娘是不是很糊涂?竟然忘了你皇阿玛早就叫了人来照顾你。祚儿,你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你乖不乖,晚上还有没有再踢被子了?”我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突然想起来在那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生老病死又何必再意是不是踢被子呢?
   “祚儿,额娘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你有了个小妹妹,你皇阿玛赐了名叫怡康,她好漂亮,比芩淑还要可爱。”一想到女儿我的心痛便如排山蹈海一般压来。“祚儿,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妹妹,额娘已经失去了你,额娘不想再失去你妹妹了。”
   我的手指抚过石碑,指间下的冰冷叫我再也抑止不住眼泪。为何我的儿子会躺在如此冰冷的地方,为什么无论我怎么想却再也见不到那可爱的笑容。“祚儿,祚儿……”我瘫坐在地上紧紧靠着石碑,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我的身体上,可是我不在乎,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靠近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无力地靠在祚儿的陵墓旁,却感到一双大手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扶起。我抹去眼泪,想到这几天他对我的照顾我就心生感激,如今心事已了我也要回去了理当多谢他的照顾。
   “我们……回去吧。”
   我原本迷茫的意识却在这一刻清晰万分。我惊讶地转头这才发现身旁扶着我的人不是福全是,是康熙!
   “皇……皇上!”在他的视线下,我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两个字。他怜惜地看着我轻抚着我的面颊,又将已经吓得僵住身子的我拉进怀中。“朕知道你会来这里,朕知道你终究还是忘不了放不下祚儿。朕在西苑隐隐就感到不对劲,所以提早去智化寺接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就留下了这么一封信给朕,叫朕怎么放得下心。”
   “你看。”他指着儿子左边的小坟道,“祚儿在这里一点都不寂寞,有承祜在,祚儿不会寂寞的。这里有朕派的守军保护他,祚儿睡得很安稳,没有人能打扰他的安眠。”
   “臣妾知道,臣妾来了这里才知道皇上有多疼爱祚儿。”我拉着他的手把贴上自己脸,“臣妾私自离宫本就不打算请皇上原谅,可是臣妾并不后悔,只有今天臣妾没有办法,臣妾忘不了祚儿,臣妾没有办法在今天留在宫里。”因为今天是祚儿的忌日。我的爱子就是在一年前的今天永远地离开了我。
   “傻瓜,朕不会怪你的。”他抱紧了我,我泪流满面地靠在他的肩上,无意见朝外看,眼角偶尔瞥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这才猛地记起他还在这里。
   “怎么了?”他像是察觉到有些异样,顺着我的眼光往院外看。浓密的眉毛紧皱,锐利的眼神径直往外,那感觉像是能看穿墙壁一般。不行,不能让康熙知道他在这里。我稳住慌乱的心智,勾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中。“臣妾好想怡儿,皇上带臣妾回京吧。”
   “好,咱们这就回去。”
   对我难得的亲近他有些喜出望外,扶了我起身离开。我低着头跟在他的身旁,蠕动双唇,以一句无声的谢谢告诉他我的心意。
    
    
   回宫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康熙耐不得热,每年夏天都要去热河避暑。怡儿体弱我本不想去,只是他担心我一个人留在京里胡思乱想终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自从回来之后我思前想后那段日子,总觉得祁筝和福全早就相识了。他对我的态度不像是只偶尔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再联想到之前李氏语气中隐隐约约的话,我更加确定我的想法。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我对康熙越是心虚。我很怕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所以他说带我去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古北口位于北京东北部密云县古北口镇,是北京与河北省的交界地,也是康熙每次去木兰围场的必经之地,更是中原地区通向辽东平原和内蒙古的咽喉要地,有北京东北门户之称。上次来时只是匆匆经过,这次康熙似乎是专门来古北口考察的,我们一行人也就暂时在这里扎了营。原本来时他承诺带我去镇上逛逛,见识一下多民族混居的风情,但京中却突然来了关于雅克萨前线的军报,康熙不得不立刻汇同随驾的大臣商议国事,答应过我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没关系的皇上,一切以国事为重嘛。”我笑着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本就对此没什么兴趣,能不能去对我来说真的是无所谓。
