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潇瑶提供的线索,警方对近来发生的连环命案及发现的几具干尸进行了深入调查分析,他们都在死者身上发现共通的伤口,那就是四肢伤口呈十字架,加上每具干尸脚踝都挂着编号,警方猜测同属一个凶手,而这些编号很可能是凶手杀人数量。
尤其是在断骨山发现的那具孩童尸骨,身上关于十字架的痕迹非常地明显,而且周围的布景非常地讲究风水,目前警方猜测凶手是在做法,至于是什么法,暂时还不得而知。
如果编号真的是凶手杀人的数量,那这个凶手简直丧心病狂,竟然在二十面前悄无声息杀了这么多人,就算枪毙凶手也还不完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为了更快地寻找到凶手做法的原因,所以警方将尸体的某些特征发放到网络上,征求广大群众的言论,打算从民众身边搜集资料,这件事也因此传得特别广泛,自然也成了人们饭后火热讨论的话题。
这天下午潇瑶下班回来,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手里拿着一束捧花的秦钰遥,他没有戴眼镜,所以和潇瑶对视的一瞬间眯了眯眼,倒映着夕阳的同仁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刃。
“秦大哥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潇瑶走近询问。
秦钰遥将捧花递向潇瑶,下意识地做出推眼镜的动作,只是摸了空,他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尴尬落下:“我要离开帝江了,过来跟你道个别。”
潇瑶道谢后接过捧花,垂头捏着捧花沉默。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到帝江来,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把今天作为最后的告别,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潇潇有没有时间。”秦钰遥微笑着发出邀请。
就在潇瑶下班前的几分钟,她接到沈修离的电话,说是让她今天自己打车回去,沈修离那边似乎碰到了很棘手的事情,语气匆忙,根本不给潇瑶询问的机会就匆匆挂断了。
她思量着晚饭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吃,于是点头答应了,当秦钰遥替她拉开车门时,她见秦钰遥左手大拇指尖挂着一抹淡淡的红,不过她并未在意,俯身钻上车。
车子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潇瑶就接到了陶宗仪大儿子陶梵的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把潇瑶骂得狗血淋头,还隐隐约约听到呜呜咽的哭声。
“……你安的什么心,我爸对你像对待亲孙女一样,你爷爷失踪跟他有什么关系,非要把他牵扯进去。”电话里的陶梵语气愤怒犀利,好像潇瑶犯了滔天大罪,恨不得将潇瑶撕碎。
“为了救你爷爷,你也真是煞费苦心,潇瑶啊啊潇瑶,做人不能像你这样啊,会造天谴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你良心过得去吗?”陶梵后半段话语是哽咽着吼出来的,然后直接挂断。
潇瑶听得云里雾里,却在陶梵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愣了半晌,慢吞吞地摸出兜里的手机,手软没拿稳,手机掉到了秦钰遥脚边。
陶梵说的是陶宗仪吗?
怎么可能,昨天陶宗仪还赖在公寓里让她做饭,今天怎么可能……不在了呢。
她握紧颤抖着双手俯下身摸手机,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准手机的正确的位置,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静不下心来分析事情的真假性,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让她喘不了气。
察觉到不对劲的秦钰主动替潇瑶捡起手机,而后打量着潇瑶的表情,温声细语:“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她没有回答,猛地一把夺过手机,许是动作过于急切,稍长的指甲竟然划伤了秦钰遥的手背,她顾不上道歉,翻出陶宗仪的电话拨过去,那边显示无人接,她继续打,尝试了好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潇瑶手抖得厉害,她不得不求助于秦钰遥,拨打了110 。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对方语气明晰缓慢。
“我问一下……公安局有没有接到……关于陶、陶宗仪先生的消息?”潇瑶攥紧拳头,发着虚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询问。
那边沉默了下,安慰着回答:“女士是陶先生的家属吧,这件事还是女士您亲自过来确认一下吧,地址是帝江市第一分局,请您注意安全。”
潇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身上的力气彷佛被抽干,手机险些掉下去,还是秦钰遥伸过手接过,轻抚着潇瑶不停颤抖的手,调头驱车赶往公安局。
车子驶进公安局,潇瑶不等秦钰遥熄火,车开安全带夺门而出,她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上石梯的时候被绊了一脚,然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手掌和膝盖都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可潇瑶顾不得疼,挣扎着起身冲进大厅,随着带路的女警员来到检验尸体的实验室。
一推开门,好几道目光纷纷投过来,两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三位身着制服的警察。他们对于潇瑶的到来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在等待潇瑶过来。
潇瑶气喘吁吁地走过去,哽在喉咙里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坐在一具盖着白布尸体前的男人站起身,脱掉手套主动和潇瑶握手。
此人是宁局成立临时小组调过来的青年法医,半张脸被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他的面部,三十岁的样子,名叫安阳。
“能……告诉我事情经过吗?”她声音哽咽得几近沙哑,眼睛湿润润的,夺眶而下的泪水糊了她一眼,身体也忍不住颤抖。
“安阳,你跟潇女士叙述一下过程,我找宁局有点事。”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男人朝潇瑶和她身后的秦钰遥点头示意了下,带着另外两位警察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安阳先是礼貌性地安慰,然后应道:“节哀顺变!是这样的,我们六点钟接到沈专家报警电话赶过去的时候,陶宗仪先生已经断了气,初步判定是四肢被利器割裂后失血过多而导致死亡,手法同前面几具干尸及持笔记本死亡的独具女性手法一模一样。”
接手这个临时小组后,安阳在受害者的伤口上花过心思,但是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他在检查完陶宗仪身上的伤口时发现陶宗仪的伤口同其他受害者有所不同,他说陶宗仪的伤口被割裂得非常严重。
按照这位凶手作案手法的惯例,凶手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折磨受害者,说得夸张一点的,这位凶手的手法可以说算得上温柔,干尸暂且不谈,前面几位受害者的伤口给人呈现出一种温柔却极其残忍的手法。
是什么让凶手作案手法变得残暴?
