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20xx年
她真的很漂亮。
叶明杰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诚实地评价着。
看的出她并不富裕，身上的衣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一件立领的白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这简简单单的打扮却凸现出了她不凡的气质。远比那些用金钱堆砌出的名牌更合适她。
这样的女人是自傲的，是冷漠的，但却是最容易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因为她们一旦动了真心，便会只看着你一个人。而男人的虚荣心，让他们享受她眼里映着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叶明杰笑了笑，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好友会对她如此迷恋了。
“李小姐，都准备好了吗？”
李芸桦点了点，暗自捏紧了手。说她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叶明杰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两人一起坐到他的私家车中。为了避人耳目，谷嘉元一个小时前已经出发。
“李小姐将来有什么打算？”
注意到她有些紧张，叶明杰同她闲聊了起来，好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李芸桦轻吐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早点治好我父亲，其他的不做多想。”
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叶明杰蓦然想起她的资料上注明了她父亲的重病。她也是了为了这件事才会来见他追回那笔存款的。
“李小姐还是学生吗？”这些问题原本就没有问的必要，但是为了缓和她紧张的情绪，叶明杰也是百无聊赖地重复着。
李芸桦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她的紧张情绪也确实在两人不时地交谈间少了很多。
“恩。”
从第一次见面握住她手的时候叶明杰就注意到李芸桦有一双很美的手。
“李小姐学过钢琴么？”
“嗯，学了十年了。”
叶明杰一愣，旋即难抑地露出了笑容。“李小姐，你和嘉元真的很相配。”
李芸桦不解地看着叶明杰。“叶先生？”
“没什么，你以后会懂的。”叶明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李小姐，我们到了。”
两人进入会议室时，已经有数人落座了。一边是亚盛的工作人员，而另一边的人脖子上挂着相机，胸口的记者采访牌也清楚地告诉了人们他们的身份。
“李小姐。”张诚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趁机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谷老板不方便出来，他在隔壁看着。”
李芸桦闻言暗松了口气。
待众人都入座后，叶明杰平静地开口了。“想必各位也知道李小姐和我们亚盛的关系了。”
坐在李芸桦对面的三位记者点了点头。“李小姐的经历颇为传奇，这也是我们之前一直要求采访叶总裁和李小姐的原因，但叶总裁已经多次拒绝了。”
叶明杰淡淡一笑道：“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们有责任保护李小姐的隐私。”
记者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中另一层意思，立刻追问道：“叶总裁的意思是现在有结果了？”
叶明杰微一点头道：“我今天请诸位来就是想让媒体这个第三方为这件事做一个见证。”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三人道：“我之所以会选择三位，正是因为我相信诸位所在的媒体的公信力，我也相信以三位的口碑会做出最真实最正确的报道。”
三位记者因他的话而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
叶明杰朝吴经理微微颔首，吴经理会意地立刻拿起身侧的公文包，一一将文件取出。
“根据李小姐提供的单据，保险箱钥匙，其祖母姜爱琴女士以及亚盛的旧档，鉴定的结果认为以上均为民国时期的元件，并非伪造。而单据上的章也确系亚盛银行当时所用。”他顿了顿，转身看着李芸桦道，“在此我谨代表亚盛银行向李小姐致敬，您是我们亚盛银行历史最悠久的客户，感谢您半个多世纪来对亚盛的支持。”
几乎是吴经理的话音一落，记者立刻犀利地发问。
“既然亚盛的最终认定结果认为单据和钥匙都是真的，那亚盛接下来有什么举动？就我知道英国，瑞士都出现过这种世纪客户，但我国并无此先例，从民国至今无论是货币，法律，还是政府都已经改变了，李小姐此番来根本就毫无意义，亚盛也根本不必进行鉴定。这不是多此一举的事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这次也不用来了，不是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芸桦乍然之间的开口让在座的人均是一怔。她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记者沉着冷静地应答。“我的曾祖母将毕生的积蓄存入亚盛就是因为自始自终她都对亚盛的信誉有信心。作为她的后人我也是这样坚信的。”
说到这里，李芸桦转头对叶明杰微一颔首，这番话他们商量了很久她也练习了多次，而他的眼神也仿佛在告诉她，一切正如他们预期的一样。