   “不行,君无戏言,朕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倒像是铁了心似的,一门心思要履行他的承诺,“这样吧,秋云跟去,朕让穆鲁图远远的跟着你,这样朕好歹不用太担心了。”
   我见他那么坚持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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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的规模自是远远不能和京城相比,也比不上昔日随同康熙南下所到过的江宁和庆元,但因为地处华北、辽东、蒙古交界地,各个少数民族混居于此,所以处处可见服饰打扮各异的人,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我本就没什么兴致,又有个监工远远跟在后头,只是随意地沿着街走着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好尽早结束。
   身旁的小贩拿了货架上的羽毛扇给我,我觉得有趣也就细看了看。正当这时从街尾处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看到前方的人群顿时混乱了起来,人们在慌忙中私下里乱窜。我抬眼看去,却见原来是两个人骑着马在集市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疾驰,随着马蹄而过的是一阵阵飞扬的尘土和鸡飞蛋打的混乱。我们三人也立时退到一边的人群中避让。
   “娘,娘……呜呜……”
   突然我看见一个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呆呆地站在街的中央哭着,看样子好像是和父母走散了。她只顾着四处张望着寻找娘亲,却没有注意到疾驰而来的死神。
   我见此情形想也没有想就立刻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那个小女孩。我正想带着她跑到一边去,却发现刚才自己冲出来时用力过猛,竟然把脚给扭到了,现下左脚直抽痉而我就这么僵在原地动不了了。好人难做啊!我在心中呻吟了一声,眼看着那两匹马朝我越跑越近我的脑中却胡思乱想了起来,根据牛顿运动定理要是这么着被撞一下我到底是会成平抛运动飞出去呢?还是会先作上抛运动然后再作自由落体式下落呢?
   答案都不是。就在我闪神的当口上,有个身影冲了过来抱着我和孩子,借着与地的反作用力,将我们俩人一起带向一旁。因为冲力过大,我们三人先是撞在了路边的小铺上,接着由于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那个小铺应声倒地,而我们就像三明治般互相叠着摔在了地上。而更为不幸的是,我被压在了最下面。一个大男人加一个小孩的重量,再加上落地时剩余的能量,那巨大的冲劲差点把我压得昏过去。
   “好痛!”我用手推了推眼前的人,示意他快一点起来,不只是因为自个儿受不了,我担心怀中的小女孩被我们这两片面包给夹昏。
   “筝儿,你有没有怎么样?”熟悉的声音透着关切让我顿时清醒了起来。我飞快地抬起头,果然是他!
   福全迅速爬了起来,将小女孩从我怀中抱起。两座大山移除后我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只是头还有点晕乎,但我却依然向他摇摇头示意自个儿没事。
   “二爷,夫人,您二位没事吧?”
   那个号称大内高手的侍卫这时才赶了过来,不紧不慢地问了句。我瞪了他一眼想着刚才你这武林高手在哪里呢?
   “娘娘您没事吧。”秋云担忧地靠了过来扶起了我。我摆了摆手示意自个儿没事,低下头替小女孩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吓得有点愣住了。确认她无误后我四处打量寻找肇事者,那两匹马已经停了下来,而两个罪魁祸首依然坐在马背上俯视着我们。由于背着光,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是他们见他们如此没有悔过之心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对着他们就喊道:“你们俩给我下来!”
   他们却如同没听见一般依然纹丝不动地端坐在马上。我气愤地正要上前亲自把他们给揪下来,却见福全和那个侍卫已经快我一步地上前准备把那两人从马背上扯下来。可那两人的马上功夫十分了得,竟然躲过了攻击。可满人必竟是在马上夺天下的,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终究还是被福全和侍卫逼下了马。这时我才看清他们两的长相,他们一个四十多岁另一个三十多岁,但都长着一张国字脸,外加宽阔的额头,细长的眼睛,和厚实的嘴唇,那粗狂的长相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种,外加他们那一身游牧民族的打扮更是肯定了我的猜测。哼,大清朝可没有少数民族保护法。
   “你们是神仙吗?”我对着他们俩高声地问道。我的问题也许很可笑可是我的神情及语调中所透出的严肃却让人笑不出来。那个中年人依然是面无表情,可他身边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像是被我的气势所压,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身负急件的传令兵吗?”
