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辰稀疏,月光如水般洒落,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微风轻轻吹过,带着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让这宁静的夜晚更显深沉。
黑漆漆的夜晚,一盏灯还亮着。
李玉昭紧紧咬住被褥,仿佛要以此来遏制住体内的躁动。他的衣衫凌乱,半解未脱,身下的被褥被折腾得皱皱巴巴
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热度仿佛要从皮肤下透出来。眼神迷离,仿佛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脑子里还是紧绷了一个弦。
正是因为这根弦, 让他在意识混沌的边缘徘徊时,依旧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哪怕灵魂深处传来无尽的喧嚣 ,他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多年前,何无尘拿了他解毒,将毒性转移到了他身上。
每个月的十五日,便是毒发的日子。
初时,他还能靠自制的解药压制一下,以获得短暂的清明。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素在他体内肆虐,日益强大,仿佛一只沉睡的猛兽,正在渐渐苏醒。
以至于现在,光是靠简单的解药已经控制不住了。
李玉昭的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仿佛要将那无尽的痛苦与挣扎,全部揉入这薄薄的布匹之中。眼睛都憋得通红。
他好难受,就像是被一千只一万只蚂蚁环绕啃咬一般。
可他却不能挠。
这种药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意识,将他逼上一个岔路口。
此刻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找人解药,要么就这样扛下去。
直到本体自爆。
夜色愈深,李玉昭的呼吸愈发沉重。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只是,这偌大的山谷里,唯一能帮他解药的人,大概就只有何无尘一人。
“哈——”又是一道克制不住的声音从他喉间迸出。
李玉昭一开始还十分羞耻,努力咬紧着牙关,不让声音发出来,现在他只希望声音能够尽量小的。
小鱼还在隔壁睡着,他怕吵醒他。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喂,小鱼尿床了,你快起来给他换一下床单!”何无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玉昭:!!!
他心中警铃大作,瘫软的身体在此刻陡然恢复一丝力气。
“先......先别进来。”李玉昭努力平下声音里的起伏不平。
他说完这句,又轻微喘了一口气。
“我现在......现在身体有些......唔,身体不舒服,你.......你帮我......帮我换一下吧。”他道。
何无尘一听,脸立刻垮了下去。
玛德,居然让他去给小崽子换床单。
天知道小崽子尿床之后哭着来找他的时候,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的拳头。
他昨日才给他洗干净尿布,他今日又尿,尿的还是被褥!
何无尘气就不打一出来。
因此,听到李玉昭让他给那个小崽子换尿布的消息,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做梦,我又不是他爹,我凭什么给他换尿布,你快出来!”
夏日炎炎,因为太热,何无尘还此刻只穿了一条裤子。
他站在门外,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血液提供器,无数蚊子都往他身上扑着。
何无尘张牙舞爪的挥了挥胳膊,驱赶文字,然后又框框地狂拍着门。
“哐当——”忽然,一道器皿破碎了的声音清脆的破碎声从门内传来,仿佛是某个脆弱的器皿在无尽的等待后终于承受不住,碎成了片片。
何无尘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心不知道为何紧了一下,他又拍了拍门:“李玉昭!你在磨蹭什么李玉昭!?喂,说话!”
里面没有人回答。
心忽然为他紧张起来。
“李玉昭!你怎么了!?”
“李玉昭!”
见屋内的人久久没有回应他,他直接推开门而入。
熟料就是这么一推。
他就看到了一副自己终身难忘的场面。
李玉昭裹着毯子摔倒在地, 如同初绽的桃花,透着一抹淡淡的粉。
他挣扎着,双手紧紧扶住床沿,试图重新站起。
那如瀑的长发此刻散乱地披在身后,几缕发丝黏在他那如玉的肌肤上,像是刚出浴一般。
然而,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挣扎,每一次尝试都如同那跌落海中的鸟儿,翅膀被打湿,紧紧贴着礁石,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再次振翅高飞。
随着他动作的幅度加大,原本覆盖在他那双修长、白皙大腿上的被子悄然滑落。
他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
何无尘双眼瞪大。
明显是被震惊到的。
不是哥们,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看起来这么......
这么什么,他形容不出来。
李玉昭看到何无尘的那一刻,脑子懵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立刻抓着被自己往身上披。
“谁让你进来!你......唔嗯,你滚出去!”李玉昭一身汗毛炸起。
此情此景,让他无端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也是因为这个药的缘故,让他跟何无尘不明不白地牵扯上关系。
而现在何无尘就站在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步。
李玉昭的心猛地收紧,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这个充满危险的空间。他颤抖着双手,四处摸索,终于碰到一个从案几上跌落的茶盏。
他瞬间将它紧握在手,几乎不假思索地朝何无尘的方向扔去。
何无尘因为看呆了,他愣在原地,以至于李玉昭将杯盏扔向他时,他连躲都忘了。
杯盏擦过他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立时有血冒了出来。
何无尘眼皮子一跳,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擦,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那是他自己的鲜血。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手指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
他难得好脾气的说:“你发什么疯,我不过就是来......”
话没说完,李玉昭又捡起地上的一个茶壶朝他掷过去。
何无尘这次学乖了,没有傻站在原地,直接伸手接住飞过来的茶盏。
“你听我说,我只是......”
李玉昭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双眼死死地盯在何无尘身上,双手不断地往地上摸索着,想捡个什么东西继续驱赶着这头闯入他的秘密基地,窥探到他的秘密的野兽。
在 何无尘单手稳稳接住飞来的茶壶和托盘,以足尖轻巧地接住滑落的书籍,甚至用嘴精准地叼住了那支即将落地的笔之后。
他看到李玉昭的还在捡东西,心说自己哪还接得住这些东西,便立刻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李玉昭大步走过去。
“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何无尘走到李玉昭面前,开口第一句不是责罚,竟是对他的关心。
何无尘眉头紧皱。
这有点不像他的作风啊。
李玉昭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向他,眼里满是戒备。
“你出去!”
你当我想留在这里么?
“可是你好像生病了,我听小鱼说你得了一种怪病。”
“关你什么,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
你是我的什么?
话到这里,大脑就像短路一般。
他是他的什么?
何无尘在脑海中疯狂地搜索着合适的词汇,但每一个字句都在他的舌尖上徘徊,却始终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句子。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不是,他有病吧他才说出这么煽情的话?
算了不想了。
他蹲下身,想检查李玉昭身上的情况。
李玉昭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绯红,像是晚霞映照下的桃花,小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如同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晶莹而透亮。
这是……又发烧了?他心中微微一紧,眉头轻蹙。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这么容易发烧。
“喂,你振作一下。”他大手拍在李玉昭肩膀上。
李玉昭身子一颤。
他想把这只手拍打下去,可是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的脑子在叫嚣着快点将何无尘驱赶出去才是。
终于,他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用这只手去推开何无尘,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用力地一拉。
原本就近在咫尺的两人,此刻在彼此的牵引下,更加紧密地贴在了一起,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距离,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两人眼中只剩对方。
何无尘双眼瞪大,微微张开嘴,有些不明白李玉昭这是什么意思。
“你干什么?”
李玉昭微微垂下眼睑,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颤抖,犹如蝴蝶扑闪的翅膀。
他现在已经听不清何无尘在说什么了。
他脑子里,全是何无尘那一张一合的唇。
还有十年前那个晚上的月色。
李玉昭无声地咽了咽,口干舌燥。
他又凑近何无尘。
两人鼻尖交错。
何无尘被这一张突如其来放大的脸给吓得束手无策。
呆呆地也忘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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