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他再醒来,还是在家里,只是挡在门口的桌椅板凳全都被移到了一旁去,这下他算是真的相信了嫂嫂说的话,自己每晚当真出去过。
他想他肯定是撞鬼了,正琢磨着该去哪儿找人看,就听见有人在传南星先生今儿开场说诡事,说一女子被鬼缠着做媳妇儿。
他一听,好像和自己的事情有点儿相似,只是故事里的姑娘遇到的是男鬼,他遇到的是女鬼,于是便与众人来了茶馆,看能不能听到个解决办法。
“你这心也太大了吧,连着几晚梦见那古怪姑娘,竟还能淡然处之,直到嫂嫂提醒才发觉恐怖。”净姝十分无语。
男子呐呐没说话,面上很是羞窘,司南拉拉净姝的手,示意她别说了,小伙子情窦初开,初试这种趣事,哪怕是觉得有诡,色胆包天,也是什么都不怕的。
“听你这说的,更像是遇到了精怪,那晚摸鱼时候,你掉了一魂在水里,鱼精用那一魂每晚将你勾引过去,若再晚几天,你怕是会一命呜呼,成了它那河中水鬼。”
“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啊?”小周被吓坏了,赶紧问他。
“你先别急,这暂时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我还是要亲眼看过才知道。”
司南想将计就计,今晚等那东西再来迷惑小周的时候,跟着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南星那边已经开场,阵阵欢呼声不停传来,可见有多受欢迎。
现在还早,不急着走,三人寻了个茶馆去坐,一直坐到申时中,才启程出发去小周家。
谁知刚走出茶馆门口,就被人拦住了,是宋嬷嬷。
宋嬷嬷从马车上下来,行了一礼,“少爷少奶奶可让老奴好找。”
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拿了个食盒下来,从食盒里头端出了一碗药。
净姝怎么也没想到宋嬷嬷会这么缠人,竟将助孕药大老远送到她面前来。
净姝下意识看向司南,用眼神询问他,这可怎么办,在外面也没法用符咒做障眼法呀。
“少奶奶快些趁热喝了这药吧,待会儿凉了可不好。”宋嬷嬷催促,净姝无法,只能伸手去接她手里药碗。
司南先她一步接了药碗,说道:“里面坐着喝吧,劳宋嬷嬷再去买些蜜枣来。”
宋嬷嬷见他们配合,没做多想,这就去街头买了蜜枣过来。
趁着这时候,两人寻了个角落位置,布了下障眼法,在宋嬷嬷面前装了一遭,如此才算对付过去。
茶馆里其他人看这送药看得稀奇,无奈司南拦地严实,只有帮着一起拦众人视线的小周看了全场,这下算是彻底信了司南的话,信了他的神通。
宋嬷嬷临走前,还不忘问道:“少爷少奶奶打算多久归家?明儿奴才来送药,可需要奴才另带着什么来吗?”
净姝不由扶额,忙忙摆手,“不必了,我们明天就会归家去,就不劳烦您来送了。”
“欸,那奴才在家里恭候少爷少奶奶。”
等宋嬷嬷走远,净姝可恼地跺了跺脚,“哪有这样逼着人喝药的!”
说完,转头朝司南哼了一句:“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委屈我媳妇儿了。”司南附和她说,随即赶紧扯开话题:“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去周家庄吧,再晚了,城门该关了。”
被事情一分心,净姝就顾不得生气了,三人出发往城外走。
周家庄离京几十里路,走路去稍有些远,净姝身子骨受不住,只得先行去租马车。
被这种那种的事情一耽搁,等他们启程时已经是黄昏之际,等到周家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司南让小周回去,让他按照以前的状态吃饭睡觉,他们就不进去了,就在他去小河的必经之路等他,到时跟着他一起过去。
野外不比城里,天色一暗下来,周遭在微弱的月光下瞧着更显荒芜,山地树木的影子怪模怪样,一不小心瞧见,会被吓一跳,还不时有些不知名的虫儿会突然从身边掠过,可是吓人。
净姝怕虫子,于是乎,便躲进了司南怀里去。
司南抚着她的背,笑道:“姝儿这般投怀送抱,莫不是想试试上回我说的画?”
