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鲍枕几乎是脱口而出，感受到裴易爻的停滞，鲍枕又急忙补充道：“这个时候他突然出现，你贸然去见他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听到鲍枕的话裴易爻微微笑了笑，他对尉迟回了个“知道了”，之后左手抚过耳机，语气温柔地开口：“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鲍鲍？我想见见你。”

飞奔出警局，鲍枕气喘吁吁地一刻不停，终于见到了站在车边的裴易爻。

他还穿着今早的西服套装，右眼戴着一贯的单片金边眼镜，像是个精致的绅士般对着鲍枕微笑。明明之前刚刚见过，可鲍枕却觉得恍如隔世。

转瞬之间就发生了太多的事，老郑的离开，教皇的归来，针对于裴易爻的阴谋…这些无不在告诉着鲍枕和裴易爻，他们此前短短的平静生活，都只不过是危若朝露间一瞬的假象。

在裴易爻的眼前停下，鲍枕大口喘息了几下，眼睛却紧盯他不放：“别去见他…”

不由分说走上前抱住鲍枕，裴易爻将手臂收紧：“别担心，我答应你了，这一次是我不放开你。”

空悬的手最终握紧了裴易爻的衣襟，鲍枕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从你假借兽人回来开始，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鲍枕突然想通了很多，从裴易爻的突然归来再到老郑的离开，这一切都是专设给裴易爻的死局。

鲍枕想得通，裴易爻也一样，他们一向最有默契。

裴易爻伸手去托鲍枕的脸，他吻掉他的眼泪，唇温热流连，最终和他在寂静的街巷拥吻：“无论我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要记得，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身后渐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车子发动机的声音，鲍枕知道，那是军靴特有的沉重闷响。黑衣人一定在哪里留下了指向裴易爻的线索，此刻，警方正发现了线索向着他们而来。

感受到裴易爻要推开自己的力道，鲍枕努力摇头，起初抓着裴易爻衣襟的手终于改为拥抱：“裴哥，别放开我，带我走。”

他一边说着，终于在裴易爻眼前泪如雨下，像是与四年前的少年重合：“裴哥，带我走吧！”

压下通红眼眶中的泪意，裴易爻摸着鲍枕的后脑，在他的脸颊上吻去泪珠：“留下来鲍鲍，这次是我请你留下来，我们不能一起掉入地狱，总要有一个人守着光，那样才有再回来的希望。”

在鲍枕失神慌乱的拒绝中，裴易爻猛地双手托住他的脸，要他认真冷静地看向自己：“听我说，你发现了有关于老郑的线索所以才追出来，是我，在杀死老郑后现在又绑架了你。听懂了吗鲍枕！？你要回去！这样才有希望把我也带回人间！”

“不要，裴哥，别放开我！”鲍枕哭着握紧裴易爻的袖口，含着泪的眼睛刺痛裴易爻的心，而巷口的脚步声却愈加清晰。

“不许动！举起手来！”

在警员出现的前一刻，裴易爻猛地推起鲍枕要他背对自己，手肘钳制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身后利落地掏枪抵住鲍枕的太阳穴：

“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一切都发生地过于突然，郑成带队赶到，映入眼帘地就是四年后归来的裴易爻绑架了鲍枕。裴易爻的身后就是高墙，在众人眼中，是无路可退的凶手绑架了先一步赶到的警员。

鲍枕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抓住裴易爻的衣角，他抿唇不语，可颤抖的指节依旧能让裴易爻感受到他所有的不舍和悲伤。

忽然有呼啸着的嘶吼声在高墙后响起，高墙轰然间倒塌，于烟尘中一个穿着燕尾西装的白发男人现身。他带着面具，可却难掩周身的阴森气息：“我的’老板’，我来接您回家。 ”


教皇站在裴易爻的身后，伴随着野兽的嘶吼声渐强，众人看到那是一个个拖着绿色痕迹的兽人现身。四肢扭曲的人在地上爬动，又渐渐乖顺地让出一条空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抬手挥出道道黑气，正式他在指挥着那群兽人。

踏过废墟站在教皇的身边，男人摘下面具露出脸，下一刻郑成就惊呼出声：

“尉迟也嘉！”

指挥着兽人的人正是尉迟也嘉，他在众人诧异的面容中露出一丝森冷的笑，继而单膝跪在了教皇的身边：“Pontiff，您看到了吗？我才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最虔诚的孩子。”

对于他的出现裴易爻和鲍枕丝毫不甚惊讶，因为就在老郑去世尉迟打来电话时，他们已经先一步想通了一切。

“有谁，会知道我们要老郑分离角膜？会迫不及待在我们来之前，就把他杀人灭口？”之前鲍枕的问题，其实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都有了答案。

