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生机②③ - 跑路

书名:没辙 作者:陆瞳 本章字数:3073 下载APP
片刻电光火石,于张淙来说却很漫长,慢长到似乎能绵延过他一辈子。他这一生,好像只有这一个吻而已,其余的年华打马而过,他的过去和未来皆在白驹蹄下被踏碎成泥,点点零散,消失不见了。

晏江何质问他,怎么对不起他了。张淙知道晏江何从来没有对不起他。都是他自己,是他对不起晏江何。

他憋了这么久,一朝接二连三刺激大发,终于歇斯底里疯了个彻底。

张淙的唇贴在晏江何的唇上,触感比想象的柔软。他看见晏江何在不可置信地瞪眼。

张淙不喜欢晏江何用这样震惊的目光看他,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舌尖强势地撬开晏江何的齿关,品尝到一股清香的薄荷牙膏味。

——晏江何刚才洗澡时顺便刷了一下牙。

张淙贪婪地强占晏江何的气息,一寸一寸侵略。这个吻攻击性极强,却并不粗暴,“焦躁”在彼此唇齿磕碰的瞬间猝死,逐渐衍生出深浓的情欲。

张淙不后悔找死,甚至感到了一份视死如归的勇气。保持现状死在“温柔乡”里,已然成为张淙自欺欺人的理想。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人。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晏江何头皮发麻,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张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晏江何根本接不上招。他吓到忘了推搡。直到张淙滚热的舌尖勾扫他的上颚,晏江何才猛地打个激灵。

晏江何一口气倒不上来,好悬没将气管岔裂。他伸手,使劲儿推张淙。

张淙被他推得眉头紧皱,用力压住晏江何,死皮赖脸趴在人身上不肯起来。最后张淙被推烦了,终于恼了。张淙就想:“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于是张淙一只手往下探,似乎是恶意报复,在下面重重揉了晏江何一把。

这一下等于要了晏江何的命。一股热火即刻从张淙掌心冒出来,烧去晏江何全身。

晏江何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膝盖狠狠朝上一顶,直怼上张淙的小腹。

张淙生挨一击,牙齿磕破了舌头。他疼得嘴角一抽,忍住没吭声,口腔里很快溢满了血。

张淙总算被晏江何一巴掌掀开。

张淙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嘴角有血缓缓渗出来。他身后背着阳光,直勾勾地盯晏江何,用手背抹了下嘴角。

他皮肤冷白肤,衬托下那血色格外扎眼。

晏江何喘着粗气,惊得动脉堵塞,浑身僵硬。他一脸懵地瞪向天花板,瞪了十几秒后才找回神智,缓缓爬起来。

晏江何看着对面的张淙,以及那该死的生理反应,活似见了妖魔鬼怪,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大逆不道的混账手撕成片,扔油锅里滚成脆渣。

可惜他死活都扑不动。晏江何这把年纪了,就算他再迟钝,再意想不到,也足够清楚张淙刚才那饱含情欲的吻,以及逾矩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何况他对同性之间的爱恋并非没有了解。晏江何不会打听他人隐私,但钟甯作为他的好朋友,他早些年前便已经知晓了。

“你......”晏江何哑口无言,一个“你”字崩出来,立时弹尽粮绝。

他平日那套摇唇鼓舌的本事定是被废了,整个人业已完蛋。

晏美瞳又开始裹乱,一颗光荣负伤的脑瓜基本无可救药,初步诊断是被一下砸出了智障。

它的眼睛也仅剩观赏作用,屁的气氛都不看,竟还胆敢一高蹦晏江何腿上跺蹄子。

要不是肉垫那软乎乎的触感能唤起人性,晏江何就要一脚将它踹张淙脸上。左右两个都是畜生,让他们贴个脸儿算了。

张淙入定一般观察着晏江何的反应,口腔里的血气愈发浓烈。

张淙张开嘴,舌尖疼到没知觉,血液将他寡淡的唇色染红:“我......”

晏江何登时又受到惊吓,手比脑子快,飞快薅过茶几上的一包纸抽,对着张淙挂血珠子的下唇扔过去堵话:“闭嘴!滚蛋!”

