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五章 不速之客

书名:归离 作者:十四夜 本章字数:6375 下载APP
殷夕青带来子娆消息的时候, 王师营地之中, 发生了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囚禁含回的军帐位于整个大营后方,因他乃是楚国王室,身份特殊,聂七他们带 了人回来,暂且交由影奴看管,在东帝未有决断之前,倒也无人为难他,只是帐外守 卫相对别处略显森严。
王师驻扎之处距离接天台不过数里,虽然宣军暂时退兵,烈风骑亦是全线惨败,
但大军各部仍旧保持战备状态,以防局势生变。入夜之后,军帐连绵的营地中看似一 片安静,实则警戒重重,除了各方守卫之外,亦不断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各处。
  冥衣楼与军中将士职属不同,负责的是中军大营以及九夷族主营的安全,囚禁含 回的营帐亦在其中。此时正逢外营士兵交接,商容与聂七例行要出帐巡视,看察各处 无恙,聂七快步赶上商容: “商公公,有件事借问一下,白日大战之时,可有人见到 那方飞白吗?”
  商容停下脚步:“方飞白此次并不在中军,听说是指挥神羽、神翼两营与宣军 作战,否则若遇上,老夫也不会让他生离战场。”
  聂七不由皱了下眉头,道: “此人若是未死,便可能已不在楚国,哼,总有一日 我必亲取他人头!接下来对宣国用兵,我便向主上申请调去漠北分舵。”
  商容垂目叹道:“唉,十娘倒是没白跟你一场,不枉你们一番情意。不过主上已 下令漠北、赤陵二分舵撤回王域,调去宣国你且莫要想了。”
  将冥衣楼在北疆的分舵全数调回,一旦与宣国动兵,暗中全无接应,极是不合 常理,聂七甚是奇怪,方要询问详情,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兵器交撞,以及几名 士兵痛呼之声。
  “什么人!胆敢乱闯王师大营! ”杂乱的呵斥声随之响起,商容白眉一立,和聂 七对视一眼,双双动身,便往声音来处赶去。
  待到囚禁含回的大帐之前,便见刀光剑影,火把闪烁,两队士兵正与来人对峙, 帐外月下,一名布衣老者面对众人,冷声笑道: “小小一个营帐,戒备竟如此严密, 只凭几个虾兵蟹将,便想阻拦老夫寻人吗?”
  商容眼见对面竟是洛王,心知此事并非他们能够应付的,忙对聂七低声道: “速 去报主上知道。”聂七也知来者不善, 一点头抽身离开。
  接天台大战时, 仲晏子与老友相约云游, 人不在楚都。事后他听到消息连夜赶回, 眼见楚军已是兵败国亡,连整个上郢城都化作赤地荒野,情知回天无力,最重要的当 然是几个徒儿的下落,所以第一时间便寻来了王师营地。帐前火光迭闪,刀剑封锁 来路,仲晏子却全然未将守兵放在眼中,径自便往大帐前行。
  四周守兵岂会容人轻易入帐,冷光一闪,便有八杆长矛按照某种特定的阵法联手 出击,伴着呼啸的劲风,齐齐攻至!
  仲晏子沉面喝道: “找死! ”脚步分毫不停,左手广袖疾挥,一股沛若江河的真 气迎面扫去。八道矛光未及转换,便被他袖风卷中,但闻齐刷刷咔嚓一声,八杆长矛 竟然同时一折两断。
他此招含怒出手, 威力非比寻常。几名士兵非但兵刃脱手, 更被他掌力震飞出去,
帐前封锁顿时瓦解。
“王爷手下留情!”
  商容见势不对,瞬间抢到近前,双掌齐出,接住两名跌飞的侍卫,猝不及防下, 竟被两人身上的真力余势震得疾步倒退。另外六人却无不口吐鲜血摔飞当场,一时起 身都难。
  “王爷,请先听老奴一言! ”商容放开两人,欲要设法稳住局面,谁知仲晏子冷 喝一声:“让开!”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影动身移, 一掌便往他胸前击来。
  对方掌力惊人, 商容却是心存顾忌, 不敢僭越硬拼, 抬手一隔,迫不得已再退三步。 八名守卫受伤之时,帐中负责防守的影奴早已现身,眼见商容吃亏,同时剑出,欲阻 仲晏子入帐。
  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异兽低啸,一道人影快若闪电,切入战局,便听啪啪啪 响声不绝, 十余名影奴纷纷跌退, 每人脸上都已挨了一巴掌。一只金毛异兽从天而降, 面前灰衣拂闪,正是樵枯道长到了。
  甫一落地,那金猊耸肩便是一声低吼,作势欲扑,却又有一人抢至当中,伸手一 抬,按住兽头,无形中便将众人拦开: “老道莫要动这么大肝火,拿些小辈撒气,不 怕失了身份吗?”来人一身粗布长衣, 背插一支黄竹烟杆, 单手压着不断低鸣的金猊, 开口相劝,却是与仲晏子、樵枯道长齐名的三隐之一天游子。
  樵枯道长撮唇发出一声短啸, 那暴躁不安的金猊略微安静, 他却横了天游子一眼, 道: “哼!若不是同你喝酒误了归期,楚都怎会让几个小辈反了天?你若非要替那两 个娃娃说话,便莫怪老道不念几十年交情!”