这点是最让安阳疑惑的点,他猜测:“要么就是陶宗仪在死前同凶手斗争过,所以这让这让凶手恼怒,可是这一点很容易被推翻,如果你是受害者,知道自己要被杀的时候会怎么做?”
安阳突然把问题抛给潇瑶,然后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潇瑶。
潇瑶接过道谢,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被白布遮挡住的尸体,哑着嗓音:“我会反抗。”
“每一个受害者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反抗,这是人对死亡的恐惧,所以反抗的不仅仅只有陶宗仪,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另外就是凶手在杀害陶宗仪的时候非常地愤怒,可是为什么会愤怒,陶宗仪身上有什么值得凶手忿怒的,或者说陶宗仪对凶手说了什么,让凶手恼羞成怒。”
安阳单手掐着下巴摩梭,眸眼在潇瑶脸上扫了一圈,开口:“这个疑点或许你更有发言权。”
“我现在有点乱,” 潇瑶微微垂眸,她神情恍惚:“我能……看看吗?”
安阳点头,径自掀开白布,一张惨白却极其红肿的脸瞬间呈入潇瑶眼底,着了一身中山装,只是中山装被鲜血染得通红,中山装是潇瑶去年给陶宗仪买发生日礼物,陶宗仪收到干孙女儿的礼物后特别高兴,一连好几天不愿把衣服脱下来。
若不是死者身上的蓝色中山装和昨天陶宗仪穿的那身一模一样,潇瑶根本不愿承认眼前安安静静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的人就是陶宗仪。
她双腿一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迎上来的秦钰遥身上,随后肩膀被对方扶住。她死死盯着陶宗仪脸颊上的符文,一口冷气堵在胸口上,怎么都褪不去,冷得她四肢发麻,软弱无力。
那串从始至终都围绕着爷爷失踪的符文是凶手用利器在陶宗仪脸上硬生生划出来的,红肿的伤口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却因为脸上凹凸不平而堆积在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
“这个符文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好像整个连环事件都围绕着这串奇怪的符文,你……”安阳语气带着些许急切,似乎想尽快知道陶宗仪的死因。
潇瑶有些恼,打断安阳的一连串问题后冷眼凝视:“你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安阳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朝潇瑶道歉后不再多言戴上手套转身再一次复检尸体。
从实验室里出来后,潇瑶呆呆地坐在休息室里,可能是哭多了的缘故,她眼睛酸酸涩涩的,有点疼,心里好像装满了悔意与歉意,却无法传达给对方,但又好像很空,空得她脑袋一片空白,捋不清事情的路线。
她还是不愿相信陶宗仪死亡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或许晚一点她就会自己醒过来,所以她想等一等,等陶宗仪给她打电话让她做饭。
突然,潇瑶被拥进了一个较为陌生的怀抱,她使不出挣扎的力气,所以只能静静地半靠着秦钰遥,双眸空洞洞地望着人影匆匆的走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所以抱抱你。”
秦钰遥柔柔的言语在潇瑶耳畔轻轻响起,但这并未抚平潇瑶的情绪。她做不到笑脸相迎着说‘没事,不用担心’,她的心脏好像被万根尖刺扎一样,鲜血淋淋,疼得要命。
不知道靠了多久,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开门声,潇瑶僵硬地扭过头,莫名的依赖感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泪水不由分说地溢出来,滴落在秦钰遥的肩膀上。
对方识趣地松开潇瑶,拍拍潇瑶颤抖的肩膀,主动给沈修离让出位置,迈着步子离开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