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老郑遇害

书名:撞枕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362 下载APP
送走棠梨雪和尉迟,鲍枕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自己家,跟爸妈说不订婚的事。裴易爻担心他,于是就开车远远守在鲍枕家的小区外。

果不其然,伴随着清晨的阳光和愉快的鸟鸣,鲍枕顶着一张额头带包的丧脸出现在了裴易爻眼前。

当即心疼地把他拉进副驾驶,裴易爻一边想要仔细看看鲍枕头上的大包,一边拉着他观察其他地方有没有挨打:“我记得叔叔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对你下手这么狠?”

头上的包刚一被他碰到,鲍枕果断“嘶”了一声躲开:“不是我爸打的,是我妈,把她给棠梨雪准备的首饰盒扔在了我头上。”

听着就觉得疼,裴易爻不敢招他,于是缓缓对着那个包吹了吹气:“下回带我去,挨打的时候让叔叔阿姨打我。”

鲍枕默默白了他一眼:“带你去,我妈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的。”

“……”裴易爻还想给鲍枕吹吹却被他推开了,嫌弃地看着他,鲍枕冷冷直指“罪魁祸首”的关心:“要不是你,我还挨不着这一下呢。”

“错了错了,”裴易爻一向认错态度积极:“要不你也照着给我来一下,咱俩顶着一样的包,对称。”

低头摆弄手机,鲍枕懒得分给裴易爻一个眼神:“我才不跟着你发疯呢,”他把消息和通话记录看了个遍:“哎,为什么老郑还没联系我呢?”

“可能郑成昨晚真的没爬起来签字。”裴易爻话还没说完,鲍枕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随即又感叹道:“说曹操曹操到,老郑这不就来了。”

电话是郑成打来的,鲍枕对着裴易爻做了个“嘘”的动作,之后按下了接听:“喂?”

“来警局,老郑出事了。”

车子一路冲向警局,鲍枕片刻不停,刚一踏进警局大院就感到了气氛隐隐不对。一向井井有条的警局这次在办公楼前就横乱地围上了警戒线,许多人站在警局外神情严肃,有警员正在忙碌的进行盘查记录。

鲍枕拉开警戒线快步迈向上三楼,刚一到楼梯口就见到了站在远处的郑成。他的表情十分沉重,看见鲍枕到了,跟身边警员低语几句后走了过来。

“老郑呢!?”鲍枕迎上来问道。

沉声拉住他,郑成的手有些颤抖,半晌才带着沙哑压抑的声音开口:“老郑…今早被人发现,在法医室遇害了。”

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掉了力气,鲍枕后退了几步“咚”地一声靠在了墙上,耳机里传来裴易爻震惊的声音:“老郑…”他说了什么鲍枕没听清,耳朵里一片嗡鸣,连带着眼前都是一阵发白。

郑成走上前想要伸手扶一扶鲍枕,却被后者摇头拒绝,鲍枕就这么顺势蹲在了地上:“郑叔…没了?”

“今早法医室的秦岭来上班,一开门…就发现老郑倒在血泊里了。”郑成说到这里停了停,压抑了一下想要流泪的状态,之后继续说道:“一样的犯案手法,野兽杀人,双侧颈动脉破裂。”

蹲在地上的人愣愣没有答话,鲍枕的眼睛紧盯地面,拳头缓缓握紧指节泛白。

“鲍鲍,对不起,是因为我…”裴易爻愧疚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鲍枕没有说话,他默默起身走向法医室前。

痕检和取证工作已经基本完毕,老郑被蒙上白布抬起要放上尸检台,搬动过程中老郑的衣角从白布中露出来。

鲍枕愣愣看着,前一晚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人眼下已经毫无生气,他的保温杯还搁在桌上,鲍枕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老郑端着杯子慈笑的模样:

“你们这些年轻同志啊,平时就该多读书多看报…”

“年轻就是好啊,大把的时间由着你们折腾…”

“我这都快退了的人了,临了串通个通缉犯,哎,晚节不保哟~”

鲍枕强忍着没有落泪,却是耳机对面的裴易爻,在无人的车内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老郑还是串通了那个“通缉犯”,出于一个老刑警对真相的追逐,出于一个前辈对晚辈的爱护,他答应帮他洗脱冤屈,却最终倒在了他奋斗一生的岗位上。

“郑叔,走啦。”

“好好对他”…

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定格,老郑依旧还是那个慈憨爱笑的警局家长。他本该还有几个月就退休颐养天年,本来抱一抱即将来到人世的孙子,本该还有很多的清福要享…

可一切,都在昨晚画上了句号。

整个警局静默无声,每个人都在神情严肃完成着调查,立志要查出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郑国安”,众人循声望去,是老郑的妻子被人搀扶着出现。

