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至夜幕,白落笙却感觉全身上下无尽的冷,她靠在冰棺上,不停地往后退去,那双大大的眸子,此刻一阵惊恐,除了惊恐之外还无尽的愤怒。
白落笙看着缓缓朝她靠近的雁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而就在她身后,躺着的正是婉听的遗体,用冰棺保存得极好,瞧起来并不像一个逝世多年的人。
仿佛冰棺中人,只是睡着了,若不论冰棺旁萦绕的光,和上边浮现出的鲜血,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美好。
若白落笙没猜错,这便是传说中的,血棺。能禁锢住逝者的灵魂,而上边能承载活人的鲜血,从而传送到棺中人的体内,以此来进行重生之法。
但这法子极为的残忍,需用无数少女的处子血来灌注,以蛊虫为载体传送给棺木中的女子。
而这法子实为禁术,位居首位。
“爹爹,你疯了,这可是禁术!”世上哪有什么重生之法,一切简直荒谬。
就算是有,又怎能滥杀无辜,以无数人的命来完成自己的私欲。
思及此,白落笙眸中的恐惧随即退散,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怒火,她靠在冰棺旁。
眸中满是失望:“娘亲不会希望您如此的,她绝不会让你滥杀无辜。”
“住口!”白落笙许是撞到了枪口上,瞬间击起雁生的怒火,他的嗓音略重了些,说出的话也蕴含着冷意。
像是搓破他内心深处的龌鹾。让他顿时恼羞成怒。
“爹爹,您这是在以爱之名,行祸害之事,什么情深意切,在女儿看来,这都是您的私心,您最爱的是你自己!”
“您,还是曾经那个,心怀苍生的大国师吗?还是说,这么些年,您一直都是如此。”
白落笙话语中满是失望,看向雁生的眼神带了几分痛色,她不想相信,她一直认为对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的粉碎,从一开始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啪!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穿透此处,四处弥漫着一股灰暗的气息,像是枯败的落叶,淡去曾经的温情与鲜活,无声地坠入到,腐朽已久的泥土内。
刹时,空气一下寂静了,连针落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落笙脸上顿时出现一个血红的巴掌印,看那程度,便知晓下手之人究竟有多狠。
“你就是这么同吾说话的!”此刻的雁生愤怒极了。
白落笙先是不可置信 ,随后才转变为不可置信,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雁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爹爹,从小到大,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落落……”见白落笙红肿的脸庞,雁生也有些吃惊,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说出的话也不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他想去触碰白落笙,却被白落笙别过了头。
白落笙眸中掩不下的是一片失望,仿佛就在此时,以往那作天作地的小公主,在这巴掌声下瞬间长大了。
也窥得了一切幻象中的泡影,和一向疼爱自己爹爹的真面目。
她多年来的认知,在这一刻皆化为乌有。
此刻,她已没了骄纵的资格。
“爹爹……您想要的,我不会让你如愿,我想娘也是如此,而女儿更不会留下让你威胁慕姐姐的筹码。”白落笙看向雁生怒吼道,面上一片冷漠。
这冰棺太冷,娘亲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的,更不愿意看到爹爹,因自己的执念而祸害那些无辜之人。
白落苼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再睁眼时,眸中浮起一片坚毅。
“落落是说,小皇帝?”说及此,雁生面上浮起抹古怪之色,看着白落笙的目光就是在看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落落,你真的以为小皇帝是爹爹的筹码?”那笑中带着几分癫狂,算起来慕离笙也该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什么意思?”雁生的这抹笑,让白落笙顿时心生胆寒。而此刻她才发现,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人,她的至亲。
白落笙那双大大的眸子不由一缩,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她觉得依此时的情况,不能硬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今日的爹爹太过于可怕,她不能保证,爹爹会不会伤害她。
白落笙心下一狠,将目光投向那冰棺,就要往后退去,却未曾想被一股重力驱使,猛地撞到冰棺上,最后仰面朝地。
她一抬头就瞧见,雁生那还未收回去的手,和布满阴霾的脸。
宛若九重炼狱爬上来的修罗。
见此,白落笙眸中划过抹惊恐,断了几根的肋骨,迎来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感官。
白落笙疼得面色泛白。
“落落,看来你并不想做吾的女儿。”雁生阴测测的嗓音,传入白落笙的耳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冷的寒意,连同着雁生那双凉薄的眼眸,瞧起来越发的冷:“既如此,便同那些人一般,做个听话的傀儡罢。”