这些记者各个都是擅长刨根问底的人，终于等到传闻中的女主角开口说话了，他们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李小姐，这次是谷家的二少陪你来亚盛的吧，你们是情侣吗？”
虽说一早就预计到他们会旧事重提，但真到了这关口李芸桦还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叶明杰动了动手指冷冷一笑：“谷家也是亚盛的董事之一，谷家与亚盛的业务现在全由谷嘉元打理，李小姐透过谷嘉元接触亚盛有什么不对吗？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若是全信未免太可笑了。”
他及时的插话顿时替她解了围，李芸桦喘了口气道：“是的，我与谷先生只是一般朋友，但正是因为谷先生的帮助我才能这么快联系上叶总裁。”
“李小姐，即便你和谷二少是好朋友，但也不可能改变现有的银行业规则和法律，过了追溯期完全可以不被受理。”
“你说的没错。” 叶明杰优雅地看着发问的记者，像一只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等待着猎物落入他的守猎范围。“以现有的法律来说亚盛完全可以不受理这起追溯。”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李芸桦的代理律师张诚。
张诚接口道：“没错，所以我和我的当事人一开始打算寻求的便是赔偿。”
“但是，这不是亚盛的精神。”叶明杰双手交握看着众人道：“对于储户来说，亚盛不仅仅是银行，更是无可替代的坚实堡垒。亚盛对储户的承诺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一百年，两百年，只要亚盛存在一天，我们就会保障客户所有的权益。”
他这一番话虽是用平缓的语气缓缓到来，但其中的真挚与坚定却让每一个人都深受震动。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李芸桦跟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牵起了李芸桦的手。
“国内尚无银行承诺百年追溯的先例，而我希望由亚盛来开启这个先河。李小姐，我要谢谢你给我们亚盛这个机会。”
//“叶明杰，我们事先可没说到有这一出，你即兴演出我不反对，不过你的手握的太久了。”
内置的耳麦里传来谷嘉元不快地咕哝，叶明杰笑着看了眼隐藏式摄像机的位置，乖乖地放开了手。
“叶总裁，您今天在我们面前立下的这个保障我们会一字不差地写进报道的，李小姐的事一旦开了先例，您不怕将来陆陆续续地有更多像李小姐这样的人来向亚盛追讨吗？”
叶明杰重新坐回座位中，他挑眉看了一眼记者道：“我今天既然在这里向你们承诺自然是以亚盛的信誉做担保。亚盛敞开大门欢迎客户岂有惧怕之理？”
他话说到这份上记者也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再争论的了。他低头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下叶明杰刚才的话，忽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不知道叶总裁能否透露一下，李小姐曾祖母的保险箱是否已经找到了？”
叶明杰示意吴经理来回答，吴经理翻阅了一下手边的文档道：“东西我们已经在香港总部的地下保险库里找到了，按照当时的档案里面应该是存放着姜爱琴女士的珠宝和金条，至于数额设计用户隐私我们就不方便透露了。”
几位记者惊叹一声互相对视了一眼。
吴经理合上文档朝李芸桦道，“李小姐，我们会隔日将东西全部交还给您，同时也会授予您荣誉储户的证书，当然我们也希望您能继续作为我们亚盛的客户。”
遵照事前的排演，李芸桦向吴经理伸出了手。“我会的。”
三位记者今天得到了这么大的内幕消息各个是心痒难安，几乎是等会议一结束立刻告辞回各自的报社准备发新闻稿。也直到这时候，谷嘉元才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他径自走向叶明杰，狠狠地一掌拍上他的肩。
“叶明杰，干的好！”
叶明杰露出了笑容，不是先前那种模式化的笑容，而是真正深入到他眼底的笑。
“芸桦，今天辛苦你了。”
李芸桦点了点头，直到现在她还有些紧张，好歹事情顺利解决了，她总算没有辜负叶明杰的诚心摆脱。
“叶总裁，我想早点回上海，之后的事情请麻烦你和陈律师处理了，祖母的珠宝请继续存放在亚盛的保险箱里，至于金条请帮我全部折算成现金。”医院打来电话告诉她父亲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时时刻刻牵挂上海，现在事情既然解决了，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
“叶明杰，我想那群老东西你一个人应付就足够了，我今晚就陪芸桦回上海。”他这话虽然是对叶明杰说，但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李芸桦片刻。
感受到他满含热意的注视，李芸桦有些难以承受，她微微别过头。
两人细微的举动叶明杰全看在眼里，他心领神会并不点破。
“李小姐，等全部事宜处理完了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嗯，那就麻烦你了。”李芸桦再次道谢后先行离开。
谷嘉元把张诚往叶明杰身前一推，扔下一句“之后的事你都找这小子吧”后也匆匆追随李芸桦而去。
叶明杰嘴角带着一抹颇含几分意外的笑容看着张诚道：“这小子还真是见色忘友呢。
叶明杰笑了笑转向背后那片落地玻璃，自他的位置能清晰地俯瞰整个亚盛集团所在的大楼，自然，那一前一后匆忙而出的男女身影也清楚地映在他的眼中。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嘉元啊，祝你好运吧。”
亚盛的事情一了，心系父亲的李芸桦立刻搭了最近的航班回上海。出了机场便直奔医院，谷嘉元口中说着不放心，也一路跟了过去。