   那人又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人吗?”
   那人条件反射般地又摇了摇头。
   周围围观的人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那人这才意识到上了我的当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当然是人。”
   “很好。”我冷笑着看着他,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即非天神却做出如此藐视人命的事来那就是违背了天道,你又非传令史却在集市之中横行霸道,是触犯了律历,我本以为你们非人而是畜牲因而才有此等禽兽之举,但你自认是人,那更是违背了道理伦常。你们逆天、犯法又伤人,怎么能让我们把你们视作人,归根结底你们还是两只畜牲罢了!”
   “好,说得好!”
   周围围观的人们爆发出了一阵阵掌声为我助威,而那个年轻一点的则涨红了一张脸,在那里“你你你你”的半天都说不出第二个字来。而那个中年人则冷冷地看着我依然不发一语。突然,他开口对旁边那个年青一点的说了句话,我却完全听不懂。
   “他说:‘给他们银子。’”
   福全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惊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却见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是在解释那个男人说的话。我猛然间记起康熙和福全都精通蒙、满、汉三种语言。看来即使是在古代,小语种的优势还是一样不能小窥啊!
   果然如福全所说,那个年轻一点的从马背上拿出一包银子朝我扔了过来,我掂了掂约摸有一百多两,够一家三口一、两年的开销了。
   “娘……娘……我要娘。”
   福全怀中的小女孩这时却突然哭了起来,我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柔声对她说:“好孩子不哭,待会儿就带你去找娘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这才止住了哭声。我替她理了理衣服,也趁此机会将银子放入她的怀中。周围围观的人见我收下了银子都发出了一阵嘘声,而那个中年人的眼中甚至露出了些许的鄙夷。我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露出最天真无伪的笑容慢慢走向他。然后趁他发愣的空档抬起左手就往他脸上扇去。他的反应极快,立时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见他中计,立刻按预谋地也将右手甩了过去。他没有想到我会来一招虚晃,这下是被我打了个结结实实,“啪”地发出了好大一声响。他一愣之下放开了我的手,而他身边的人却已经叫嚣着冲过来要打我,福全这时也拦到了我的前头保护着我,可我却示意他不用担心,因为那个被我打的中年人已经拦住了那个人。
   “收下你的银子是因为你吓着孩子,这是你欠的。打你是要你牢牢记住今日你做错了,顺便给你一个教训不要总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哼,真是笑死我了,和我摆阔气,放眼全中国谁会比康熙更有钱?上次南巡就花了几十万两白银,那钱还不多到淹死你。
   那个中年人先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没工夫理会他在那里发神经病,抱起那个小女孩就走,福全和那个侍卫也立刻跟了上来。我想着总抱着孩子到处乱转也不是办法,总得把她送回家呀。我们就找了间茶馆坐下歇歇脚,顺便问了问这孩子住在那里。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大概地说出了一个方向。我们打听了一下住在那个角的少说也有五、六十户人家。我们俩自然是坐着不动专管发号施令,跑腿的工作自由下面的人去做。于是那位“大内高手”便非常不幸的成为了负责送孩子回家的临时奶爸。
   “你也去吧,路上方便照顾。”
   福全吩咐秋云也跟去,她福了福身牵着小女孩的手跟着穆鲁图走了。我挑了挑眉感到有些惊讶,秋云倒真是个旗人家的姑娘,除了皇上之外对旗主王爷也很是遵从。
   他们俩走后就只剩下我和福全俩人,我们分坐在桌子的两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曾开口,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傻坐着。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边带着一抹微笑看着我道:“刚才那一下……,可够那人受得。”
   我脸一热,顿时觉得尴尬异常,低着头自我反省了起来。我们之间不觉陷入了沉默,无论是他还是我久久都没有说话。我想着我们不能就这么一直傻坐着,总得说些什么吧。
   “刚才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对了,你怎么没留下来和皇……,和爷一同商议京中来的事务呢?”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似乎是说错什么了。
   “你不记得了吗,自打康熙十一年起,我就不再管事了。”
   他的话反而让我愣了一下,怪不得我不常在宫中见到他,原来康熙早就免了他的议政大臣职了。话说到这里气氛较之刚才更融入了一份伤感,我真是恨自己干嘛没事找事提这些事呢!
