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八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119 下载APP
不是小伤,谢槐许久都不曾清醒,偶尔醒过来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同我说什么,大多都是三两句后又睡下。
常有错觉,我觉得日子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候我才嫁给他,被迫赶鸭子上架,照顾他这个病号。
这一刻才觉得时间好不禁用,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我和谢槐也从最初的兵戎相见发展到了今天这副模样…
怎样一副模样呢?
我扇着炉子里的药,思索良久。
谢槐伤了之后我哭了好几场,不分白天晚上的掉眼泪,脸上顶着一对大核桃。
那天夜很深了,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屋中没有烛火,只有月亮照进来的朦胧的光。
他说你别哭了,吵得我睡不着。
又收了收脚,眼睛往我这里瞄:“你怎么睡在床脚?”
“谢槐!你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
他说没事,而后重复一遍刚刚的话,问我为何住在床脚。
我说这里没有别的小床,顷刻间他便明白怎么回事,略有怅然的说着和那个时候多像。
“谢槐…”
“嗯?”
“你的眼睛还疼不疼?”
“疼的很。”
我凑过去,主动抓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有一瞬,他整个人僵住,没有给我回应,而夜色无垠,我的话轻不可闻。
不值得。
我说谢槐,这不值得。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那时候我郑重坚定,说你看,现在你在我面前,你好好的。
如今谢槐也这样说,在那一刻我有一种恍然大悟后的震惊,被宿命的回应穿过眉心。
屋子里不算明亮,谢槐病着,人也不如平日里敏锐,并未察觉处我的异样,而是说:“你不清楚,那是群亡命徒,我承认是我冲动了,可就眼下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我真要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任由他们揉搓?”
“不可能的。”
他那样果断,平静又坚定的诉说。
而我悠悠叹息,话中藏有哽咽:“我尊贵无比的谢大人,你可真是傻透了。”
“别哭,都过去了,你的脖子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疼啊,疼得厉害。”我把他踢掉的被子扯上来,犹豫了片刻后说:“屋中没有小床,床脚硌的我腰疼,你往旁边挪一挪,我…挨着你睡行吗?”
说完,屋子里鸦雀无声,风吹响院中的老榆树,叶子抖落着哗哗的响。
许久无人应声,而我红透了脸,螳臂当车一样的把谢槐往旁边推了推:“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璞宝。”
“嗯?”
“…算了。”
而我硬着头皮却也理所应当的躺了下去。
仔细回想起来,故事的一开始,他想要的,无非是我不要讨厌他而已。
后来时间推着我们慢慢的、慢慢的向前走,而我问他要的,也只是鼓足了勇气才敢问出口的半张床而已。
躺下来,我僵着身躯,即便隔着被子我也能感觉到谢槐离我是如此的近。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似乎每一下都扫过我的耳畔,偷偷看他,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伤了之后谢槐的精气神始终不好,这样说睡就睡的时候也时常发生。
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伸出我的被子钻进他的被子,然后牵住他的手。
牵住他的手,然后心满意足的睡觉。
晚安谢槐。
外面群星璀璨,明天是个好天气。
但是他睡着了吗?
他没有。
在我昏昏沉沉,将要梦会周公的时候,察觉到他的指尖动了动。
动了动,略有迟疑的收拢,轻轻的将我回握住了。
做完这些,不再有动作,他大概以为我睡了,才有勇气将我包围。
呼吸平顺,我也只是悄悄的看了一眼,心满意足,万分缱绻。
不敢动,怕吓到了他,缩回了好不容易伸出来的手。
迷迷糊糊的睡着,我想,如果他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的话,那也是个胆子极小的坏蛋。
他连牵我的手都不敢。
安稳,一夜无眠,隔日醒来发现谢槐睁着眼睛望天,听见我的声响扭头来看。
四目相对,是我先笑起来:“早上好,谢槐。”
他愣了愣,平平淡淡的和我说早上好。
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问他是不是眼睛疼,又或者是身上的哪处伤口发了炎。
冲散了睡意,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谢槐和我对视,片刻后无奈一笑:“你别那么紧张。”
“疼吗?”
他想说话,我又打断他,郑重讲道:“不要骗我。”
看着我,片刻后点点疼:“疼的。”
愁容升上来,无声的叹息,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透一张帕子来给他擦脸,这还是第一次他清醒着的时候我给他做这种事。
男人不自在,忍不住的躲我的手。
我问他:“你怎么总是躲。”
他实诚着讲:“太近了。”
然后看我,见我总是闷闷不乐:“别不开心了,过两天我就能好了。”
我要怎么说呢,他这样为我,我心里其实酸的很。
倘若我们真是那同生共死的夫妻也行,又或者是情比金坚的眷侣。
我们彼此相爱,诉说衷肠,共赴千千万万个日夜。
如此这般,谢槐为我牺牲,为我付出,我便讲我没爱错人。
可是没有。
可是在一切发生之前,什么都没有。
我们没有感天动地的相爱,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偏就是这样,这些年他也待我极好,甚至在生死关头,他自毁一目前来换我。
所以心中不痛快,这些日子都酸涩的很。
摸他的眉眼,摸他皱起来的眉,离伤口太近,我动作很轻很轻,声音小小的问:“傻不傻?”
“你又胡思乱想?”
看他,我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掉下。
用手背拂去,我还是那句话。
不值得。
谢槐,这不值得。
“你救白泽就值得?我救你就不值了?”
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讲,说我俩自小的情谊,他护我长大,于理对我有恩,于情我俩有意。
说完不该讲的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砸,砸的谢槐没脾气,望着上空半晌才讲:“那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