“爸好吃吗？”李芸桦又舀了一勺火腿炖蛋喂到父亲嘴边。长期的化疗让李正国的内脏十分虚弱，食欲也很差，李芸桦总是想着法子做些能引食欲又容易消化的食物。
“好吃好吃。”李正国一口咽下食物，疼爱地看着女儿。“小桦啊，累了这么多天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我这里有医生，护士，还有护工照顾，爸爸没关系的。”
“就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赶回来。”李芸桦边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蛋羹。
“真是个傻孩子，你应该等事情都办好了再回来，爸爸没关系的。”
“爸……”李芸桦无奈地叹了口气。
谷嘉元看出她的无奈立刻接口道：“李伯伯，没关系的后面都是一些法律上的交接，我的律师会处理的。”
李芸桦跟着道：“嗯，爸爸，接下来的事陈律师也说由他出面比较好。”
李正国摆了摆手示意不吃了。李芸桦放下碗，将病床稍稍放下些。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正国靠在病床上，让女儿替他用毛巾擦拭脸。他突然叹了口气道：“真是没想到那个首饰盒里还藏着那样的东西。”
看着女儿露出的笑颜，李正国只觉得病痛仿佛也在一点一滴流失。活了那么久，他贫困过，风光过，幸福过，也不幸过，人生的酸甜苦辣他都尝遍了，说起来这一生真的是很充实，他，真的是满足了。若是说还有什么缺憾，就是不能牵着女儿的手踏上红地毯，亲手将她交给值得托付的人。但现在即便他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他相信女儿也能幸福。
李正国看着坐在自己病床边的年轻人，心里的这个念头益发强烈。女儿虽然聪明，但在感情的事上还是个初生儿，从一踏进病房双眼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女儿，怕是也没注意那带着怜爱与温柔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若是交给他，一定没问题的。
“爸爸，你怎么了？”
父亲今天难得精神那么好，还陪着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李芸桦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不过父亲从刚才起就看着她微笑，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但却偏偏又一句话不说。
“小桦，爸爸想吃个苹果。”
李正国的眼睛瞟向谷嘉元送来的一篮水果，李芸桦会意地一笑道：“好的爸爸，你等一会儿。”
她挑了个大小合适的苹果，找出水果刀往隔壁的洗漱间去。
她一出门，原本想谈甚欢的两个男人突然都沉默了。谷嘉元顿了顿道：“夏伯父，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在商多年，并非外表看上去那样吊儿郎当。李正国故意遣开李芸桦的举动在他看来再明显不过了。
李正国闻言心里更是宽慰，看来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
“谷先生，您很像谷爷。”
听他提起祖父，谷嘉元不免一愣。
“我家老头？你认识他？”
李正国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在商场奔波时曾经受过谷爷的恩惠。”回忆起年轻时的轻狂岁月，李正国也有些怀念。“谷爷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张狂却不让人讨厌。听他说话你就会觉得只要跟着他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你，真的很像他……”
“李伯伯，我家老头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又会说‘这死小子哪里像我了。’”谷嘉元爽朗的哈哈一笑也惹来李正国一阵笑意。身体的阵阵不适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等到眼前的晕眩平复后，他坐直身体拉住了谷嘉元的手。
“谷先生，小桦她就交给你了。”
谷嘉元自信地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
“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不同于自己虚弱无力的手，现在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更加年轻有力，自掌心传来的阵阵热量亦是那年轻力盛的象征。
“只要你别像谷爷一样的风流我就放心了。”他笑着道。
谷嘉元一怔，随即大笑道：“这点您尽管放心，我们谷家的人大多都是很专一的，我老爷子那是异数。”
李芸桦进门时就看见这一老一少大笑的情景，她仔细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口中问道：“什么事笑得那么高兴？”
“没事，谷先生在和我说笑话呢。”李正国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急速地流失。他索性眯上了眼放松身体躺下来。
“爸，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李芸桦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一伸手打算按下墙上的紧急按钮。
“没事。”李正国拦住她道，“爸爸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困了，我想休息一下。”