张淙面无表情,五根手指像铁抓子,一把掐住了飞过来的纸巾。然后张淙又看了晏江何一眼,将纸巾放回茶几上,起身去卫生间洗嘴。

晏江何猛瞪张淙的后背,巴不得将眼珠子瞪脱臼。晏美瞳终于被他拿脚尖戗去一边,倒霉猫崽子揣了一肚皮委屈,破落脑袋拱进了沙发缝。

晏江何再瞅一眼,沙发扶手的皮面上还落下一滴晶莹的血珠子,是从张淙嘴里掉出来的。

再看张淙那边,他正歪着头,就着水龙头冲洗。稀释过的红色血水在水池里旋转几圈,快速流走。

张淙冲了一会儿,关上水龙头时血已经止住了。他对着镜子张嘴看了看,伤口虽然不浅,但创面不大,养几天喷点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淙感到了一种疯狂后的冷静。如同暴风骤雨摧毁过温柔的热带雨林,留下尘埃伏地的安宁。他胸腔里存放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却滚热地活着。

张淙缓缓往肺底沉进一口气。他刚转身,往卫生间的门槛外迈出一只脚,门口就传来了“咣当”一下关门声。裹挟着盛怒,那声音非常响,几乎在客厅荡出两层回音来。

张淙愣了愣,认识到晏江何居然没等他出来就跑了。

张淙搁原地杵了一会儿才出去,晏江何果然已经无影无踪。张淙又走到沙发旁,打眼看过一圈,将沙发上那滴血珠子收拾了。

他眯起眼睛盯晏美瞳的尾巴,拽过晏美瞳,对猫眼说话:“你看见了吧,他逃了。”

张淙了解晏江何。所以他认为,晏江何这会儿选择摔门走人,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是最坏的情况。

按照晏江何的脾气,张淙刚才已经做好被他揍成头破血流的准备了。或者晏江何会冷着脸扫他出门,从此叫他死去天涯海角。晏江何对事,从不会主动让自己为难,更不会畏畏缩缩。

张淙最怕晏江何一动不动,正面迎战,随便大手一挥,不屑一顾舍了他。如果这样,张淙会打开窗户,脑袋朝下跳出去,死无葬身之地。

但只要晏江何肯站在对面,不管多少步,张淙想尽办法也会走过去。



晏江何跑路的姿态其实不太雅观,有悖于他一贯的装模做样。

晏江何这会儿坐在一辆出租车里,司机刚扭头问他去哪。

“啊......”晏江何喉咙咽着火,犹豫了一下,说,“师傅,你先随便开吧。”

出租司机:“......”

顾客就是上帝,这位司机属于职业素养比较优秀的那一类。他闭好嘴没说话,只从后视镜欣赏两秒晏江何这位神经病,便默不作声开车了。

晏江何打量过两趟自己,他现在上身一件T恤,下身一条大裤头,真可怜了他长的一副潇洒底子,一套打扮不修边幅,像极了粗糙土夫。再扫一眼鞋更不得了。

当时出门,张淙马上就要从卫生间出来了,晏江何又怒又急,搁门口随脚蹬了一双运动鞋便走人,现在才发现这双鞋竟是张淙的。

晏江何:“......”

晏江何越看越膈应,不得不浑身癔症地想:“丧天良的是那狗崽子,我躲个屁?”

晏江何被惹气得够呛,从大裤头的兜里摸出手机——幸好走之前还抠出点精神,能把手机捡起来带上,不然他可真要蹲路口摆摊要饭,一穷二白。

晏江何打开微信,发现先前他给蒋蕊回一半的消息不知怎么竟然发出去了。

只是发得比较让人无语——“没关系,这事儿用不着qingchgsn”。

蒋蕊在下面给他顶了个问号,和一个晃狗头的表情。

晏江何:“......”

晏江何闭了闭眼,默默又给蒋蕊回一句:“刚才有点事,抱歉。吃饭就不用了。”

回完了他没心情再管蒋蕊说什么,翻开通讯录,给钟甯去了个电话。

钟甯那边好像在睡觉,接电话磨磨蹭蹭,声音也迷糊着:“喂,江何?”

“你在哪儿呢?”晏江何老气横秋地问,“在Azure吗?在的话我现在过去。”

“我在。”钟甯明显愣了下,没想到晏江何会说来Azure,“你怎么突然要过来?有什么事儿?”

晏江何没好气儿道:“去了再说吧。”

“.......行吧。”钟甯说,“我在办公室睡觉呢。去四楼吧,给你弄瓶好酒?中午刚喝完,你行不行?”

“别了。”晏江何现下这一身衣装,穷像个跳梁小丑,他不准备去酒吧丢人现眼,“你就在办公室等我吧。”

钟甯仍旧一头雾水找不见北,但还是应了晏江何。

晏江何挂了电话,仰头往车椅背上一靠,对驾驶座的司机说:“师傅,掉头去Azure,钟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