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幻梦

书名:失忆的omega记性不会太差 作者:海拾三 本章字数:4363 下载APP
喻桥又梦见了那片湖,但和之前梦境中的湖面不同,这一次的湖面上铺洒着大片金色的阳光。
喻桥一开始也以为这头像之前熟悉的梦境一样,之后还会电闪雷鸣,冲散他梦境里的完美画面。但他等了许久,并不见画面破碎,只觉得湖面碧波荡漾,自己也像一艘小船,摇摆着、起伏着,在湖面停留。
水波划出漂亮的涟漪,一层层扩散开来,浪与浪相接,碰撞出悦耳的、清爽的水声,喻桥不禁徜徉其中,感到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惬意。
但很快喻桥感到了奇怪,他终于发觉出不对的地方,他不再是过往梦境里的旁观者,而变成了亲历者,他就在湖泊中。
这个感知让喻桥瞬间从梦中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双眼,看见床边坐着的裴深霖。
“你醒了。”裴深霖起身,半抱着他坐起来,又将床头的水递给他。而后裴深霖坐回床沿,难得有些难堪羞涩的表情,他揉揉鼻尖,将酝酿了许久的措辞说给喻桥听。
“今天是你发情期第六天,应该已经平稳度过了。”

犹如平地一声雷,喻桥立刻瞪大眼睛,然后意识流失前的画面就出现在他眼前,他还隐约记得alpha赤裸的胸膛,肌肉线条下覆辙沸腾的、青筋暴起的血肉,贴近他时,安息香的气味让人眩晕,过分浓烈的气味纠缠,产生出一种几乎腻得呛人的气味。
而后喻桥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犹如被拆卸过一遍又重新组装上一样,尽管没有缺胳膊少腿,但身体的每个部件都因为过分使用而产生了老化后的僵硬,喻桥稍微动了动,就听见手臂骨骼嘎吱的响声。
而喻桥的双腿,尤其是大腿往上,目前处于一种酸胀、火辣、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的程度。他只觉得睡裤格外不合身、不舒适,棉质的柔软的纤维也仿佛带刺的针一样,扎得他皮肉十分难受。
喻桥简直不敢回想过去的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他微微撇开脸,有些难为情。而在他侧脸时,因为牵动到颈后的腺体,这才感觉到连腺体周围都是一片火热,他忍不住就要抬手去碰。
“别动。”裴深霖早在扶着他坐起来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状态,眼看喻桥要碰到腺体,裴深霖眼疾手快地抓着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然后给喻桥解释。
“因为你太久没有度过正常的发情期,这次发情期症状非常强烈,几乎都在失去神智的情况之中。我不确定你是什么想法,所以没有完全标记你,只是临时标记,你放心。”
喻桥仍然不理解为什么只是临时标记也不能碰腺体,不过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裴深霖的脸罕见地红了,他低声快速道:“你腺体那边破了,刚上了药。”
裴深霖当然羞于承认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像发情的狗似的,对喻桥的腺体垂涎三尺,就算谨记着严医生的话不敢贸然标记,也时不时就用牙齿舔咬啃噬,因此就算没有标记,喻桥的腺体也被折磨得一塌糊涂。
发情热渐渐消退后,裴深霖小心地给喻桥上了药。喻桥皮肉嫩,哪怕在白沙镇吹了五年的风沙,他的肌肤还是一样触感细腻。或许是因为孕育过孩子,喻桥的肌肤除了omega天生的细腻之外,又更多了一层暧昧的软和弹,仅仅是用手触摸都已经足够令人兴奋,更何况裴深霖还可以将这具肉体狠狠地揉进自己怀里,让他在自己身下达到令人窒息的高潮。
喻桥在清醒后的这一段时间里,记起过去几天里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而每一个片段里,自己都不知羞耻地躺在裴深霖身下,摆出各种放浪不堪的姿势,即便只是片段,也让喻桥羞愤。
他对裴深霖感到羞耻,又夹杂着一些痛苦,细密如针尖,一排一排扎进喻桥的心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喻桥记忆杂乱的片段里,又闪现出一些似乎不是前些天的画面,那时的裴深霖更加冷漠,对喻桥来说,似乎是更酷,他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唯一的表情堪称凶狠,深深凿进喻桥的身体里,感受他痛苦、战栗,然后哀哀求饶。
那只是很琐碎的、很短暂的记忆,数个画面闪回,他们躺在一张更大的床上,除此之外喻桥再没有想起别的什么。
但喻桥很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次的发情期,也许是因为裴深霖的“干预”,让喻桥有了一些记起过往的征兆。
而裴深霖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自知理亏,见喻桥发呆,又掏出药片递给他。