李芸桦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放心。“爸，是真的吗？”
李正国笑了笑道：“傻孩子，真的假的爸爸自己会不知道吗？你回去早点休息吧，爸爸明天想吃你做的腌笃鲜。”
即便李芸桦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听到这最后一句却终究是笑了。“那好，爸，我这就回去买百叶结，笋和咸肉。今天晚上炖好捂着，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
“李伯伯，我送芸桦回去。”
谷嘉元拿起西装外套也准备一起离开。
李正国闭上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他的呼吸渐渐缓慢，最后转变为有规则的一轻一重。
李芸桦为他拉好被角，又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看见父亲逐渐熟睡，李芸桦也安心不少。
“阿姨，苹果我削好了，一会儿我爸爸睡醒了你再递给他吃吧。”李芸桦找来了护工，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会儿回家之后好好休息，亚盛那里有了结果张诚会通知我的。”
多次送她回家的结果就是如今的谷嘉元已经不用李芸桦的指点也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不用了，我答应过爸爸明天给他炖腌笃鲜的，你把我放在超市门口就行了。”
谷嘉元侧头看着她，她明明一脸的疲惫却依然还那么坚持，真是个倔强的丫头。谷嘉元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先靠着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叫你的。”
“嗯。”李芸桦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舒服地位置闭目小憩。她也真的是累了。下午回来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又往医院跑，陪着父亲聊了一下午。即使她强撑着，但身体的负荷也是真的到极限了。她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儿谷嘉元就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变沉。
路面一个颠簸，她的头一歪靠在了谷嘉元的肩上。
“真是能逞强。”
谷嘉元嘴里嘀咕了一句，看着她熟睡的眼神却是异样的温柔。
车子平稳地停在李芸桦家楼下。谷嘉元关闭发动机，注意到身边的人还睡着。他轻手扶正她歪靠在他肩上的身体，轻轻在她耳边喊道：“芸桦，醒醒，我们到了。”
他一连喊了几声李芸桦竟是动也不动，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显示着她尚在熟睡中。谷嘉元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抱她下车。好在李芸桦不重，他轻轻松松地抱她上楼，从她的背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主人几天未归的屋子透着一股清冷。谷嘉元将芸桦放在床上后便打开房内的窗户透气。窗外吹进的风轻轻吹动床上李芸桦的长发。还在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抚了抚脸，那像小猫般的可爱的样子惹出谷嘉元的微笑。
盛夏的上海，并没有因为太阳的落山而变得凉爽，即便没有了火热的太阳，但白日的高温依旧留在空气中。夏风夹杂着阵阵热意吹进屋里，电扇吹出来的风也是含着一阵阵的热气。
谷嘉元微微松开领口，对他来说热意并不仅仅来自天气。李芸桦的床因为他的加入而微微下陷。谷嘉元一手撑在她的身边俯视着她，熟睡的她卸去的平日的冷漠，显的是那样柔弱，甚至是有些无助。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谷嘉元苦笑着想，最早吸引他的是她的眼睛，然后是声音，然后是她的全部。
他的手顺着她紧闭的双眼滑到她的唇，他是个男人，心仪的女人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躺在他面前，他难免有心绪不宁。
//“像你这样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守着是没用的。不走到她身边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你。”
叶明杰的话忽然跳进他的脑子，究竟该怎么办？是就这样继续放她自由还是从此紧紧抓着她不放？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慢慢俯下身，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似乎连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也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最终，他停留在她一寸之遥的地方，叹息一声，伸手拉过摊子为她盖上。他起身离去，床因为他的移动而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谷嘉元拿起衣服离开屋子，为屋里的人带上门。当门锁落下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坐起，那被他触摸过的长发顺势垂在身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尚且还留有他余温的床面。寂静的屋子久久传来一声叹息。
“嘉元，对不起。”
