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六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216 下载APP
歇下来,谢槐高烧不止,眼下物资有限,蒋芦山只给他做了简单地处理。
他忙的马不停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我想帮着他一起包扎,蒋芦山凝眸看我,一会后讲:“你不用自责,谢槐坏事做尽,这是他的报应。”
“我真能那样没良心吗?”想一想,我自嘲的笑,摇摇头说不要。
是他的报应不假,但他完全可以弃我于不顾。
而不是像今日这样,而不是像今日这样……
蒋芦山沉思,接过我递给他的东西动作熟练的处理伤口,听了我的话后又说:“这是他挖白泽眼睛的报应。”
是叙述,然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浪费口舌,我脖子处的刀口极深,蒋芦山说石为然再狠狠心向下一寸,我的喉管就叫人割开了。
没再劝阻我跟这帮忙的举动,只是叫我小心,不要太剧烈的活动,也不要抬头或是摇头,等伤口愈合一些再说吧。
我应声,任劳任怨的跟在他身后,很久之后才回去谢槐的身边,垂下眸看他苍白的脸。
又一次,他如此虚弱的出现在我面前。
那时候我铆足了力气恨他,如今我轻抚他的眉眼,叫悲痛裹满了身。
歇了一会就要继续向前,蒋芦山给山底下的严雨时发了信号,黄色的信号弹直破天际。
我看不懂,后来才听他说,黄色代表旗开得胜,无须再次进攻。
旗开得胜是吗?
原来只要还活着,就都算是旗开得胜。
我们到了周窑的界内,这里是谢槐生长的地方,谢槐的祖辈血亲都在这里扎根。
而这里,偏偏没有属于谢槐的半点痕迹。
在我被抓走的四天里,严雨时居然自作主张敲开谢家的大门,他彬彬有礼,自称谢焕礼的故友。
门口的小厮不敢放肆,询问严雨时的名字,见他有些苦恼的想一下,然后莞尔的笑:“就说我叫白芙吧,我想叫他亲自来接我。”
这名字果真是管用的,同行的番役不明白,就连我和谢槐都不明白,只有严雨时了然于胸的笑,目光苍凉却又狡黠,望着来人的方向。
他在这里住了四天,对谢焕礼致歉,说并非玩笑故人,只是如今的白芙另有其人。
原来他不知道我嫁给谢槐是顶了白芙的命,听后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严雨时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他把来时路上我们遇袭的事情讲给谢焕礼,说想在这里叨扰一阵。
“谢公子,看在“白芙”的面子上。”
为此,下山后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半日的路,最终来到宏伟庄严的谢家门前。
我不知谢槐是否愿意把脚步迈进来,只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去处,在周窑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开门来迎,在看见谢槐的那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严雨时又往前走了走,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刹那,他又散漫的笑,打开折扇无所谓的轻扇:“谢大人还真是狼狈呢。”
说着侧一侧身,对远处的谢焕礼讲:“家父何时回来?”
“约莫还要月余。”
“太好了,我们还能在这里住很久,你不来看看吗?报应不爽,他的眼睛瞎了一只。”
此话一出,他明显意外,淡淡的皱眉,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自在的别过脸:“不必。”
笑,严雨时嘲弄的笑,擦肩时仰头看他,见他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上次他去东厂找谢逐生的时候,我们见过,那时候并未细心地留意观察,如今有了机会,我守在谢槐的身旁,眼泪掉个不停。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专注,润物无声:“她和白芙也有些相似之处对吗?”
“你很了解白芙?”
目光落下来,他不知道这个东厂里威风赫赫的大宦官为什么总跟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呛一句回去,见他眉眼含笑,意味深长的说:“我比你更了解她。”
“自负!”
摇着头轻叹,严雨时不在和他争执,挑了处自在的去处逍遥度日。
除了眼睛上的伤以外谢槐身上还有之前并未痊愈的箭伤,攻城上山时留下来的刀伤,这让谢槐病了许久,多日都未清醒。
我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和他同吃同住,这里不像东厂,屋子里能给我立一张栖身的小床。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我只问管家要了床被子。
一开始我在地上打地铺,前几日还算凑合,正是盛夏,晚上也不会太冷。
后来连着下了两场雨,地板返潮,像在水里才捞出来一样,我的被子不敢再铺上去,没办法才在床上寻了一处天地。
而谢槐神智混沌,并不清楚这些,他迅速的消瘦下去,凹下了面颊,变得憔悴。
在此期间无人来探,谢吉出门访友,谢家五郎也恰逢此时出门游历,谢逐生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
谢五郎就是和我二哥并称为堰来关双杰的谢燕归,我猜他也和白泽一样,同去了支援蜀国。
我不知这里是否安全,可是眼下来看,没有一处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养伤,我想等着谢槐痊愈一些后就离开这里。
第三天的时候才等来谢焕礼的身影,我以为他为谢槐而来,没曾想此次来访,是为了白芙。
我很欣慰,有人还记得她,那个死了很久的小姑娘。
我也好伤心,他伤得这样重,居然没有人肯来询问一下。
一时间有些气愤,但这样的机会不多,我怕所有人都忘记她,忘记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起初不敢袒露心扉,我有些警惕,问谢焕礼为何认得白芙。
他说:“只因白芙该是我的妻。”
只因白芙该是我的妻。
这话真叫人听不懂,我在白家长大,和白芙有着年少情谊,她的喜怒哀乐都讲给我听,可那些故事里,从未有过谢焕礼。
从未有过这三个字,他的名字。
为此愈发生疑,我不相信他的话,白芙的遗物在我这里,起初我是想拿给他看一看,缅怀一下的,为此放弃。
可他急得不行,问我怎样才相信他的话。
“你为何不信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冷冷看他,我不言语,打心底里认为谢焕礼是那阴险小人。
许是被这样的目光刺激到,也或者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人成黄土,渐渐地会被忘记,随风散去。
死了的人停在原地,活着的人向前看去,有些话此时不讲,便再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