“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是以防万一,这是药。”
裴深霖打心底里并不想做这件事,alpha的掌控欲和繁殖欲与生俱来,但他不敢赌。喻桥的发情期来得突然又猛烈,这证明他的身体的确需要精心养护,裴深霖压下自己的天性,无论如何,喻桥的健康最重要。
喻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药片一口吞下肚,连水都没喝。
他如此迅速,让裴深霖再次伤感,很显然,如果不是五年前喻桥出事时恰好怀孕,现在世上根本不会有喻邈。
自己的omega却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这对于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是非常耻辱的事情,裴深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懊悔还是失落,但他还是掩藏好自己的情绪,陪在喻桥身边。
只是裴深霖没想到,喻桥连这样陪伴的机会也要剥夺。
“裴先生先去忙吧,我想再躺一会儿。”喻桥说。
裴深霖苦笑一声,摇摇头:“前两天你还喊了我的名字,现在又要这么生疏地喊我裴先生了。”
裴深霖只是一句自嘲式的感叹,而喻桥却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那时我意识不清醒!”
而喻桥硬生生忍下没有说出口的话,则是“你不能这样趁人之危”,直觉这句话会伤害到裴深霖,喻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但裴深霖仍然受伤了,更准确一点形容他的情绪,或许应该叫做悔恨。他盯着喻桥,眉头皱起,额间形成很重的纹路。喻桥想起前些天,他偶尔清醒的时刻,能看见裴深霖的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偶有滚落,砸在他的胸膛,为裴深霖平添性感。而现在,仿佛那些情迷意乱时刻的汗珠,都顺着额间的纹路被掩埋了。
尴尬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窜了一会儿,最后是裴深霖先举手投降。他站起身来,替喻桥掖了掖被角。
床具都是新换的,只是卧室里这一张床根本不能满足这几天两人的疯狂行径,房子里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两人的痕迹,还好裴家的佣人懂事,准确判断出情况后,带着喻邈在小楼后边的另一幢小楼里住了几天。
没错,如果喻桥有心在周围闲逛,就会发现他所处的这栋二层小楼附近都没有住人,裴深霖一掷千金,将周围一圈的房子都买了下来,以金钱过滤人群。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关着喻桥,让他哪儿都去不了,但又不愿让更多人知道喻桥、接近喻桥,于是鬼迷心窍地想出了这个物理隔绝的方式。
不知该说是裴深霖幸运还是可怜,总之被带回这栋房子的几天里,喻桥情绪一直不高,也没有出过门,裴深霖的隔离也能再勉强多支撑一会儿。
裴深霖知道自己瞒不了喻桥多久,他过去的朋友、同学,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社会存在,以及他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失忆,都会串联起来,让喻桥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只是裴深霖想要掩耳盗铃。
换床具时裴深霖勉强找到一条干净的浴巾将喻桥裹起来,抱他也去了喻邈所在的小楼。
裴深霖虽然尽量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在与喻桥疯狂的间隙,去看顾喻邈的情况,但终究比不得前几天的细心。等喻桥情况趋于稳定,再去看喻邈时,裴深霖感觉到喻邈情绪的状态的低落。
不知是这些天缺少陪伴,还是被家中的佣人照顾得不好,裴深霖还没空细问,稍稍安抚几句,等佣人说家里收拾好了,裴深霖便领着喻邈、抱着喻桥回去了。
眼下喻桥已经下了逐客令,裴深霖也没什么理由厚脸皮待着,他便提出去看看喻邈。
喻桥也好几天没有见到喻邈了,这还是自喻邈出生以来,喻桥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先前只顾着和裴深霖博弈,竟然把宝贝女儿暂时抛在脑后,听见裴深霖这样说,心中一动,也想下床去看看女儿。
只可惜人只是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全身如同撕裂一般痛,到底肉体的痛苦无法用精神上的积极来弥补。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裴深霖又连忙上前扶住他,喻桥没好气地瞪了裴深霖一眼,裴深霖摸摸鼻尖,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陪邈邈吃饭。吃完饭以后让她过来看你,好吗?”