   “祁筝,其实我一直都想……”
   过了好久,才听到福全喃喃地好像想要和我说什么,但是我却没有留心,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对街店铺中一道一闪而过的光芒吸引住了。我站起身不由自主地越过了街,走进那家店。这是一家珠宝玉器店,满店都是珠光宝气的饰品,我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是哪一样引起了我的注意。
   “祁筝,你在找什么?”
   福全跟着我走进了店,见我四处打量着不免有些好奇。也难怪他心存疑惑,宫中的宝贝何止千万,这家店中的东西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差远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浏览着店中的饰品。无意间我的眼睛掠过掌柜的柜台,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牢牢锁住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分毫。眼前所见简直让我不敢置信。
   “你是在看这个吗?”福全拿起柜台上的那件吊坠问我。
   “琉璃,你喜欢这个吗?”
   可我的眼前闪过的却是世杰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吊坠笑着问我。恍恍惚惚之间,我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来生的那个世杰,还是今生的这个福全。
   “夫人,您可真有眼光啊,这件东西可难得了。”掌柜的一脸谄媚地靠了过来,也将我自回忆中拉回。我急急地从福全手中接过那件吊坠仔细打量了起来。琉璃质地的珠子,没错,鹅黄偏淡的成色,没错。我一样一样地将它与记忆中的那件吊坠相比却一次次地发现两者之间惊人的一致。最后我怀着又期待又不安的心仔细往珠子中间看去,果然在其中看见了一滴红色的水珠。
   “祁筝,你怎么了,要是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福全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哭了。这件琉璃吊坠带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没有错,我可以肯定这就是我曾经带过十年之久的那件琉璃饰品。
   我还记得那时为了祝贺我考上了高中,世杰说要买一件东西送给我当作庆祝。可是当时的我们没有钱,只能到旧货市场上去淘“金”。而那天恰逢一家当铺将一部分已经过了当期的货物拿出来拍卖。因为我的名字就叫作琉璃,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琉璃有所偏爱,当它最后一个出现在那场小型拍卖会时我立刻就被它吸引住了。因为琉璃在二十世纪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而且当初抵押的人是将它和其它更贵重的首饰一起抵押,因此并没有获得别人太多的关注,我和世杰也非常幸运地以极低的价格把它买了下来。但我们出了会场后,却有一个老头一直跟着我们,我们觉得奇怪,问了他之后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当初不得已当了祖上传下的家当的人。我们不解他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们,他感慨地说其实所有的抵挡物品中只有这件是最珍贵的,据说这是清末时的盗墓者从一个满清贵族的墓穴中盗出的,接着辗转颠簸,几度易手,最后才来到了他的家中。因此他当时故意贬低了它的价值以期将来有一天能赎回来。我们见状觉得奇怪既然他这么难以割舍为何刚才不拍下来呢,这件东西的成交价还不到百元。但那个老头却说他感觉这件饰品和我更有缘希望我好好珍惜,然后就这么走了。
   当时我和世杰都不相信他的话,现在看来却是真的。想不到在三百多年前的康熙年间我竟然能再次见到它。
   “喜欢的话就买下吧。”
   福全笑着看着我,我朝他点点头,对这件琉璃我有着深深地怀念,现在再见简直就是失而复得。
   “掌柜的,开个价吧!”