她真的很漂亮。
叶明杰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诚实地评价着。
看的出她并不富裕，身上的衣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一件立领的白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这简简单单的打扮却凸现出了她不凡的气质。远比那些用金钱堆砌出的名牌更合适她。
这样的女人是自傲的，是冷漠的，但却是最容易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因为她们一旦动了真心，便会只看着你一个人。而男人的虚荣心，让他们享受她眼里映着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叶明杰笑了笑，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好友会对她如此迷恋了。
“李小姐，都准备好了吗？”
李芸桦点了点，暗自捏紧了手。说她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叶明杰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两人一起坐到他的私家车中。为了避人耳目，谷嘉元一个小时前已经出发。
“李小姐将来有什么打算？”
注意到她有些紧张，叶明杰同她闲聊了起来，好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李芸桦轻吐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早点治好我父亲，其他的不做多想。”
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叶明杰蓦然想起她的资料上注明了她父亲的重病。她也是了为了这件事才会来见他追回那笔存款的。
“李小姐还是学生吗？”这些问题原本就没有问的必要，但是为了缓和她紧张的情绪，叶明杰也是百无聊赖地重复着。
李芸桦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她的紧张情绪也确实在两人不时地交谈间少了很多。
“恩。”
从第一次见面握住她手的时候叶明杰就注意到李芸桦有一双很美的手。
“李小姐学过钢琴么？”
“嗯，学了十年了。”
叶明杰一愣，旋即难抑地露出了笑容。“李小姐，你和嘉元真的很相配。”
李芸桦不解地看着叶明杰。“叶先生？”
“没什么，你以后会懂的。”叶明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李小姐，我们到了。”
两人进入会议室时，已经有数人落座了。一边是亚盛的工作人员，而另一边的人脖子上挂着相机，胸口的记者采访牌也清楚地告诉了人们他们的身份。
“李小姐。”张诚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趁机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谷老板不方便出来，他在隔壁看着。”
李芸桦闻言暗松了口气。
待众人都入座后，叶明杰平静地开口了。“想必各位也知道李小姐和我们亚盛的关系了。”
坐在李芸桦对面的三位记者点了点头。“李小姐的经历颇为传奇，这也是我们之前一直要求采访叶总裁和李小姐的原因，但叶总裁已经多次拒绝了。”
叶明杰淡淡一笑道：“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们有责任保护李小姐的隐私。”
记者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中另一层意思，立刻追问道：“叶总裁的意思是现在有结果了？”
叶明杰微一点头道：“我今天请诸位来就是想让媒体这个第三方为这件事做一个见证。”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三人道：“我之所以会选择三位，正是因为我相信诸位所在的媒体的公信力，我也相信以三位的口碑会做出最真实最正确的报道。”
三位记者因他的话而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
叶明杰朝吴经理微微颔首，吴经理会意地立刻拿起身侧的公文包，一一将文件取出。
“根据李小姐提供的单据，保险箱钥匙，其祖母姜爱琴女士以及亚盛的旧档，鉴定的结果认为以上均为民国时期的元件，并非伪造。而单据上的章也确系亚盛银行当时所用。”他顿了顿，转身看着李芸桦道，“在此我谨代表亚盛银行向李小姐致敬，您是我们亚盛银行历史最悠久的客户，感谢您半个多世纪来对亚盛的支持。”
几乎是吴经理的话音一落，记者立刻犀利地发问。
“既然亚盛的最终认定结果认为单据和钥匙都是真的，那亚盛接下来有什么举动？就我知道英国，瑞士都出现过这种世纪客户，但我国并无此先例，从民国至今无论是货币，法律，还是政府都已经改变了，李小姐此番来根本就毫无意义，亚盛也根本不必进行鉴定。这不是多此一举的事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这次也不用来了，不是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芸桦乍然之间的开口让在座的人均是一怔。她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记者沉着冷静地应答。“我的曾祖母将毕生的积蓄存入亚盛就是因为自始自终她都对亚盛的信誉有信心。作为她的后人我也是这样坚信的。”
说到这里，李芸桦转头对叶明杰微一颔首，这番话他们商量了很久她也练习了多次，而他的眼神也仿佛在告诉她，一切正如他们预期的一样。
这些记者各个都是擅长刨根问底的人，终于等到传闻中的女主角开口说话了，他们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李小姐，这次是谷家的二少陪你来亚盛的吧，你们是情侣吗？”