是昨晚和棠梨雪突然拜访的尉迟也嘉，只有他知道老郑在配合寻找线索，也是他才有机会杀死老黑嫁祸裴易爻。

至于那一晚李莹莹的奶奶为什么会突然指认裴易爻，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她看到了裴易爻的脸，而是因为灯光亮起的同时尉迟也嘉说了话，老人在瞬间记起了尉迟的声音，被声音刺激才喊出了“黑衣人是他”。

黑衣人根本不是裴易爻，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尉迟也嘉。

裴易爻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他只能将计就计，眼下最好的结果，就是认下这些让教皇放松防备，从而也能在警方面前保下鲍枕。

猛地在腰间摸出手枪，裴易爻在把鲍枕推出前于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最后一句他埋在他的颈间，语气低过周围人声，却在鲍枕的心中炸出巨响。

“我爱你。”

伴随着告白，枪声响起。裴易爻按下扳机，子弹擦过鲍枕的手臂流下鲜血，在郑成的呼喊声中裴易爻的表情似乎是在遗憾子弹打歪，之后趁乱转身走向教皇：

“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我回来了Pontiff。”

“别让他们跑了！”郑成的喊声响起，一时间身后的子弹声和兽人的嘶吼汇聚，裴易爻和教皇尉迟也嘉消失前，对上了人群中鲍枕的眼睛。

他被警员簇拥着紧急处理伤口，鲜血从捂住的指尖渗出，鲍枕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定定望着远处将要离开的裴易爻。

“不能放过那个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Pontiff！”尉迟也嘉眼见教皇要带他们离开，猛地指向远处的鲍枕。

在那一瞬间裴易爻严重的杀意腾起，教皇眼见武警的支援要到了，开口道：“够了！不要因为突然出现的状况，打乱原本的计划！”

直至他们的人影消失在眼前，鲍枕未发一语与裴易爻对视，他握紧伤口闪烁着眼睛，直至裴易爻消失在眼前都没有移开。

“我也爱你。”这句话留在鲍枕的心里，却没有机会宣之于口给他一个回答。

一场战斗中，警方有六名警员受伤，对方的兽人被尽数击毙。

整整三天的审讯，审讯室中，鲍枕的右臂裹着纱布，面对一轮又一轮的审讯，他低着头只重复着一套说辞：

“没有，在老郑遇害前我们没有见过。老郑遇害时我用魔法发现了他的踪迹，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报告，你们来时他正准备杀了我。”

鲍枕面色苍白，没伤的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可回答警方提问的神经却没有一刻松懈。

裴易爻说的对，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留下，这样他才有机会把他也带回来。

审讯到最后也没有发现纰漏，郑成起身告诉鲍枕他可以走了，鲍枕起身后还没有迈步，可审讯室的电视却突然亮起。

不只是审讯室的电视，齐城大大小小所有的商场、家用电视、甚至出租车的广播中，无一不在播放着同样的音频画面。

裴易爻被绑在一处幽暗空荡的房间里，双手挂在架子上，身上带着道道渗血的鞭痕，连侧脸都有触目惊心的一道。鲍枕的拳头猛地在手中握紧，画面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踱步进入画面，声音苍老阴森：

“是他，裴易爻，杀死了许多人，害了很多条人命！现在Black guard把他抓住了，而对于恶人的审判，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所有人。”

教皇猛地回身掐住裴易爻的脖子，迫使他仰头面对着摄像机。裴易爻的眼角也有一道伤口，像是一滴泪痕挂在脸上，可他眼中的倔强桀骜却又让人觉得他不会流泪。

有人惊呼竟然是这样一个男人做下了这些案子，城市中有民众惊讶，有民众愕然，也有人心生迟疑…众生百态交织在一起，交织在这个精致面容，又带着破碎感的男人脸上。

舌尖滑过下唇，裴易爻笑起来直直看着镜头，宛如离开时看向鲍枕的眼神。他知道他在看，他总得笑起来，让那个为他牵肠挂肚，等了整整四年的男孩感受到。

“每个人的手机里都会收到一个投票，你们有三天的时间考虑，放过他，或者…杀了他。”

果不其然，随着教皇的声音落下每个人的手机都响起来，一个简单的选项，可对面挂着的，却是裴易爻的生死。

“每个人都是上帝！”教皇突然笑起来，他放开掐住裴易爻的手，手指勒出的红痕留在了他的脖子上：

“每个人，都在参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