   “二百两。”
   那个掌柜的看我们衣着华贵又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立刻狮子大开口。我皱了皱眉觉得实在是太黑了。可是像福全这种一身下来就大福大贵的人根本就不会讨价还价,他立刻就摸出银票来准备付账。
   “等一下,我家主子说了,这件东西他买下来送给这位姑娘。”说完那人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我转身看去竟然是那两个在集市中被我教训了的蒙古人。难不成自刚才他们就一直跟着我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来他们不常来关内,竟然连我这身装扮是少妇还是少女都分不出来。那个年轻一点的有些挑衅地看着福全,而那个中年人则死死地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然后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掌柜面前说道:“五百两,我自己买给自己,两位都不必争了。还有,我已经嫁人了不再是姑娘了请两位不要叫我姑娘,请称呼我为夫人。”说完之后我还故作潇洒地回看了他们一眼。天知道我现在心中有多么的心痛,五百两啊,那可是我两年的俸禄啊!那两人倒是愣了一下,随即,那个年轻的在中年人耳边说了什么,然后那个中年人耸了耸肩接着就和他一起走了出去。那个年轻的在走过福全面前时故意撞了他一下,福全岁愣了一下但他脾气向来很好也就没有在意,而那个中年人却在经过我身边时却在我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蒙古语。
   “夫人,您的坠子请收好。”
   掌柜的笑着将琉璃递给了我。我瞪了他一眼暗想着你倒是好,渔翁得利狠赚了一笔。我悻悻然地接过盒子,取出坠子就往脖子上挂。可现如今挂项坠用的都是红绳,我试了半天也没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我来吧!”
   福全接过我手中的线头替我调整好了高度后,在我的脖子后面打了个结。他的手指竟无意中碰到了我的脖子,那肌肤相触的温暖不但让我吓了一跳,他也是一惊之下呆住了。我觉得尴尬异常,逃也似地回到了茶楼,他也沉默着随我回来。我们俩就又那么着无语地面对面。可刚才那情景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我想找个话题来化解这份僵局,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临走时说的话来。
   “对了,刚才那个蒙古人走时和我说了一句蒙古话。”
   “哦,他说什么了?”
   我将刚才那人所说的话模仿着重复了一遍,却见福全的脸突然变得铁青,而原本握在手中的茶杯也“啪”的一声被他给捏碎了。
   “王爷!”
   我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赶紧掰开他的手把碎片拿掉,顺便替他检查了一下,我见他的手没有割破,这才轻舒了口气。
   “王爷,他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娘娘!”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也不自觉地用起了宫中的称呼,“这句话您一定要忘记,千万不可以再去问别人,特别是皇上。”
   我见他如此认真,也隐约觉得不安,只能点点头。回来了,我们也准备回镇外的小坐一会儿后,秋云他们也是回来了,福全送我们回了营地后才回自己的驻营。。
   “右肩这儿,你看看是不是红了?”
   也许是刚才摔倒时撞到了背,一坐上马车,我感到背部隐隐作痛,勉强支撑到了营帐我赶紧让秋云替我脱下衣服看看。
   “是呢,娘娘,红了一大片。奴才还是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秋云福了福身正要告退我赶紧拦住了她。“不,别去。”
   “可是娘娘您疼得这么厉害……”秋云面露担忧之色,拿了帕子沾了冷水敷在我的痛处。我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后背一阵紧缩。
   “不行,我不想让皇上知道这事,你去拿跌打药替我敷上就行了。”
   秋云打开箱子摸了瓶药膏出来,我正要抹上在外头伺候的内侍那尖尖的嗓音透过营帐传了进来。
   “娘娘,皇上传您过去。”
   我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拢紧了衣服就要走。“娘娘,您还是抹了药再去吧。”
   “不,不……我这就得走。”
   虽然我知道侍卫不会多嘴,可是我就是不自禁的感到心慌。跟着太监匆匆到了他的营帐,我深吸了口气稳住心志这才掀了帐幔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正倚在榻上看书,见我来了搁下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这边坐。”
   我见他神色平常,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是不知道方才的事。
   “怎么样,玩的高兴吗?”
