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褚骄阳还是按照惯常的时辰,起了床。
只是总觉得脑袋糊成了一锅粥。
无奈下打了桶冷水,把脑袋直接扎了进去。
“褚使,你……”正端着水盆过来找褚骄阳的汲珠,看到这一幕,饶是再镇定,也还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褚骄阳把头从冷水中抬起来,摸了把顺脸往下淌的水,问汲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大公子告诉过奴婢,您平日习惯卯时初起身。奴婢手脚慢,没来得及给您准备洗漱用的水,请褚使责罚。”
汲珠说完,就跪在了地上。
用衣摆擦了下手,褚骄阳把汲珠拎了起来 ,“在军中都是自己管自己,我习惯了,和你没关系。”
说完,褚骄阳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后,又回过身,“我的衣服在哪个房间?”
“回褚使,主屋和大公子的房间都有您的衣衫和军服。”
褚骄阳点了点头,看汲珠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汲珠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婢准备了早饭,褚使在官舍用早饭吗?”
褚骄阳的习惯、喜好,云行走之前,都特意交代过她,可是褚骄阳一日都没回官舍住过。
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没服侍明白。
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吃,我先去换个衣服。”
回了云行的房间,打开柜子,看着自己和云行的衣服放在一处,褚骄阳觉得大概自己是个爷们。
应是她娶云行,而不是云行娶她。
后宅的这些事,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就连自己的军服,何时被云行带回官舍的,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换好衣服,去了餐厅,看着桌子上各色的小菜,和给自己布菜的汲珠。
褚骄阳心中直打鼓。
当年要是没有那场变故,她顺利的嫁入云国公府,这些繁琐的后宅之事,她该如何应对。
难道她服侍云行爹娘用饭时,还能眼一横,腰一掐,无所谓的说道:
“不就吃个饭吗,自己的手不够用吗,至于这么多讲究吗?”
当年她会如何做,她不得而知。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既然自己再次做了选择,这些她不习惯的事情,也只能慢慢去适应。
云行能为她试着抛开固守了二十多年的礼数,她又怎么不能为云行去做点改变。
总不能让云行事事迁就于她。
为了云行,这云国公府,她还是得再进一次的。
沉沉的松了口气,褚骄阳像模像样的端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耐着性子吃完早饭,褚骄阳又去看了苏文俊。
屋子里的酒气味还没散去,人也睡的死死的。
叮嘱汲珠记得给他煮醒酒汤,再给他煮点软烂的粥,褚骄阳动身去了封州府衙。
刘瑶昨晚在褚骄阳走后,就和刘昌宏说了顾青安要带顾青川来的事。
刘昌宏最后也和她确定了心意,见她坚定的要退婚,就把顾青川的庚帖找了出来,交给了她。
所以今日褚骄阳一进府衙,就看到刘昌宏半忧半喜的正襟危坐的等着她。
“老爹,拎不清的人又不是我,你这幅神情看着我,我有点怕。”褚骄阳站在书房门口,没敢进屋。
“你拎得清?大过节的把封州搅成一锅粥,把苏国公府二公子灌的不省人事,你还想让我咋个好神色看你?”
