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猛然侧身,利刃险险擦过他的耳垂。
他抬眼,看见站在墙头的昭霖。
小萄慌张地收好书籍,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又想做什么?”怅也抽出锏,眸中闪过杀意,“是认为生活很无趣吗?”
“主子被关了禁闭,正好没事做,不如来切磋?”
怅冷声道:“倘若你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就失陪了。”
昭霖见他真要走,连忙出声:“等着!”
“我还有事要忙,你到底要做什么。”怅愈来愈不耐。
昭霖跃下墙头,快步到了他身边,笑道:“尧公主是不是拿到那本手抄书了?”
“什么手抄书?”怅拧眉,“就算主人真的拿到了,又干你何事?”
“你真不知?”昭霖凑近他,“那看来公主对你也不是很信任啊?”
怅反问:“你想做什么?你难道想要那本手抄书?”
“不是我啊,是我主子,他很需要那本手抄书,”昭霖道,他趴在怅的肩头,“我主子为了找那么一个小东西,寻了好久呢,自打我来,他就一直在找。”
怅推开他:“所以他还来了亓离园的书斋?”
昭霖挑眉:“你怎知?”
“主人为此困惑许久,还误以为是她的二哥接受她了。”怅垂眼,看着昭霖的脸庞,心下厌恶至极,“看来主人也是完全会错了意。”
“尧公主还真是单蠢。”昭霖耸肩,“你也只能护着她的人身安全。”
怅没说话,脸上没有任何浮动。
“那手抄书极为重要,上面记载的事务估计公主也看不透,还不如给我主子,让他琢磨。”昭霖理着袖口,“你真不知在哪里?”
“你莫问了,我确实不知。”怅转过脚步,“你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昭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你就走吧,为这个愚人效力一辈子。”
怅呼出浊气,抬眸:“难道不应是你离开。”
“哦,我忘了。”昭霖三两步越上树,“你从没有掌握过你自己的命运,师兄。”
怅脚步一顿。
再回头,已经没了人影。
今夜月光很是明亮,怅伸出右手,摊开在这水一般的月光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良久,他苦笑出声。
什么命运,什么掌握……自打他被卖进那里,这些都要摒弃。
他的一生中,只能有主人。
怅望向宗人府的方向——
万幸,他遇到的主人,是她。
——
昭霖一路赶向方沐园。
月光模糊地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恭敬道:“主人。”
“她的暗卫说了些什么?”
昭霖脸上露出彷徨之色:“他好似根本不知手抄书的存在。”
“不知?”那身影提高了嗓音,“你确定?”
“这……”昭霖的喉管微微抽搐,额头竟滚下汗珠,“他似没有说谎。”
那身影动了动:“你可知晓那本手抄书藏匿的位置?”
“阿苹、阿苹她不是说就在尧公主的那书斋吗?”
“书斋中的藏书众多,你是想要逐个去翻阅?”
昭霖立即慌了:“阿苹她都已经被处了绞刑,这宫中步步惊心,若我不慎踩上机关,怕是会和她一个下场。”
“……你是在恐惧?”
昭霖抬头,声音颤抖:“她再怎么说,都是公主,都是比我地位高的公主。”
一阵冷风刮过,那身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至极:“你若恐惧,也不必在这宫中待下去。”
氛围越来越紧张,昭霖不知该说什么,从衣中抽出一封书信:“主子,这是二皇子在被关禁闭前给你留的。”
——
尧阮亓已经在发黑的地面上趴了一整天。
疼,浑身都疼,根本使不上力。
宗人府有人进来过,可尧阮亓只能听到他们走路的声音,却根本见不到人。
“早知道就把那碗米粥喝了……”尧阮亓自嘲地笑笑。
她知道自己肯定能出去,但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
一天,两天,还是五天?
如果这几天滴水未沾,出去的恐怕也就是尸体。
尧阮亓勉强抬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那块之前梁公主予她的琉璃。
“大皇子……梁公主给我的肯定是不能信任的人,可兄长到底怎么回事?又该如何防备?”
尧阮亓喃喃自语,看着那三个字陷入沉思。
十年有余未出过门,那上次出街是为了什么?
她忽地发现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两点——兄长他是如何毁了容的?是谁害了他?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从未见过兄长,甚至只是听到过他的姓名……兄长又是和我母后一样的禁忌,他难道也参与过母后的谋反计划?”
那倘若他真的参与过,他又是为谁效力?
是为母后?还是为其中的背叛者?
“阿苹说母后失败是因为一位妃子,而那位妃子已经被折磨致死,可是她真的死了吗?倘若她还活着,会在哪里?”
“还有一点极其怪异,那时母后的行为惊动了几近整个后宫,可为何父皇却不急着将她们的势力打下?”
“是因为不屑于女子的力量?还是……他那时根本不知此事?”
“不,是他不知!”尧阮亓猛然想起什么,“父皇平日里看不起女子,但他那日和范皇子说‘女子过强不好掌控’,这就说明他其实很忌惮!当时不是不知,而是……被宫中的某个人屏住了双目。”
整件事越理越复杂,她干脆咬破舌尖,逼迫自己打起精神:“那又是谁有如此权利,竟能蒙蔽父皇两年之久?”
“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真是如此……那兄长才是真正最值得疑虑的人。”
“可是我现在知晓关于兄长的事情少之又少,甚至连他的年岁都不知……倘若兄长只比二哥大那么几岁,那么我刚才的结论都得被推翻!”
“但,兄长的母亲又是谁?”尧阮亓自语,“这些都只能是猜测,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等我出了这府中才能知晓。”
她略有些焦躁地看着从狭隘窗口挤进来的月光:“我这次来宗人府真的是正确的吗?”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待在这里细细想想对策。
尧阮亓掐紧掌心,默默叹了口气:“命是注定的,运是可以改的。”
掌心发红,她才又举起手。
尧阮亓握紧琉璃,将它贴到心口:“出了这里后,我得去寻梁公主。”
梁公主自幼和她交情甚深,若不是因为女子身份连笔墨都没有,应会给她更多的指向。
母后当年也是像她现在这样么?
可她绝不会踏入母亲的后尘,她定会取得一世英名!
我本无意逐鹿,奈何苍生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