   “是,臣妾是第一次见到这塞外的小镇觉得很是新鲜呢。”
   福全的突然出现让我无暇顾及其它,这么说只是不想扫他的性。
   “你高兴就好。”他欣慰地一笑,突然伸手将我揽到怀里。“朕说过这次要陪你散散心却食言了,只有你高兴,朕才能释怀。”
   动作间他的手冷不丁地握着我的肩,我下意识地轻吟了一声。“好痛。”
   “怎么了。”他推开我,低下头问。
   “没什么,没什么。”
   我暗自忍着痛别过头不想让他察觉,
   “到底怎么了,你方才明明喊疼怎么会没事?”奈何他又岂是容易忽悠的人,我方才那一声怕是已经让他起了疑,如今定是要问个明白。“朕方才碰着哪儿了?是这?还是这?”他的手从我的手臂移到肩上,他的碰触让我疼得忍不住皱紧了眉。
   “是肩上吗?”
   “不,不是……”
   我想拦着他,可他的力气比我大,强行将我的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后,没一会儿我的肩上就感到些许的冷意。
   “还说没事,这都红了一片了!”
   眼见到头来还是被他发现了,我吓得顾不上散开的衣服起身跪下。
   “皇上,是臣妾自个儿笨手笨脚才摔倒的,臣妾只是不想皇上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皇上。”
   “好了,你不用害怕,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扶我起来,掀开衣服看了看红肿的地方。“朕看还是叫大夫妈妈来替你看看吧。”
   “不,不用了。”我有些羞涩地拢紧了衣服低着头道,“方才臣妾已经吩咐秋云找了跌打药出来,抹上就不疼了。”
   我生怕他反对赶紧出声喊秋云进来。康熙取过药品吩咐秋云退下。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暗自摇了摇头告诉她没事。秋云这次福了福身退下。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
   我尴尬地笑着想从他手里接过瓶子
   “你抹得到吗?”他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好了,听话。”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再说就未免太过了。我红着脸低着头背对着他坐到镜子前褪下外衣,兜衣的细绳因为我加快频率的呼吸而滑落到胸口。我虽然看不到,但却可以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摸索过我的肩胛,后背。所到之处又是冰冷,又是火热。宫中的御用药果真效果奇佳,才刚抹上,我的疼痛立时去了一半,加上那药膏本身的清香味更是放松了我的神经。他抹完药膏后并没有收手,反而顺着我裸露在外的肩一路抚上了我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他在刚才福全不小心碰到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他的手自项后绕到了胸前,突然停在了我的锁骨处。
   “这是什么?”
   他用手挑起挂在我脖子上的红线,而那个琉璃吊坠也就这么顺势从我的兜衣中滑出。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把玩着这个琉璃珠子,头也顺势靠在了我的肩上,
   “回皇上,这是臣妾刚才在市集买的,臣妾见它小巧可爱就买了下来。”
   他的呼吸不时地吹过我的耳边,让我的心更为的慌乱,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着他的心思。
   “这东西虽说比不上宫里的精贵倒也做得小巧别致,朕看着也喜欢,要不朕拿其它的琉璃饰品和你换一下?”
   他的话让我的心中猛地震了一下。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去却是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和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这件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世杰当初送给我的陪了我整整十年,直到我去世时还带在我身上。不要夺走它。
   我的心让我拒绝,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不可以。今日的康熙让我隐隐觉得不安。
   在飞快地分析了厉害之后我努力端出笑容对他说:“皇上说什么呢,皇上要是喜欢臣妾这就送给皇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在我说出这一番话后康熙好像是有些个松了口气,而原本搂着我的手似乎也没那么用力了。但此时的我却想不了那么多了,我抬起手想要解开后头的绳结,却出乎意料地听他说到:“算了,朕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竟也当真了。朕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个玩意儿像什么样子。”
   他语带轻松地说着拦住了我的举动,但我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轻松反而自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不过好歹这件琉璃是不用给他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么一来一往也有半天了,我这时才闻到自他的衣服上传来阵阵酒香。
   “皇上,您刚才是不是喝过酒了?”