  “你这老道好不讲理。”天游子颇有些哭笑不得,“我约你喝酒,不过是多年未 见老友,一时兴起,怎又调头拿我出气了?说句你不爱听的实话,既是小辈们的事, 胜负生死,便该让他们自行处置,我们几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掺和什么?”
  樵枯道长怒道: “废话少说,老道的徒儿若少了半根寒毛,我非扒了那小子的皮 不可!”
天游子摇头叹气:“怕只怕扒了那小子的皮,含夕那小女娃要不认你这师父。”
  樵枯道长胡子一掀,方要回嘴,却听仲晏子沉声道:“老道休要和他斗嘴,先找 到人再说。”
  说话间目光向前一扫,商容这时才得了机会,示意影奴撤后防范,上前道:“老 奴商容见过王爷。”
  仲晏子冷眼一翻, 道: “你的主子又不是我, 我哪当得起这一声王爷, 我只问你, 含夕和且兰可在帐中?”
  商容知道这位洛王十分不好应付,偏又无论如何开罪不得,小心答道:“回禀 王爷,两位殿下并不在帐中。”
仲晏子道:“她们既不在此,又在何处,你给我前面带路。”
商容迟疑一下,低头道:“老奴并不知两位殿下所在…… ”
  “你这位御内大总管,会不知道她二人在哪儿? ”仲晏子蓦地一声冷笑, “妄 言欺上,商容你好大胆子!”
  商容未及答话,樵枯道长已颇不耐烦地道: “老酸儒你要和这些徒子徒孙啰唆, 老道可没那耐性,我这金猊自通灵性,要找人何须费这般工夫?”
  仲晏子此时仍和他互不相让,当即反唇相讥: “既如此你不快些动手,只是坐 地吹牛,究竟是谁啰唆?”
  樵枯道长冷哼一声,懒得和他答话,破袖一扫,数道真力顿时沿手拍出。那金猊 连声长啸,身子一躬,便向前方蹿出。跟着三道人影疾闪,樵枯道长、仲晏子与天游 子先后展开身法,紧随金猊而去。商容叫声不妙,当下提气急追,同时发出警讯,下 令影奴全力拦阻。
  四人一兽势不停留,一路朝主营方向而去。警讯惊动军中将士,纷纷出动阻拦。 但那金猊速度极快,樵枯道长随后施展身法,但凡路过营帐,便不由分说一掌劈去。 但听轰轰之声此起彼伏,沿途军帐皆被毁得不可收拾,亦将赶来阻挡的士兵拦开,整 个营地顿时混乱不堪。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那金猊越过两名士兵,倏然当空一啸,便向主营左侧一座军 帐急速奔去。
  “就是这里! ”樵枯道长忽提真气,瞬间超过金猊,抢向前方帐门。仲晏子亦是 速度陡增,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帐前。
  前方忽现剑气!一者霸烈似火,一者凌厉如风,正是闻讯赶来的墨烆和靳无余及 时出手。帝都两大上将联手一击,谁人又敢轻视,樵枯道长身子一顿,怒喝声中翻 掌拍出。仲晏子目光一沉,亦是同时出掌。
  两道掌力贯空,直面迎上剑光,顿时一声巨响如金铁交鸣。墨烆、靳无余身形 暴退,心下无不震惊,不知何处突然闯来这样两名高手。
  此时静垂的帐门忽地一动, 一道剑光, 仿若惊鸿秋水, 带着尖利的轻啸划破月色, 迎面射向樵枯道长与仲晏子之间,正是觑准两人旧力初消、新力未生之机,时间拿捏 可谓精巧无比。
  剑锋寒气, 迫面如霜, 仲晏子原本便阴沉的面上怒气骤现, 大袖疾挥, 虚卷来剑, 手底真力吞吐,使出卸力手法, 一掌向外送去。
  帐中出剑之人正是且兰,她剑法虽妙,但内力却如何能与仲晏子抗衡,被他真力 一带,借势出帐,惊呼道:“师父!”