虽说一早就预计到他们会旧事重提，但真到了这关口李芸桦还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叶明杰动了动手指冷冷一笑：“谷家也是亚盛的董事之一，谷家与亚盛的业务现在全由谷嘉元打理，李小姐透过谷嘉元接触亚盛有什么不对吗？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若是全信未免太可笑了。”
他及时的插话顿时替她解了围，李芸桦喘了口气道：“是的，我与谷先生只是一般朋友，但正是因为谷先生的帮助我才能这么快联系上叶总裁。”
“李小姐，即便你和谷二少是好朋友，但也不可能改变现有的银行业规则和法律，过了追溯期完全可以不被受理。”
“你说的没错。” 叶明杰优雅地看着发问的记者，像一只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等待着猎物落入他的守猎范围。“以现有的法律来说亚盛完全可以不受理这起追溯。”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李芸桦的代理律师张诚。
张诚接口道：“没错，所以我和我的当事人一开始打算寻求的便是赔偿。”
“但是，这不是亚盛的精神。”叶明杰双手交握看着众人道：“对于储户来说，亚盛不仅仅是银行，更是无可替代的坚实堡垒。亚盛对储户的承诺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一百年，两百年，只要亚盛存在一天，我们就会保障客户所有的权益。”
他这一番话虽是用平缓的语气缓缓到来，但其中的真挚与坚定却让每一个人都深受震动。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李芸桦跟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牵起了李芸桦的手。
“国内尚无银行承诺百年追溯的先例，而我希望由亚盛来开启这个先河。李小姐，我要谢谢你给我们亚盛这个机会。”
//“叶明杰，我们事先可没说到有这一出，你即兴演出我不反对，不过你的手握的太久了。”
内置的耳麦里传来谷嘉元不快地咕哝，叶明杰笑着看了眼隐藏式摄像机的位置，乖乖地放开了手。
“叶总裁，您今天在我们面前立下的这个保障我们会一字不差地写进报道的，李小姐的事一旦开了先例，您不怕将来陆陆续续地有更多像李小姐这样的人来向亚盛追讨吗？”
叶明杰重新坐回座位中，他挑眉看了一眼记者道：“我今天既然在这里向你们承诺自然是以亚盛的信誉做担保。亚盛敞开大门欢迎客户岂有惧怕之理？”
他话说到这份上记者也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再争论的了。他低头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下叶明杰刚才的话，忽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不知道叶总裁能否透露一下，李小姐曾祖母的保险箱是否已经找到了？”
叶明杰示意吴经理来回答，吴经理翻阅了一下手边的文档道：“东西我们已经在香港总部的地下保险库里找到了，按照当时的档案里面应该是存放着姜爱琴女士的珠宝和金条，至于数额设计用户隐私我们就不方便透露了。”
几位记者惊叹一声互相对视了一眼。
吴经理合上文档朝李芸桦道，“李小姐，我们会隔日将东西全部交还给您，同时也会授予您荣誉储户的证书，当然我们也希望您能继续作为我们亚盛的客户。”
遵照事前的排演，李芸桦向吴经理伸出了手。“我会的。”
三位记者今天得到了这么大的内幕消息各个是心痒难安，几乎是等会议一结束立刻告辞回各自的报社准备发新闻稿。也直到这时候，谷嘉元才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他径自走向叶明杰，狠狠地一掌拍上他的肩。
“叶明杰，干的好！”
叶明杰露出了笑容，不是先前那种模式化的笑容，而是真正深入到他眼底的笑。
“芸桦，今天辛苦你了。”
李芸桦点了点头，直到现在她还有些紧张，好歹事情顺利解决了，她总算没有辜负叶明杰的诚心摆脱。
“叶总裁，我想早点回上海，之后的事情请麻烦你和陈律师处理了，祖母的珠宝请继续存放在亚盛的保险箱里，至于金条请帮我全部折算成现金。”医院打来电话告诉她父亲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时时刻刻牵挂上海，现在事情既然解决了，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
“叶明杰，我想那群老东西你一个人应付就足够了，我今晚就陪芸桦回上海。”他这话虽然是对叶明杰说，但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李芸桦片刻。
感受到他满含热意的注视，李芸桦有些难以承受，她微微别过头。
两人细微的举动叶明杰全看在眼里，他心领神会并不点破。
“李小姐，等全部事宜处理完了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嗯，那就麻烦你了。”李芸桦再次道谢后先行离开。
谷嘉元把张诚往叶明杰身前一推，扔下一句“之后的事你都找这小子吧”后也匆匆追随李芸桦而去。
叶明杰嘴角带着一抹颇含几分意外的笑容看着张诚道：“这小子还真是见色忘友呢。
叶明杰笑了笑转向背后那片落地玻璃，自他的位置能清晰地俯瞰整个亚盛集团所在的大楼，自然，那一前一后匆忙而出的男女身影也清楚地映在他的眼中。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嘉元啊，祝你好运吧。”
亚盛的事情一了，心系父亲的李芸桦立刻搭了最近的航班回上海。出了机场便直奔医院，谷嘉元口中说着不放心，也一路跟了过去。
“爸好吃吗？”李芸桦又舀了一勺火腿炖蛋喂到父亲嘴边。长期的化疗让李正国的内脏十分虚弱，食欲也很差，李芸桦总是想着法子做些能引食欲又容易消化的食物。