嗯?什么?净姝乍一下没有意会到他说的画。
司南抬手指着星空,“八百里星空下,虫鸣蛙叫。”说着又指了指脚边的草,“浅草深处,一对狗男女你迎我凑……”
司南话到此处,就挨了净姝一下打,“哪个是狗男女了,你要做狗男女自个儿做去,别捎上我。”
这一生气,净姝就顾不得害怕了,从他怀里起来了。
司南笑着又把她拉进怀里,“那咱们不做狗男女,咱再换个说法。”
“换一个……天为被,地为床,明月做灯,星做缀,且听风过,树影娑婆,只见那树下人成对,月下影成双,千百遍你迎我凑,仍觉缠绵不够,只盼鸡鸣再迟迟,复颠簸,再耍千遭姿势。”
司南一边说着一边去亲她的脸。
净姝赶紧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咱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莫要耽搁了正事。”
“不急,时间还早着呢。”
净姝正想拒绝,不料被司南先行捂住了嘴,净姝还以为他又想用强的,赶紧挣扎。
“嘘,有人来了。”司南搂着她,轻声说道。
净姝当即停下了挣扎,凝神听了听,确实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过来,是小周来了吗?听着脚步声似不止一个人。
净姝想着,那脚步声却是停了,随即便是亲嘴声,喘息声。
“狗……狗男女?”净姝轻问。
“不一定,许是和咱们一样,出来耍的夫妻也不一定,咱们偷偷瞧瞧去。”
司南说完,也不顾净姝答应与否,就拉着她往那边走,净姝无法,只好跟着他一块儿轻手轻脚摸过去。
声音听着不远,走起来还稍有点距离,借着月光,轻轻慢慢摸过去,就见一团漆黑当中有两个人。
“你瞧瞧人家。”某人朝净姝轻声抱怨,“你也学着些。”
净姝睨了他一眼,轻哼:“我学狗男女做甚?”
虽说光线不大好,但也能看清个大概,那男人分明是个光头和尚,光溜溜的脑袋在一片漆黑当中格外亮堂,隐约可见其头顶戒疤。
可没听说哪个和尚能娶媳妇的吧?
既不是正经夫妻,那不是狗男女是什么?
司南嘿嘿,“我也想与你做回狗男女。”
净姝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睡书房了。”
“这和尚既做不到六根清净,便不配穿僧袍点戒疤,也不知是哪家寺庙的弟子,若我知道了,定要告诉他们方丈听,好好惩处一番这不遵如来法教,不顾佛祖遗言的花和尚。”
净姝愤愤说着,那边停了动静,应是结束了。
霎时安静下来,让净姝下意识捂住了嘴,担心被他们发现,等等,该被发现的是他们吧?
净姝刚想明白,只听那边又传来说话声:“你这天杀的,半月不来,叫我好生煎熬,可是另寻了娘子偷腥去了?”
“哪能呢,这不是中元节要来了嘛,寺里要准备盂兰盆会,上下都忙得很,我脱不开身,这不一有空就来了。”男人说着,笑出声。
头一次听人偷情的净姝完全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听着他们又开始的声音,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撞破,一旦撞破了该怎么办呢?将其扭送进村里?那小周的事情不就耽搁了吗?
正想着,那边又有人影过来,净姝仔细看去,看外形是小周的样子。
小周要过来了,要是被这两人发现,那他们今天的计划就泡汤了。净姝赶紧推了下司南,问他该怎么办?
“没事,咱们去将小周往另一条路引,绕过他们就行了。”
“那他们呢?该怎么办?”净姝总觉得不该轻易放过这狗男女,还是问了下司南的意见。
“咱们管鬼事,可不管偷情,他们究竟会如何,不关咱的事。”
行吧,净姝没再纠结,与他悄悄又走了。
两人悄悄靠近小周,才发现小周根本没有睁眼,分明是睡着的状态,却是不停往前走。
司南抬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小周便停了下来,跟着他的手势,往另一条道上走了。
三人绕过那对狗男女,又回到原来的路上,司南再次点了下小周的眉心,小周便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司南和净姝跟在小周后面,走到了那条河边。
说是小河,水面却并不窄,瞧着应是从山上下来的,一眼望不到头。
这段河域周遭有树,树枝树叶遮住了大半河面,夜里瞧着格外黑暗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