只要你听话,就算成了傀儡,依旧是吾的女儿。
“爹爹......你真是疯了!”听言,白落笙心下立即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紧紧抓住冰棺的一角,在雁生看过来之时,洒出身上最后一点药粉,往外跑去。
未曾想,还未等她打开密室的门,便被一股重力拽了回去,跌回到方才的位子。
此刻,她身上被无数的藤曼紧捆着,一动也不能动。
“落落,你太不乖了,吾很是生气。”见白落笙如此,雁生半是叹息的道。
话语中划过抹无奈。
只是那双素来温情的眸子,此时尽显冰霜。
“爹爹,你到底想做什么?”迎上雁生冰冷的寒眸,白落笙倒是冷静下来了,她那双大大的眸子中掠过抹讽色与不甘:今日,怕是出不去了,了白哥哥,没见到你我真是好不甘心。
此次出去,她为的便是去见了白,她知晓,那日在南北铺子未曾露面的那人是他。
虽然白落笙并不知,他为何会背叛爹爹投向慕姐姐那边。
她还知晓,他心里从未有她,还对她十分的厌恶。
思及此,白落笙眸中浮起抹落寞。
“落落,吾自然是在帮你。”说着,雁生略松了松白落笙身上的藤曼,以免勒伤她:“枉你全心全意对慕离笙,她却使尽手段,诓骗了了白那孩子的心,你不知道,当吾瞧见他们互相依偎那个片段时,吾那叫一个心痛,那对狗男女竟敢联合起来诓骗吾的女儿,落落,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说到此处,雁生面上不由浮现出抹癫狂,眸中涌起的温柔,瞧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信,慕姐姐品性高洁,绝不会如此!”闻言,白落笙话语中尽显坚定。她信慕姐姐:“比起慕姐姐,爹爹才像是那等人,尽做些挑拨离间之事, 唯恐天下不乱。”
“落落,既如此,吾便让你看看,吾所说是真是假。”说完,雁生略微抬手,点亮白落笙头顶星阵图。
瞬时,一阵风刮过,那星阵图上的点点繁星,瞬间骤亮,照亮了整个密室。
而那些星星亮起后,须臾又化作了点点图像,而此时,慕离笙和了白的图像赫然呈现在白落笙眼前。
这还是她们在梦回阁之时。
这是,梦回阁后山,此地玉兰常年不败。
此处,也是唯一能让雁生窥探到的地方。
“阿姐,今日你的及笄礼我未曾赶上,阿姐莫怪。”说着,了白从怀里掏出把软剑,递到慕离笙的眼中,眸中是白落笙从未见过的热烈和小心翼翼。
就像一只可爱软萌的小奶狗。
特别的纯白无害。
了白每次见到白落笙不是不搭理白落笙,便是说话带刺。
她还没见到过他如此无害的一面。
“可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听言,慕离笙很是好笑地揉了揉了白的头,眸中浮现出少有的温柔:“你此去半月,就是为了替阿姐备这软剑,傻不傻。”
说着,慕离笙将了白赠她的软剑插在腰间,执起他有些淤青的手,眸中满是心疼,就差打他一顿了。
她费尽心力保护的狼崽子,就这般为自己折腾,真是气得她手痒。
又想揍他了。
“只要阿姐喜欢,就算拼出这条命,我都会为你取来。”了白笑了笑,在慕离笙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所以阿姐你能不能多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一点,我哪一点比那人差了。
彼时的了白还有些不服气,打从心里觉得总有一天能战胜顾玺影。
但他并不知晓有句话叫,世事无常。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你,连强求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画面回转。
就这样好些年,了白都追在慕离笙身后跑,拼尽努力献上全部的真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慕离笙对顾玺影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而他,和顾玺影相比,在慕离笙心中始终没那么重要。
只是,弟弟罢了。
到了这里,画面便散去了,布阵图恢复了原状。
此时,密室内一片安静, 白落笙低垂着眸子一时不语。
此刻,白落笙那双大大的眸子中浮过抹怔然: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只是那里装的不是她。
思及此,白落笙不由笑了笑,笑中皆是苦涩:没想到,了白哥哥同她一样,皆爱而不得。
所爱之人皆心系旁人。
良久,直到雁生的嗓音重新响起,才让她的思绪抽离回来:“落落,你看到了吗。白落笙夺你所爱,如此你还不恨吗?”
“爹爹,你的离间计,还是对旁人使罢。莫说那人是慕姐姐,就算是旁人,我有何资格去怨恨。”
说及此,白落笙看向雁生的眼神极为的平静,除却心下涌起的忧伤,一切确如她所说,她的确是不怨的:“了白哥哥并不爱我,他选择谁是他的自由。再者,两情相悦,本就是世上的幸事,极为难得。是女儿没有这运气。”
“我爱他,所以我不会强求,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他们是相互的。”
“愚蠢!吾怎会生了你这么个蠢货!”闻言,雁生眸子一片愤怒,他握紧了双拳,将早已准备好的蛊虫散落在白落笙的周围。
“既如此,你便乖乖做吾的傀儡罢!”
听言,白落笙心下一惊,但她已无路可逃,她绷紧了身子,在蛊虫侵入她身体时,努力保持理智:“爹爹,我绝不会被你控制!”
此时,夜已经很黑了,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此刻,雁生正派了大批人马前往万花楼,捉拿慕离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