  仲晏子满面怒容, 欺身上前, 挥手拍向她剑锋。这一招若被击中, 浮翾剑必定脱手, 且兰本能地手腕一沉,浮翾剑剑尖飞烁, 数朵剑花当空绽现, 直取对手太渊、神门两穴。
  这一招奇峰突起,角度奇巧,可谓妙至巅毫,就连樵枯道长和其后赶来的天游子 都忍不住大赞一声:“漂亮!”
这声喝彩无异于火上浇油,仲晏子脸色铁青,变指为掌,直拍且兰剑锋。
  浮翾剑法一招既出,后面变化自生,半空中数道剑光错闪,仿若轻羽飞旋,细 网密织,竟逼得仲晏子回手撤招。且兰移步旋身, 倏然后退三步, 心中却是懊悔不已, 匆忙撤剑,屈膝一拜:“师父息怒,且兰知错!”
  仲晏子先前出手,若是将且兰长剑击落,小惩一番,便也罢了,谁知竟被她攻了  个措手不及, 原本便恼九夷族帮助王族, 这一下更是怒火中烧, 沉声喝道: “女生外向, 留你何用?”说罢一掌便向且兰背心拍去。
  “老友住手! ”天游子与樵枯道长离得最近,见状都是吓了一跳,急喝一声出手 欲拦,岂料有个身影比他二人更快。但见月下玄衣一闪,一道阴柔沛然的掌力与仲晏 子当空相交,嘭的一声震动,那人携了且兰趁势后退,飘然落至帐前。
  此时商容等人先后赶至,急命影奴抢先护住大帐,四周墨烆、靳无余以及一众将 士抚剑跪拜,齐声道:“见过王上!”
  月色风中, 但闻一声低低轻咳, 子昊随意抬手一挥,转头看向怀中之人, 微微叹道: “傻丫头,王叔正在气头上,你就不知避一避吗?”
  且兰被他挽在身前,惊魂甫定,他眼底含笑的微光仿若深潭月色、水底幽香,竟 看得人心头轻轻一颤。夜风之中,他的袖袂轻拂她的发丝,他的指尖轻触她的掌心, 那丝清冷而沉定的力度,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子昊出手救人, 影奴守兵包围大帐, 也不过电光石火的刹那。樵枯道长召回金猊,
冷眼看这阵势, 已知含夕定在帐中, 开口道: “真是好大的架势, 老酸儒, 你怎么说?”
  仲晏子面色未霁,冷冷地道: “正主来了,该怎样便怎样,哪来那么多废话。” 含怒看向子昊,“还不放开且兰?”
  子昊抬头,笑了一笑,叹了口气: “是朕关心则乱了,王叔哪里会舍得杀且兰, 方才一掌连三分真力都未用上,倒是朕这一来,却令且兰为难了。”说着手臂微松, 且兰向前一小步,叫道:“师父…… ”
  仲晏子怒气未消,打断她道:“我没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徒儿,你跟他一起,便莫 要叫我师父!”
  他如此震怒,且兰情知越说越错,自然不敢回嘴。子昊对她微微一笑,道: “王 叔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有话不妨慢慢说。”
  仲晏子冷眼扫去,看他半晌,缓缓点头: “你很好,很好,我不过离开几天,楚 都竟是天翻地覆。哼!大兴战火,毁坝淹城,楚江下游九城十二镇,八百里民川尽 成泽国,你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狠辣!”
  子昊修眸隐约一挑,丝缕冷色于那温雅淡笑之下倏然流闪,仿若一刃剑光乍现, 片刻之后, 徐声开口: “王叔心中应当比朕更加明白, 楚国之祸不在今日, 便在明日, 今日若非楚国百姓遭劫,明天便是我帝都子民受难,敢问王叔是更乐见前者,还是 后者?”
  仲晏子登时一怔,竟是哑口无言,身旁天游子长叹一声接口道:“唉!你这娃儿 此番也确实太过了些,虽说这天下战火纷争,楚都早晚会被卷入,但百姓至少还安居 乐业。可如今哀鸿遍野,多少人国毁家亡,看在眼中,你竟没有一丝怜悯吗?”
