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英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池晏一定听到了自己和母亲的对话。
当时说话为什么不能再小声点呢。
他开始在心中懊悔，
同时反应迅速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半敞着的门在他走进之前自动关闭了，
沈石英拧了几下锁，没能打开，视线只能回到身后人身上。
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地盯着他，衣服已经解开大半：
“忘记说了，智能门，你懂的，它们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听听，智能门有自己的想法，
沈石英差点被气笑。
沉默片刻，他制止了池晏继续解扣子的动作，
“把门打开。”
池晏不为所动，“怎么站这么远，你茶还没拿。”
装茶的盒子被可怜地丢到一旁，沈石英若无其事地瞥了向它，
似乎突然对上面的花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不用什么茶叶，开门，我要走了！”
“你还没确认……”
“池晏！”
沈石英恼怒地看向对方，目光在触及他裸露的肌肤后迅速挪开，“你能不能穿好衣服？”
“这是我家，况且，”池晏意扬了扬眉，用他之前的话来堵他，
“我们只是同学，管得太宽了吧？”
沈石英没再说话，拉开池晏家的阳台走了进去，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家和这里的阳台距离，翻身爬上栏杆。
没等他爬出窗台，一道大力突然揽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扯了回去。
很快，瞳孔中倒映出池晏慌张的脸。
透过对方颤抖的手，他能感受到池晏的紧张和愤怒。
他怔怔盯着沈石英，似乎想说些什么，眼中浓烈的情绪如风暴般愈演愈烈，
但最后，他只是在检查到沈石英没受伤后，挫败地松开手：
“你走吧，门开了。”
沈石英略过他伸向自己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再开锁时。门果然顺利打开了。
离开池晏家之前，他顿了顿：
“池晏，我早就放下了，”
心口处的平安符轮廓他还能感受得到，他伸手捏了一下，指尖攥的发白，
“你现在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烦人。”
***
宋静回到家没出三小时，大门被砸地“哐哐”作响。
“什么情况呢？！”
她不耐烦地大开监控，正准备骂白拿钱的保安，魏文轩一张大脸出现在屏幕前。
对方砸的用力、砸的起劲，大有宋静不开门就一直砸下去的架势。
她只好开了锁放魏文轩进来。
年轻的alpha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满脸写着生气，却不说自己去而复返的原因。
好在宋静有经验，这种时候，把魏文轩当成空气就好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对方果然坐不住了，
“你不问问我发生什么了吗？”
宋静这才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了原因。
“我把老池的事情告诉子越了，他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
“他想来和沈石英一起工作，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能不能让他进公司？”
“嗯……嗯？”
“静静，我发誓，他绝对会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弟这边主打的就是一个乖巧。”
宋静头疼地捂住脑袋：
“那小子装得越乖巧心里憋的越坏，我已经领教过了！魏文轩，你认真的吗？”
“其实也是为了让老池脱离苦海，静静，他真的被沈石英耍的很惨。”
宋静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在魏文轩的卖惨中败下阵来：
“向我保证，魏子越不会对沈石英的任何事情做手脚。”
魏文轩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保证……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魏文轩在成功的后一秒，就给魏子越发去“计划通”的消息。
而收到消息的魏子越没有回复，只是一只手捏着一罐酒，一只手无聊地摆弄着沈石英的照片——
确切地说，是池晏和沈石英的合照。
A6大小的纸张上，面容昳丽的青年揽住沈石英，神色眸子里是毫无掩饰的爱意——
那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捕获的笑。
他点了点照片里后来居上的“第三者”，突然将剩余的酒水倒在上面。
“先生，抱歉，这里不能.......”
