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走后,吩咐人关了门,锁链却没有重新锁上,钟晚可以自由行动。只是这厢房约莫是皇子府档次最低的,久无人居,四处都是灰尘。
她四处看了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心说梁越会怎么对付她?那老大夫治好梁逍了吗?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笃笃”声,是窗外传来的,只是窗户都被木板严丝合缝钉死,白色的窗户纸外,一个小影子灵动地蹦来跳去。
钟晚一下子就认出,是那小灰鸽?
她连忙把窗户纸戳开一个大洞,小灰鸽很聪明,忙从洞里爬进去。
“咕咕!”它围绕着钟晚飞舞盘旋,像是很兴奋。
钟晚惊愕不已,心想:“这小灰鸽是成了精吗?她在哪里,它都能闻着味寻来,太厉害了!”
若是她知道,这是飞鹰卫特训的百来只鸽子中,最聪明灵气的一只,便不会如此震惊了。
飞鹰卫训鸽子有一套专门的方法,所训之鸽来自五湖四海,千挑万选,这其中的佼佼者说它成精也并不夸张。
自从这灰鸽被梁逍用来给钟晚传信中,它好似就记住了她身上的味道,并且认了主。
“咕咕!”灰鸽像是明白了她的话,愉悦的叫了一声,停在她肩上。
钟晚正愁怎么逃出去呢,这不是有瞌睡就来枕头了吗?她在厢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小块剥落的陈旧干硬的废墨锭,扯碎床帐,在上头写了抢救信号绑在灰鸽身上。
“我能不能得救,就靠你了,你帮我去找救兵好不好?找梁逍或者十七他们。”她望着灰鸽绿豆似的小眼睛,笑道。
灰鸽像是听懂了,低低叫一声,从戳开的窗纸洞重新飞出去。
这样一来,钟晚也安心了不少,被抓到这儿滴米未进,肚子时不时咕咕叫,想必她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是不会被优待的,她只能蒙着脸小憩以图缓解饥饿。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打斗声,她揉着惺忪睡眼走过去,透过门扉隙缝往外看。
来人竟是杨胡思,被三皇子的护卫团团围住,他人高马大,性子彪悍,一言不合就拔刀。
一阵兵器交接的争鸣声,直到一道厉喝传来:“放肆,都给我住手!”打斗才消停。
梁越阴着脸走来,看到刺客是杨胡思更是冷笑一声:“我当是谁胆大包天呢,原来是杨副统领啊,杨副统领好大的官威,现如今连我皇子府都敢擅闯了!”
面对梁越,杨胡思不卑不亢道:“非是我无礼,而是钟姑娘本就无辜,请殿下放了她!”
梁越一怔,杨胡思怎么知道钟晚在这?
其实钟晚也不知道,这完全是托小灰鸽的福,它刚飞出皇子府,就被杨胡思发现。杨胡思是飞鹰卫副统领,自然认得小灰鸽,想打探些消息,没想到恰巧是钟晚的。
事情还未办成,梁越自然不能放了钟晚,嗤笑道:“钟姑娘?哪个钟姑娘?我看你杨胡思副统领的位置不想要了,竟敢在我府上叫嚣!”
面对三皇子的威严,杨胡思不为所动,面色更沉了几分:“殿下,我是受六皇子所托……他并无任何与您敌对的心思,钟姑娘是他的亲信,你莫要让事情无可挽回。”
梁越眼眸微眯,在揣摩这句“并无任何与您敌对的心思”到底是何意,父皇昏迷这么久,只见了梁逍,可见亲近宠溺。满朝文武都以为陛下要将皇位传给六皇子。
他与太子斗争多年,却叫人“渔翁得利”,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事到如今,兄弟反目成仇,拔刀相向,也只是皇权更迭的必经之路。梁逍,他的六弟,是他的敌人。
可是杨胡思却说,梁逍并无敌对的心思。他不知是杨胡思的戏言,还是真有其事。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一个小厮快步走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梁越眉心皱起:“他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传来:“哟,殿下,您这儿这么热闹?”一袭绿袍、手持墨绿山竹扇的男人信步走来,他眉眼温润,嘴角勾着笑意。
躲在门后隙缝偷看的钟晚一惊,有些认出这人,竟是国师大人徐长青?!
徐长青从前经商,钟晚有幸在一场晚宴上见过他;后来徐长青游历四国,因文采斐然、政见卓著而著称,被当今陛下相中,成了帝之师。一时间街头巷尾传为美谈。
梁越皮笑肉不笑道:“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徐长青一摇折扇,笑眯眯道:“自然是来传陛下口谕。”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陛下口谕意味着很多事情,陛下醒了?有其他安排?还是说……
梁越短暂的惊愕后,敛了眉眼,沉声道:“不知陛下有何口谕劳烦国师大人亲自跑一趟?”
“陛下说此事甚大,这儿……”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正前方厢房的外门上。趴在门缝偷看的钟晚正好与他对上视线,莫名有些窘迫,徐长青勾唇一笑,只道:“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梁越皱眉,陛下让他来传口谕这儿怎么不是说话的地方呢?徐长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酒?
他想了想,到底是妥协了,挥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散去,却不料徐长青又道:“那姑娘说到底也是客,不请出来喝茶?”
梁越:“……”
梁越也是个暴脾气,他一向桀骜霸道,哪能容忍徐长青指使,只是到底考虑到他身上有口谕,这里头或许有其他深意,便只能皱着眉,不悦道:“来人,请钟姑娘出来!”
被点卯的钟晚听到他要放自己,顿时来劲了,门一打开就出去,整个人宛如重见天日。
一行人慢慢悠悠朝着花园踱步过去,梁越咬了咬牙:“这下,您总能告诉我了吧?”
徐长青一开口却是爆出一道惊雷:“殿下想成为这天下的主宰,定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梁越警惕地眯眼,冷笑:“这话你应该去问太子,想必你们志趣相投,定能彻夜畅聊。”
徐长青像是没看到他黑沉沉的脸,只是笑着摇了摇折扇,一脸遗憾:“是啊!可惜太子的心思都在太子妃身上,与我秉烛夜谈,恐怕第二日就要被太子妃教育咯!”
“国师过来,就是同我说这些?”
“自然不是。”徐长青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陛下让我传的口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