她被人搀扶着从走廊远处走过来,他们是典型的少年夫妻老来伴,还以为再过几个月就能享上三代同堂的天伦之乐,却不想尽早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一切。

因为是刑事案件,尸体需要走程序进入尸检,郑成在老郑妻子的身边小心劝道:“郑姨,现在还不能见郑叔,”

“我知道,”郑姨打断了他的话,趴在尸检室的玻璃前,眼中含泪却还是带着温情的笑:“他啊,从年轻工作就忙,我们一直都很有默契,我从来都不会打扰他工作。”

一滴热泪滑出,郑姨在模糊的视线里望向老郑的方向:“这是他的最后一件工作了,我怎么能打扰他呢?”

站在门边不碍事的地方,郑姨握了握郑成的手,枯瘦的手冰冷却有力量:“郑队长,就当是看在老郑为警局干了一辈子的份儿上,给我老婆子一个面子。别让我走,就让我留在这儿,陪他完成最后的工作吧。”

老郑最后的工作,是躺在尸检台上,成为了“新型兽人案”的受害人。

现场心软的警员已经背过身去偷偷擦拭眼泪,郑姨签下时间同意书,屋内的法医并排向着老郑鞠躬。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成为了躺在眼前的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尸体“说话”,把老郑最后想说却没说出来的答案解答。

尸检室内刀尖划破皮肤,室外郑嫂抱紧心口捂住嘴巴,将悲伤掩匿于无声。

她的丈夫是个刑警,一辈子都在为了保护人民还以清白而奋斗,也许有周围的人因为不理解而害怕或是排斥老郑的工作,可是郑嫂却始终带着笑意向其他人解释:

“我们家国安呐,是个大英雄呢。”

她的英雄昨晚离开前还跟她通过电话,老郑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跟妻子念叨着家事:“孙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要是个男孩,就叫安邦,要是女孩就叫合家。”

“土死了,你要是这样告诉儿媳妇,人家该不开心了。”郑嫂笑他。

“那不能,以后孙子长大了我还让他当警察,安邦合家,光荣着呢。”

郑嫂在门外等了多久,鲍枕就在一旁陪了多久。内疚自责愤恨…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让他沉默着却又内心风起云涌。

直到初步结果出来,郑嫂被人搀进去再看老郑一眼。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块儿手帕,一下一下擦在老郑苍白的脸上,郑嫂流着泪可还是在老郑面前努力的笑:

“你这个老头子,怎么才一天没见,就把脸弄的这么脏?”

虽然法医们特意替在郑嫂替老郑清理过,可最终也不似生前那样。

郑嫂擦着擦着默默最终放下了手帕,她终于意识到老郑脸上的不是灰迹,于是伸手抚上了老郑冰冷的侧脸:“那边儿冷,你啊走慢一点,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我。等我替儿子带大了孙子,然后就收拾收拾,去找你。下辈子咱俩还住邻居,从小就这么看着,还一块儿长大。”

她说着,最终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老郑的:“下辈子,我还嫁给你。”

寂静的走廊上,哭声阵阵回荡。

郑成走在鲍枕身边,嗓音沙哑地根本听不出原来的音色:“昨晚,老郑打电话要我帮忙签一个角膜摘取的同意书。我连夜赶来签了字,可是何露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不放心,所以…”

他说着,痛苦地蹲在鲍枕身边:“我怎么就走了呢,如果留下来陪他,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角膜呢?”压抑着所有的悲伤,鲍枕双目通红颤声问他。

抬眼看向鲍枕,郑成的声音传给鲍枕,也传给了耳机另一头的裴易爻:

“角膜…丢了。”

定定看着郑成,半晌后鲍枕撑着墙面站起来,一个人走向远处显得心事重重:“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等所有结果出来后,会议开始再叫我。”

“鲍枕,你也别,”

“我一定,会为老郑报仇的。不只是老郑,还有每一个无辜丧命的人,都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警局偏僻的走廊上,鲍枕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飘散,随即又点燃一根放在了空荡荡的栏杆处。那一根是给老郑的,以前办案的时候他们总是会一起抽上一根,老郑嘴上说着小年轻抽烟不好,可又忍不住烟瘾偷偷和鲍枕吞云吐雾。

“裴易爻,”鲍枕的声音响起,耳机里传来喑哑的一声“我在”。

“有谁,会知道我们要老郑分离角膜?会迫不及待在我们来之前,就把他杀人灭口?”

裴易爻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把头靠在车子的椅背上,疲惫地摘下了单片眼镜闭目:“鲍鲍,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话音刚落,回答裴易爻的不是鲍枕的声音,而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电话接通,尉迟也嘉的声音焦急地透过手机传来:

“裴教授,教皇到齐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