不等机场工作人员提醒完，魏子越就扬起脸，朝对方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微笑：
“抱歉呀，我不小心把酒打翻了。”
“没关系，”对方被他虚假的笑麻痹，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先生，还麻烦您把剩余的垃圾处理一下，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可以吗？”
“呀，这么远，我不太想走呢，这不是你这种人该做的事情吗？”
魏子越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仿佛让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扔垃圾，是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工作人员深吸口气，继续陪着笑脸：
“那先生您把垃圾给我……”
话音未落，魏子越举起手里的酒瓶，将刚刚没倒完的酒水全淋在面前的人身上，
脸上依旧是无辜的笑：
“好啊，给你，那就麻烦你了。”
***
周一要加班，沈石英从母亲那里拿到的早餐还是池晏买的，
他太了解池晏的固执，他的坚持似乎并不难预料。
沈石英不安地将早餐推离自己，
又想到现在池晏看不见，捧过来咬了一口，
松软的奶包在味蕾里炸开，让沈石英搁置了丢掉它的打算。
他眼眶有些发热，迟疑着又咬了一口。
“石英，不好吃吗？”
母亲不明所以，看了看桌上的包子，又看向他通红的眼眶。
沈石英哽咽着摇头，“妈，之后别再接受池晏送过来的东西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心中有个摇摆不定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周末会带对象回家。”
他希望池晏能摆脱自己的阴影，找到能让他开心的人，
至少这个人绝不会是自己。
无论是现在，还是四年前。
一到公司，他就直接去了池晏的办公室。
“我找池总。”
和秘书报备过后，门很快就打开了。
昨晚刚被他警告过的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和地朝他看了过来。
“U-max的冗余功能已经决定删哪些了吗？”
池晏公事公办地起了话头，工作方面的问题瞬间夺去了沈石英的注意。
"不管怎么想，我们的应用程序没有不需要的功能，”
他立刻翻出手机里的成果给了对方回复，“所有功能都是进行了筛选，
“我们已经逐一考虑过实用性并充分地进行了内部/外部研究。"
"调研只是参考，实际需要考虑的内容远超调研内容，不要本末倒置。"
沈石英没有被说服："可是多出来的功能正是卖点……"
池晏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辩解。
"U-max作为应用程序，首要要求就是快速，满足的只是针对性需求，你作为工程师应该也清楚。
"满足需求，而非只满足需求，但你们将参与调研的所有需求都做了出来，运行速率已经严重被拖慢，
"市场会选择下载一款功能优越，但是性能卡顿迟缓的运用程序吗？
“不如我们做个假设，现在是功能删除调研，你也会按照调研结果删程序功能？"
沈石英惊讶地张着嘴看着池晏。
因为这是他见面以来，第一次听到池晏说这么多的话。
对方的比喻的确在一定程度问住他了，但沈石英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在讽刺自己，
表情严肃起来：
"我们并没有做出所有调研出来的功能，并且已经做了最优选。"
因为是重要的项目，沈石英自然尽了最大的努力。
虽然现在的功能芯片还只是雏形，但他很确定自己对工作内容有一定了解。
"看到现有应用程序的用户测试数据了吗?"
他以为他连那个都没看就做了吗?
对于这点沈石英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
但池晏再次问他：“不是在运用程序企划阶段的下载数据，
“是用户搜索登录和实际使用的数据。”
“……”
池晏用“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眼神看着沈石英：
“收集这些内容进行全面分析，重新做一份测试数据交给我，两天够吗？”
沈石英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U-max融合了市面上五款程序的功能，
重做数据当然不只是U-max测试数据，还包括这五款程序。
“所以要在两天内收集五个程序的各项数据并做好分析？”
池晏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妙：“还有U-max测试数据，我要再说一遍？”
“没有。”
自尊心实在不允许他请求池晏宽限，
沈石英两眼发黑地离开办公室前，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对了池总。”
池晏停下手头的事情看向他。
“之后我们私下最好保持距离，如你所见，我准备相亲开始新生活。”
实在不敢去看池晏的表情，沈石英说完就立刻低着头走了出去。
***
沈石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意外发现自己工位旁边新添置了一套桌椅。
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正朝他灿烂地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沈石英，刚和池晏哥汇报完工作吗？”
他善意地握起沈石英一只手，自我介绍道：
“我叫魏子越，之后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