昨天因为过节,再加上听说褚骄阳被苏文俊打了,他纵使一肚子气,也没对她发出来。
今天节过完了,苏文俊也被她灌成了烂泥,刘昌宏终于找到机会,和褚骄阳好生说道说道了。
“老爹消消气,这封州日后会越来越乱的,通商一开,往来的人就多了,咱们爷俩得提前适应一下。”
褚骄阳话中的意思,刘昌宏是知道的。
通商一开,朝廷倒是收益了,可他和褚骄阳却是压力突增。
光是往来人口的盘查,就需要耗费很多的兵力。
“行了,你那点小心眼子我还不知道,等通商定下来,我会上书帮你要兵的。”
“老爹就是疼我。”褚骄阳快步进了书房,给刘昌宏倒了半杯热茶。
她北大营两万兵,刘昌宏手中三千州军,勉强够维系边关安危的。
但要是想动兵,这点人就捉襟见肘了。
至于燕州和青州,虽然她志在必得,但终究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用起来怎么有些手生。
所以她想借着通商的由头,给自己扩充兵马。
今天的正事是刘瑶与顾青川的婚事,因此褚骄阳也没和刘守郡在增兵的事上探讨太多。
简单的询问了刘昌宏对刘瑶婚事的想法后,褚骄阳回北大营处理完政务,就带着一队亲兵,去了封州南境。
到碑处没多久,顾青安一行人也到了。
顾青川前来见礼,褚骄阳眼皮都没撩直接驱马走了。
以前她总觉得人不可貌相,可是现在觉得,这长相,偶尔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比如这顾青川,长得确实俊,可那副左瞄右瞟的桃花眼,就让她心生厌恶,再加上那张不安分的脸,更是让她懒得多说一句话。
想着反正已经要断了关系,她觉得也没必要再维持什么脸面了。
“堂哥,她什么意思!”顾青川骑着马,跟在顾青安旁边,不满的埋怨着。
“掂量着什么时候打断你的腿合适。”
如果他妹妹的未婚夫做出这样的事,夫家又如此恬不知耻,他定先上门把人腿打断再说。
哪能这般好脾气的前来迎他们。
顾青安抽了下身下的马,与褚骄阳齐头并进。
“昨日有劳顾使了。”褚骄阳微微颔首,和顾青安言谢。
“不过是顺路而已,顾某也没做什么,反倒是还请云御史帮了个忙。”
褚骄阳侧脸看着顾青安,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话。
他既然能说,便证明他想说。
片刻后,顾青安沉声把自己托云行的事,和褚骄阳说了。
垂着眼角,褚骄阳浅笑不语。
虽然顾青安没有把前因后果说给她,但她也能猜出来。
定是云行先给他开了口,才让他有这番试探。
而云行这样做,是在为她试探顾青安,是在为她拉帮手。
一个不愿卷入权利漩涡的人,如今却在用自己的办法,帮她做着尽可能多的事。
这男人真得是一点一点的逼着她,逼她再也无法生出把他舍弃的心。
既然云行都开始给自己搭路了,她自己也不能缩而不前,因此褚骄阳问道:
“顾使在青州,可有查到什么可疑的女人了吗?”
“查到一个,待刘家小姐和顾某堂弟的婚事处理完,顾某到褚使北大营,再和褚使细谈,不知褚使可愿让顾某一探北大营的雄姿?”
他虽与褚胜阳并肩而战,但与褚骄阳并无交集。
她是褚胜阳的妹妹,他因和褚胜阳旧交,自然会待她有所不同。
他顾青安也不是白捡来的青州团练使。
在这种明显不能势均力敌的合作上,那就只能以能力论长短。
治军管兵,是可以窥见将领能力的一二的。
“只要顾使不怕圣人像当年那般猜忌,你与我结党营私,我北大营的门随时都可为顾使打开。”
褚骄阳说的随意,但“当年”二字,还是让顾青安一愣。
随后爽利的笑道:“云御史倒是什么都不瞒着褚使。”
听了顾青安的话,褚骄阳确定了,他也知道当年那桩未成的婚事的,便再次开口说道:
“我兄长倒是愿意瞒着我,所以离开他的眼皮,我就把自己给嫁了。”
“褚兄当年说,你若知道这事,定会和他闹翻,到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不可意料之事。”
顾青安顿了一下,声音忽得变得沉了许多:
“不过你这夫君嫁的确实很不错,褚兄如果知道的话,也会很满意。”
说话间,褚骄阳带着顾青安一行通过南城门,来到了封州府衙门外。
“我也挺满意自己的眼光的。”褚骄阳下马,回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顾青川,冷笑道:
“不似有的人,把自己的死鱼眼当成慧眼,以为识的都是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