   “是啊,刚才朕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和裕亲王两人单独小酌了几杯,还不慎撒了一些酒在身上,他原本想要用帕子替朕擦的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反而发现自己似乎在集市掉了东西,看样子还挺要紧的,急着和朕告了罪就回去找了,这不,这酒就这么留在了衣服上。”
   他说着说着手也跟着不安分了起来。他抱我坐在他膝上,低头覆上我的唇。他的舌轻轻在我齿间滑过,勾动着我的。我的舌尖尝到一丝遗留的酒味,人似乎也跟着有些醉了。微张双眼,只见镜中映出一张满面沉醉眼带春风的脸。我撑着他的肩膀抬起身喘着气道:“皇上,先,先让臣妾替您换下衣服吧,酒味有些呛人呢。”
   他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竟出乎我意外地解开自己的外衣脱下,顺手扔到榻上。“这样不就闻不到酒味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竟一时无语。他低声笑着勾动我的后脑勺重新又覆上我的唇,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解开腰上的系带,手顺着衣服和身体的空当往上摸索。怡儿出生之后太医说我身子还没大好,暂时不适合有孕。虽然有药可以避孕,但是他怕我喝多了伤身,所以我们嫌少亲热。不知道为何今日他却是如此的坚持,他是不是喝醉了?
   他的唇和手在我身上游移,脖子,肩胛,胸口,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染上了他的气味。我倚在他的肩上,只知道身上的衣物衣裙是越来越少,可人却越来越热。
   “啊……”
   他突如其来的进入让本就在边缘游走我再也忍耐不住。我呻吟一声,全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不住地喘息着。
   “筝儿,隔了一年多你好像敏感许多……”
   他用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暧昧的话,我心中一动,身体立刻又有了反应。他察觉到了我的动情,猛地环紧了我的腰开始了他的节奏。我本就处在最敏感的时刻,这下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气喘连连。
   “皇上,裕王求见。”
   顾问行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叫我们俩人听见叫我那沉浸在欢愉里的神志立时清醒。他在外面,他在外面!我猛地僵硬了身体,下身却因为紧张而收缩。“呜……”他低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样子,反倒是一用力更加的深入。
   “怎么了?是朕太用力了伤着你了吗?”
   他停了下来,抬起了我的脸。深沉的双眸虽然染着一层情欲却依然坚守着一份冷静。他勾动嘴角,松开一只扶着我腰的手。修长的手指从我的后背一路滑上肩胛,带给我一阵麻恙。我敏感的身体经不起挑逗,只不过是轻微的碰触就叫我颤抖,下身也是立刻紧缩。
   他倒吸了口气皱了皱眉,用手指挑开我粘在肩上的乱发。他身后的镜子里映出此刻房内的暧昧,一个女子身上只挂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兜衣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两颊上是两片红晕,一双眼睛满是风情。红唇微启,随着一次次的呼吸轻吐着喘息。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汗水,一头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几缕发丝黏附在肩上,乌黑和雪白勾画出一副叫人神情激荡的画。
   这个女人是我……
   这是我吗?在他身边的我是如此地沉醉吗?
   我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有片刻忘记那和他相携度过的日子,忘记那叫我魂牵梦萦的点点滴滴。
   “怎么了,想什么呢?”
   他随意地伸手摸到我的颈后解开系绳。“不……”虽然我明知道他在外头听不到,看不到营帐里的一切,但我却仿佛能感到他的气息就在身边,他温热的目光就投注在我身上。我不要,我不想。我的意识清晰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我的身体却顺从本能的反应不断地回复着他的热情,叫那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飘落在地上。
   “小骗子。”
   他半是爱怜半是调情地说着,他的手在我身上挑逗着,不时还低下头嗫咬我的胸口。我挣脱不了情欲的网,只能牢牢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入他的颈项间好遮挡住一声声的呻吟。
   顾问行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可我却像是听到顾问行劝他离开的话语,还有他那渐行渐远,离去的脚步声。
   “筝儿,看着朕。”
   他抬起了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却只见他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以及眼中映出的我的沉醉。
   “不!”