  子昊眼中笑意如旧,口气仍是不疾不徐: “前辈之言并非全无道理,但朕并非一 楚之主,九域天下五族四国皆是朕的臣民。有些结果早一日分晓,万民众生便早一日 安宁。楚国既然自取灭亡,主动挑起战端,那么任何事情朕皆不惮为之。”
  当空冷月独挂,流光凛凛,月下玄衣,凭风如水,淡淡的话语,淡淡的微笑,所 透出的决绝凛冽,却是刹那透慑人心。
眸光静冷,近似无情。
  一道道烽烟战火,是谁点燃乱世,一场场金戈铁马,践踏了谁的挣扎?何人生, 何人亡,何人悲,何人痛,铁血与杀伐交错,权力与生存之间,怜悯一词,永远是胜 者对败者最后的姿态,理应而又多余的施舍。
  天游子与之面面相对, 再叹一口气, 摇头道: “小娃儿心思深远, 口舌亦是犀利, 想要说服你难比登天,老头子早有自知之明,多说无益,只是我不与你争辩,老道两 个可未必放得过你。”
  子昊眼梢微微一扬,从容笑说:“无论如何,此次多谢前辈这一语邀约,助了朕 一臂之力。”
  天游子不由苦笑:“呵!小娃儿好厉害的手段,你这一句话,老道两个兴师问罪 便要多算一人,我若不替你帮腔,几十年的交情可是危险。算了,此话不提,我只 问你,子娆那丫头如今怎样了,小丫头甚得老头子喜欢,若是有人敢欺负她,老头子 第一个不让,听说她大婚时你们双方翻脸动兵,可是真有此事?”
仲晏子亦是阴着脸问道:“皇非与子娆大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子昊含笑的声音蓦然冷淡下来:“王叔此话该去问皇非才对,谋害楚王、逼杀
子娆,而后兵围乐瑶宫,就连且兰都险些死在他的手中。王叔是否觉得,朕应该按 兵不动,坐以待毙?”
  仲晏子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地扫向且兰。且兰刚要说话,子昊却将手一抬,重新 将她带回身前: “王叔不必向且兰问罪, 且兰既将是朕的王后, 莫说她没错, 即便有错, 自有朕替她承担,王叔有话,寻朕便是。”
  臂弯中且兰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与他抬头相视,仲晏子却是双目一瞪,勃然 怒道:“你!此话你敢再说一遍?”
  子昊容色平静,如这无边的深夜:“待过几天回师帝都,朕便会颁旨天下,册封 且兰为后,而含夕,亦将入主御阳宫,三位长辈若有时间,不妨前来参加大典,想必 且兰与含夕都会很高兴。”
  这下不光是仲晏子,樵枯道长亦是气得胡子直翘,半晌竟没说出话来。天游子在 旁却是忍不住一笑出声:“一举两得,小娃儿这一招连本带利,老道士两个这次不赔 都难。”
  仲晏子和樵枯道长同时转头怒视他,樵枯道长更是怒道:“我何时答应徒儿 嫁他?”
  天游子忍了笑道: “老道莫要吹胡子瞪眼,小含夕的婚约不是早已定过了吗,这 时候你要反悔,恐怕有失信义。”
樵枯道长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可嫁,今日却不行!”
  天游子有心要将气氛缓和,故意插科打诨: “你这老道真是越活越不济,如今翻 脸竟如翻书一般,含夕与东帝的婚约举世皆知,岂是儿戏?何况含夕那小丫头的心思 连我都知道,你这师父难道是睁眼瞎不成?”
  樵枯道长待要反驳,突然间仲晏子将手一抬,阻了他话头,阴沉开口: “子昊, 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但若你算计到且兰身上,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他这话说 得极慢,语气亦是异常森然,就连身边两个老友,听去都不由心生寒意。且兰眸中难 掩震动,忍不住叫道:“师父,您……您何出此言?”
  仲晏子面沉如水,并不答她的话。风中只闻数声低咳,子昊脸上波澜不惊的笑容 亦如平湖雪落,隐隐透出一丝清寒。
  看这情形,天游子只怕他们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顾不得与樵枯道长斗嘴,急忙 从中斡旋: “老酸儒你可别这般霸道,虽说儿女婚事当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 全不顾且兰丫头的意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仲晏子目视且兰,声音冷若冰霜: “丫头,你若非要答应此事,我便宁肯亲手 杀了你,也不会让你一错再错。”
  且兰心头不禁一寒,自她拜仲晏子为师以来,仲晏子虽对她非常严厉,始终不苟 言笑,但却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对她说话,这感觉竟令她自心底生出莫名的惧意,指 尖一收,紧紧扣向掌心,便在这时,子昊突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一种温冷而柔和的触觉,瞬间包围了她冰凉的心神,仿若春风轻拂水面,激起一 丛涟漪后沉静的安然。
  她听到他清淡如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朕知道王叔对朕有些误会,这样当众逼 问且兰只会令她左右为难,王叔与两位前辈今天既然来了,不如便到大帐一叙,若是 过后王叔仍旧反对此事,朕亦会重新考虑。”
仲晏子盯视他片刻,道:“也好,事情总要解决,话不如一次讲清楚。”
子昊翩然而笑,抬手道:“王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