“好吃好吃。”李正国一口咽下食物，疼爱地看着女儿。“小桦啊，累了这么多天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我这里有医生，护士，还有护工照顾，爸爸没关系的。”
“就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赶回来。”李芸桦边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蛋羹。
“真是个傻孩子，你应该等事情都办好了再回来，爸爸没关系的。”
“爸……”李芸桦无奈地叹了口气。
谷嘉元看出她的无奈立刻接口道：“李伯伯，没关系的后面都是一些法律上的交接，我的律师会处理的。”
李芸桦跟着道：“嗯，爸爸，接下来的事陈律师也说由他出面比较好。”
李正国摆了摆手示意不吃了。李芸桦放下碗，将病床稍稍放下些。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正国靠在病床上，让女儿替他用毛巾擦拭脸。他突然叹了口气道：“真是没想到那个首饰盒里还藏着那样的东西。”
看着女儿露出的笑颜，李正国只觉得病痛仿佛也在一点一滴流失。活了那么久，他贫困过，风光过，幸福过，也不幸过，人生的酸甜苦辣他都尝遍了，说起来这一生真的是很充实，他，真的是满足了。若是说还有什么缺憾，就是不能牵着女儿的手踏上红地毯，亲手将她交给值得托付的人。但现在即便他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他相信女儿也能幸福。
李正国看着坐在自己病床边的年轻人，心里的这个念头益发强烈。女儿虽然聪明，但在感情的事上还是个初生儿，从一踏进病房双眼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女儿，怕是也没注意那带着怜爱与温柔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若是交给他，一定没问题的。
“爸爸，你怎么了？”
父亲今天难得精神那么好，还陪着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李芸桦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不过父亲从刚才起就看着她微笑，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但却偏偏又一句话不说。
“小桦，爸爸想吃个苹果。”
李正国的眼睛瞟向谷嘉元送来的一篮水果，李芸桦会意地一笑道：“好的爸爸，你等一会儿。”
她挑了个大小合适的苹果，找出水果刀往隔壁的洗漱间去。
她一出门，原本想谈甚欢的两个男人突然都沉默了。谷嘉元顿了顿道：“夏伯父，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在商多年，并非外表看上去那样吊儿郎当。李正国故意遣开李芸桦的举动在他看来再明显不过了。
李正国闻言心里更是宽慰，看来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
“谷先生，您很像谷爷。”
听他提起祖父，谷嘉元不免一愣。
“我家老头？你认识他？”
李正国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在商场奔波时曾经受过谷爷的恩惠。”回忆起年轻时的轻狂岁月，李正国也有些怀念。“谷爷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张狂却不让人讨厌。听他说话你就会觉得只要跟着他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你，真的很像他……”
“李伯伯，我家老头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又会说‘这死小子哪里像我了。’”谷嘉元爽朗的哈哈一笑也惹来李正国一阵笑意。身体的阵阵不适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等到眼前的晕眩平复后，他坐直身体拉住了谷嘉元的手。
“谷先生，小桦她就交给你了。”
谷嘉元自信地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
“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不同于自己虚弱无力的手，现在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更加年轻有力，自掌心传来的阵阵热量亦是那年轻力盛的象征。
“只要你别像谷爷一样的风流我就放心了。”他笑着道。
谷嘉元一怔，随即大笑道：“这点您尽管放心，我们谷家的人大多都是很专一的，我老爷子那是异数。”
李芸桦进门时就看见这一老一少大笑的情景，她仔细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口中问道：“什么事笑得那么高兴？”
“没事，谷先生在和我说笑话呢。”李正国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急速地流失。他索性眯上了眼放松身体躺下来。
“爸，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李芸桦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一伸手打算按下墙上的紧急按钮。
“没事。”李正国拦住她道，“爸爸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困了，我想休息一下。”
李芸桦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放心。“爸，是真的吗？”