   我尖叫一声,紧绷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我眼前一黑,双臂滑下他的肩膀,软软地瘫靠在他的身上,失去意识前,耳边隐隐传来的是一声属于他低沉嗓子的呻吟……
    
   檀香的味道在鼻间徘徊,炙热感徘徊在腰际,腿间的滑腻感消失了,留下的酸痛是放纵的代价。我挪动了下身体,手掌下那属于皮肤的触感让我瞬时清晰了不少。
   “筝儿,你醒了吗?”
   看来我晕过去后他抱我躺了下来。我撑着他的胸口微微抬起身,长发随着低头动作而落到他衣襟敞开的胸膛上,更现得暧昧。我低着头慌乱地看着他残留着一丝温热的眼睛。
   “方才难为你了,朕叫人进来收拾了你都不知道。”
   虽然最后晕了过去,可我隐隐还有印象他最后是留在了我体外,一想到那些杂乱被其它人看见,又想起刚才的放纵和现在彼此间仍紧贴的下身,我的脸腾得一下障得蹿热了好几度。
   “皇上,臣妾要起了。”
   我忽略他眼中那一抹狡黠的笑,径自挺起腰坐起。不知是不是他方才故意吩咐的,我才不过动了动,脖子根处的兜衣系绳就松开了,宝蓝色的兜衣随着我的动作沿着身前的曲线往下滑,顿时胸前的春光乍现。“啊!”我惊呼一声忙用双手护在胸前,止住兜衣下落的趋势,也遮住他的目光。
   “哈哈哈……”他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般得意地大笑,猛地起身压着我躺下。他的右臂绕过我的后背握住我的右胳膊,我撞伤的肩胛被他的胳膊隔离在半空不致于落床。
   “今次不走了……”
   他的指尖划过我起伏的胸口点上我的唇,“明早朕要和裕王去巡视顾关口一早就得出发,你在这儿睡醒了再走,朕会吩咐叫人看着的。”
   他无端地提起福全让我混沌的思绪彻底清醒。我猛地忆起方才激情中冲口而出的拒绝,我是不是疯了,若是他起了疑心该怎么办?我抬眼看向他,爱怜的目光,唇畔的微笑,都是他的面具。
   “怎么了?”他伸出大拇指摩挲着我的唇,忽地低下了头。我勾住他的脖子,探出舌尖主动勾引着他的,放开一直手抓着他的大掌覆上我兜衣下的丰盈。“筝儿,不行……”他倒吸一口气,推开了我。“方才你就晕过去了,再有一次你受不住的。”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对我真的是很好。方才若非他的克制,明日怕是又免不了一碗苦药。“臣妾怀着怡儿时皇上体恤臣妾勉了臣妾的请安和御前伺候,怡儿出出生后臣妾一心放在女儿身上更是无暇顾及其它。臣妾自觉有亏妇道,幸而皇上怜惜臣妾,包容臣妾的任性。今次就让臣妾再伺候皇上一回。”
   “筝儿……”
   他动容地念着我的名字,他的眼中此刻只映着我一个人。他取过一旁的软枕避开我的伤处垫在我后背垫高我的肩胛。
   “唔……”
   我的呻吟融化在他的吻中,他的粗喘不时地在我耳边回响,他每一次的动作都将欢愉和痛苦同时带给我。我犹如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他撑在我身侧的双臂,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溺死在情海中。
   “啊!”
   他猛地抬高我的腿,一个用力,我尖叫一声,瞬时失去所有的力气,软软地躺在他的身下再无力追随他的节奏。黄色的琉璃珠子躺在我的胸口,因为覆在表面的汗水而显得亮泽。红色的水珠随着他一次次的动作而在里头滚动,妖娆地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我闭上眼,任凭那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