喻桥这会儿听见“女儿”二字的冲动劲头过去,又反应过来这幅样子怎么能让女儿看见,那浑身的吻痕和只能蹒跚行动的步伐,哪里都是没法给女儿解释清楚的。喻桥闻言只道:“算了,我累了,想休息。明天再说吧。”
天色擦黑,喻桥恹恹地躺下,眼睛要闭不闭之时,又想起那个反复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湖泊,他实在很想问问裴深霖,那到底是哪里的湖。转而想到裴深霖也并不会说实话,便放他离开了。
倦怠地合上双眼,喻桥没有再梦见湖泊,只有湖前的那一幢巨大的建筑,在喻桥的梦境里,闪着迷人的光。
梦里的喻桥不受控地靠近,那样高的建筑,喻桥站在外边,像一直蝼蚁一般仰望着。但很奇怪,他居然清晰地看见三楼靠窗的那间房,明亮的落地窗前站着两个少年,高的那个从背后抱着矮一些的那个,着迷地嗅着他的颈后。
矮一些的那个少年怕痒,一边躲闪着,一边又回头,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地亲在了一起。高一些的那个男孩手臂渐渐收紧,将矮一些的那个男孩紧紧箍进怀里,但接吻时的唇角却一直含着如同故意耍帅一般轻佻的笑。
喻桥看清楚了,那是少年时的自己和裴深霖。
梦里的裴深霖看起来是那么青春洋溢,自己的脸上也不是长久被生活和工作折磨过后的倦怠疲惫,而是一种健康的红润,望向裴深霖时,甚至泛起羞涩的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喻桥从梦中醒来,却也不愿醒来,他缓慢地睁开双眼,房间里的智能灯光觉察到主人醒来,幽幽地亮起一片光源,不刺眼,却也不昏暗,刚好让久睡的、精神匮乏的喻桥恢复精神。窗帘被紧紧拉着,但是仍然能在昏暗的光源下,看见窗帘上隐约的繁复印花,以及若隐若现的金丝埋线。
这些无不彰显着这栋房子被如何精致装饰,而主人的地位又是如何超然。
抛开这些外部的装饰,更让喻桥无法忽视的是房间里还弥漫着两种信息素混杂的味道,以及这些味道之下无法被掩盖的,体液蒸发后的味道。它们都意味着过去几天,在这个房间,甚至在这一栋房子里,两人过着如何疯狂的日子。
因此喻桥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翻脸不认人。
但是喻桥感到无法面对裴深霖。
尽管如果不适因为裴深霖久违地靠近和相处,喻桥也不至于被强制发情,但喻桥也着实许多年没有经历过这么疯狂的发情期了。
一场发情期之后的标记,唤醒的不仅是喻桥对过往记忆的零散闪回,还有喻桥对裴深霖无可抑制的依恋。
更何况在这场发情期之前,两人甚至还在因为喻邈吵架。
裴深霖的信息素如同毫无阻隔一般进入他的身体,与自己的信息素交融,并没有引起身体的反抗,而是以一种久旱逢甘霖一般的姿势,接受了裴深霖的信息素。
而对于失忆的喻桥来说,眼前的裴深霖甚至是一个陌生人。然而自己却和一个陌生人有了孩子,有了标记,还有了难以启齿的依赖,这不仅荒谬,而且让喻桥无法面对。
更多的,是喻桥无法面对自己身为omega,天性中对alpha的惯性臣服与惯性爱慕。
喻桥痛苦地扶额,他感到一切全乱套了,如果发情期之前的自己,还能坦然地说出要带着女儿走,现在他则有一种强烈的、属于被标记后omega本能的对alpha的需求。要想摆脱这种需求,除非去清除标记,否则喻桥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
喻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颈后的腺体,庆幸还好这一次只是临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