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木言说要改稿其实不是在蒙林宇。
他今天见了周津的表演,觉得还有发掘的空间,而他刚好构思过一场戏可以充分发挥周津的演技。
郑舒语走后,祁木言打开电脑,翻到当初写给方玦的人物小传。
方玦,男二。身份贵重,命运多舛。如果不是年少的遭遇,他本该是个如玉的人物。
他本是长公主府的次子,身份尊贵,受尽宠爱。
在他尚且年幼之时他的父亲发现了男主父亲——左将军府的亲族私自贩卖钢铁。
当时的钢铁买卖都聚拢在皇族手里,哪怕男主父亲有官身,也没有贩卖钢铁的资格。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直言上谏,得罪了男主整个亲族。
他的折子被那些人按下了,由此给整个长公主府招来了灭顶之灾。
那些人在朝堂上奈何不了皇亲国戚,却胆大包天的雇了江湖上一个知名的杀手组织——第一楼的杀手,于八月十五中秋这一天潜入长公主府,一夜之间,长公主府被灭了门,一百三十八口人命无一生还。
只有藏在公主府别院的方玦逃过一劫。
大难不死之后方玦被皇帝舅舅发现,皇帝把他送往了岐山,希望他远离世事,一生无忧,以后更不要再掺和到朝堂的纷争里来……
这是个大案,却因为多年来苦无证据,最后也没有查出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敢屠杀皇族。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桩悬案竟然这样不了了之了。
十几年后,方玦如皇帝期望的那样长成了芝兰玉树般的模样,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心结。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方玦窥探到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一切的杀戮都来自于当年的左将军府。于是他在遇到身为左将军府的养子余哲的时候,设计蓄意接近,而后找到当年参与过屠杀的人一一复仇。
原本有一场一笔带过的戏,祁木言打算扩写一下,给方玦这个人物一个开始,也给这个人物一个终结。
祁木言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两眼:“差一场极端恶劣的暴雨呀。”
他嘴里这场需要借助恶劣天气的戏份原本只是方玦儿时的戏份,他准备设计一个情节——
每当方玦从当年的凶手那里得知凶手在府里的哪个方位杀了他哪个亲人之后往往都会噩梦缠身。
方玦作为幸存者幻想着当年发生的一切,拼凑着当年的记忆。
他想要去为父亲挡下朝着头劈下来的一刀,刀锋却还是透过他落在父亲身上;他想要去为母亲挡下刺过来的一剑,长剑还是扎到了母亲的身上……随着真相一步步揭开,他每收拾一个当年的凶手,梦里看不清的人脸就会显出本来的面目……
祁木言做了这么多年编剧了,深知一个道理:主配角拥有旗鼓相当的人格魅力,才是一部作品爆红的关键。不然,谁愿意放着势均力敌的对手戏不看,去看主角一路无脑开挂的戏呢?
所以,他愿意顶着各方的压力,给方玦这个人物不断润色。
他润色的最后一笔就是方玦的下线。
在所有算计败露后,方玦终于除掉了最后一个凶手。他不再执着于没有救下府中的亲人的自责,他看着所有人死前对着他微微一笑,像是在庆幸公主府还有幸存的公子;又看着这些人死后灵魂出窍,向自己伸出双手,仿佛想要牵着自己一起去往彼岸的世界。
他们终于肯来接方玦了!
终于不用在与这世上的俗人尔虞我诈了!
能够死在长公主府已经破落的旧址,幸甚!与有荣焉!
一场戏,两种笔法!如果说上面那一笔是执念,这一笔说的是放下。
方玦要放下仇恨,放下对余哲的算计,放下这世间的一切,离去。
祁木言抬手,抚摸着屏幕里那个叫方玦的名字,嘴里念念有词:“我给你找了一个很好的诠释者。”
每个笔者都热爱他笔下的人物,祁木言也不能免俗。
忙完正事,已经到了收工的时候。
郑舒语自从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过来,祁木言开始琢磨,然后开始懊恼:为什么没有哄骗着郑舒语约他明天也一起吃饭呢?为什么把郑舒语放到俊男美女扎堆的拍摄现场去呢……
祁木言抚额,他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想通了什么事。
他敲了敲窗,通知司机送他回酒店。
到了酒店之后,祁木言一瘸一拐的挪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洗掉了一身疲惫。
躺在浴缸里,水汽渐渐腾起,严丝合缝的笼罩住祁木言全身,他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探出白皙的手臂倒了一杯果汁,他抿了一口后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等他一身疲惫和丧气褪去,祁木言的视线转移到受伤的那只脚上。
其实,他的腿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脚腕更是毫发无伤,只有右脚的脚背上青紫了一片,看着有些恐怖。
可祁木言自虐一般,偏偏不愿听从医生的嘱托打个石膏,更不愿使用任何药品,非要每天盯着上面的青紫,提醒自己不要再随便乱了方寸。
幸好,他这个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只需要修养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祁木言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真想早点好呀!
他掏出手机通知那个被他强制放了半天假的人:“林宇哥,我这几天不去片场了,你不用每天来接我了!我这里有新改的剧本,你帮我拿给季导之后就继续放假吧。”
消息发出,祁木言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郑舒语,来一场真正的博弈吧!不同于今天这种过家家的那种博弈。
可他眼神伪装的再凶狠,一步一瘸的样子还是拉低了浑身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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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是个格外识趣的人,祁木言让他继续放假,他就心安理得的没来上班。等他带着他那个追星的远房妹妹在影视基地逛烦了,把人送走之后,他才注意到他的休假是有条件的。
而当时距离祁木言给他放假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林宇脸色窘迫地敲响了祁木言酒店的房门,在祁木言哀怨的眼神中去接他手里的剧本,尴尬的狡辩:“不就是欲擒故纵嘛!我一定给你办妥当。”
“滚。”祁木言把装订好的剧本直接砸到林宇脸上。
咣叽!
林宇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脸的了然——气急败坏的太明显了。
虽然有闲心吐槽,林宇办事的时候却不含糊,立马开车去了片场,陪笑着把剧本交给季臣。
他没管季臣的脸色,在片场打眼扫了一圈,寻找那个小老板欲擒故纵的对象。
——没在?
林宇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小老板这一手欲擒故纵会得出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而他对面,那个接过剧本的男人差点气晕过去。
——这个编剧是不是太放肆了?有哪个剧组任由编剧这么疯狂的自由发挥的吗?
他真想反了这个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