李正国笑了笑道：“傻孩子，真的假的爸爸自己会不知道吗？你回去早点休息吧，爸爸明天想吃你做的腌笃鲜。”
即便李芸桦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听到这最后一句却终究是笑了。“那好，爸，我这就回去买百叶结，笋和咸肉。今天晚上炖好捂着，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
“李伯伯，我送芸桦回去。”
谷嘉元拿起西装外套也准备一起离开。
李正国闭上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他的呼吸渐渐缓慢，最后转变为有规则的一轻一重。
李芸桦为他拉好被角，又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看见父亲逐渐熟睡，李芸桦也安心不少。
“阿姨，苹果我削好了，一会儿我爸爸睡醒了你再递给他吃吧。”李芸桦找来了护工，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会儿回家之后好好休息，亚盛那里有了结果张诚会通知我的。”
多次送她回家的结果就是如今的谷嘉元已经不用李芸桦的指点也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不用了，我答应过爸爸明天给他炖腌笃鲜的，你把我放在超市门口就行了。”
谷嘉元侧头看着她，她明明一脸的疲惫却依然还那么坚持，真是个倔强的丫头。谷嘉元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先靠着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叫你的。”
“嗯。”李芸桦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舒服地位置闭目小憩。她也真的是累了。下午回来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又往医院跑，陪着父亲聊了一下午。即使她强撑着，但身体的负荷也是真的到极限了。她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儿谷嘉元就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变沉。
路面一个颠簸，她的头一歪靠在了谷嘉元的肩上。
“真是能逞强。”
谷嘉元嘴里嘀咕了一句，看着她熟睡的眼神却是异样的温柔。
车子平稳地停在李芸桦家楼下。谷嘉元关闭发动机，注意到身边的人还睡着。他轻手扶正她歪靠在他肩上的身体，轻轻在她耳边喊道：“芸桦，醒醒，我们到了。”
他一连喊了几声李芸桦竟是动也不动，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显示着她尚在熟睡中。谷嘉元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抱她下车。好在李芸桦不重，他轻轻松松地抱她上楼，从她的背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主人几天未归的屋子透着一股清冷。谷嘉元将芸桦放在床上后便打开房内的窗户透气。窗外吹进的风轻轻吹动床上李芸桦的长发。还在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抚了抚脸，那像小猫般的可爱的样子惹出谷嘉元的微笑。
盛夏的上海，并没有因为太阳的落山而变得凉爽，即便没有了火热的太阳，但白日的高温依旧留在空气中。夏风夹杂着阵阵热意吹进屋里，电扇吹出来的风也是含着一阵阵的热气。
谷嘉元微微松开领口，对他来说热意并不仅仅来自天气。李芸桦的床因为他的加入而微微下陷。谷嘉元一手撑在她的身边俯视着她，熟睡的她卸去的平日的冷漠，显的是那样柔弱，甚至是有些无助。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谷嘉元苦笑着想，最早吸引他的是她的眼睛，然后是声音，然后是她的全部。
他的手顺着她紧闭的双眼滑到她的唇，他是个男人，心仪的女人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躺在他面前，他难免有心绪不宁。
//“像你这样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守着是没用的。不走到她身边将她牢牢困在怀里，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你。”
叶明杰的话忽然跳进他的脑子，究竟该怎么办？是就这样继续放她自由还是从此紧紧抓着她不放？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慢慢俯下身，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似乎连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也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最终，他停留在她一寸之遥的地方，叹息一声，伸手拉过摊子为她盖上。他起身离去，床因为他的移动而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谷嘉元拿起衣服离开屋子，为屋里的人带上门。当门锁落下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坐起，那被他触摸过的长发顺势垂在身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尚且还留有他余温的床面。寂静的屋子久久传来一声叹息。
“嘉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