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离开

书名:谋软玉 作者:夏蝉公子听 本章字数:3823 下载APP
姜淮和夏氏听清风子此言,神色大变。
   夏氏差点没站稳,被一旁的姜淮扶住。
   “可……可乾虚道长之前不是说小女若是平安度过十五岁便事事无恙了吗?”姜淮焦急。
   他跟夏氏原本可还打着只要让姜软玉平安度过十五岁,之后的日子她怎么过便随她去的主意。
   如今骤然听到这话,老两口只觉天快塌下来了。
   “师父所言不差,可姜小姐并未嫁与傅大人为正妻,而是为妾,而且两人至今都未尽夫妻之实,所以破天谴的结果便有了偏差。”
   清风子先前推演策算姜软玉命数,便已看出身死天谴未能破除的缘由。
   “未尽夫妻之实?”姜淮和夏氏一脸吃惊,两人根本不知此事。
   傅子晋面露无奈,只得将他与姜软玉婚前约好一事告诉给二老,二老听了,震惊得大张着嘴。
   傅子晋此刻却不由暗自庆幸,说起来,让姜软玉为妾之事,最终还是他拍的板,现在看来,却无形中给姜软玉决意离去设下了障。
   “道长,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解惑!”侧厅一处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姜软玉从一遮帏帘后快步走了出来。
   姜软玉站在清风子道长面前,对其行礼,清风子打量着她,笑道:“想来这位就是姜小姐吧?”
   姜软玉笑着俯身应是。
   “不知姜小姐想问贫道何事?”
   姜软玉沉着一二,严肃道:“我想问除了乾虚道长说的那个方法以外,可还有其他法子可彻底解除我身上的天谴?”
   屋内众人脸上的表情皆在这一刻凝固住。
   唯独清风子,他眉眼如清风般一直含温和笑意,与姜软玉对视片刻后,他回道:“一年数月前,曾有一人奉其主之名,前去道观问出了与姜小姐方才一样的问题,贫道给了他答案。”
   姜软玉嘴角微动,她知道清风子说的人是容弘派去的。
   “那道长现在给的答案还是与那时候一样吗?”姜软玉隐晦地问,那个答案太过惊骇,她不能冒险。
   清风子微愣,随即眼露了然之色,他边捋胡须边意味深长地笑:“是。”
   姜软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此就好。
   “道长,难道真的有其他解除小女身上天谴的方法?”姜淮刚才听到两人对话,震惊问到。
   清风子道长点了下头。
   姜淮和夏氏闻言,面露狂喜之色。
   姜淮揖手忙道:“请道长告知,若能根除那天谴,我夫妻二人愿在有生之年,年岁不断地为道观捐香火银钱,立碑敬拜!”
   夏氏也从旁欣喜附和。
   清风子却面露犹色。
   姜软玉帮其开口:“父亲,那方法道长可知,我可知,此前去道观中打探之人亦已知,但除此之外,恐怕是知之者愈少愈好,父亲就不要逼问了。”
   姜淮皱眉,但他的确从清风子道长的神色里看出一抹难色,便只好打住。
   一旁的傅子晋若有所思。
   姜软玉这时又对清风子道长说:“实不相瞒,我今日已决意要走那不可言说之僻径,想来前途定会坎坷艰难,不知道长可有谨言相赠,兴许能让我不那么辛苦?”
   清风子沉思片刻:“姜小姐心中所生之念已坚定,贫道多说无益,倒是有一言想对其他几位说,这也是我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
   清风子朝姜淮和夏氏揖手郑重又行一礼:“昔年姜小姐出生不久,姜大人便进山恳请贫道帮您一事,贫道那时想着虽您所求涉捏造虚无之嫌,但总归是救人一命,乃行善而非作恶,是以贫道那时便应下了。”
   清风子说到这里,姜淮和夏氏已经知道他想讲什么了,两人脸上又出现方才刚见到清风子时的紧张惊慌神色。
   “道长……”姜淮试图打断他。
   清风子却继续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日日阅道法三千六百门,悟师父所留下的真迹遗墨,日自省之,却逐渐意识到先前此举实乃大错特错,此乃贫道昔年年少狂妄之过。”
   清风子看向傅子晋:“贫道这么些年来,时常为此事心中生结,不想近日刚好有机缘降临,便决定赶来将此事说开。”
   清风子还要再说,姜淮却突然沉喝:“清道长,还请莫要再言!”
   “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老夫告诉你吧?”这句话中已隐含要挟。
   清风子有些遗憾地看着姜淮,脸上不见一丝惧意,他诚恳问道:“姜大人,若当年我们所言所行真的得当,那为何如今事态却并不如你我所愿,反而适得其反呢?”
   “你……”姜淮语结。
   “我们当年走出那一步,实则也已逆天,所以才会招致如今这副局面!”清风子这句话让姜淮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一旁的夏氏身形也猛然一颤。
   姜淮朝姜软玉和傅子晋看去一眼,眼中的厉色逐渐消退。
   他虽仍未妥协,但脸上表情明显已示认同清风子所说。
   一直沉默的傅子晋终是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姜软玉的视线也极其不解地在清风子和姜淮之间来回打转。
   姜淮显出几分颓然之色,他寻近旁一榻随身而坐,幽幽叹息:“这是我与你娘原本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夏氏开始拿着手帕无声低泣起来。
   “娘!”姜软玉快步走到夏氏身旁,伸手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姜淮接下来的话,让在场唯二不知情的姜软玉和傅子晋震惊不已。
   谁能想到,傅子晋娶姜软玉能助傅家气运一事,竟是一个由姜淮夫妇捏造的谎言!
   而从旁协助他们以让这个谎言被傅家确信无疑之人,正是清风子道长。
   姜淮夫妇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确保姜软玉能顺利嫁入傅家,来彻底破除她身上背负的那道身死天谴。
   哪里有什么命定夫妻之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不在现场的容弘自是又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他初听之下,眼中也有意外之色,但随即便大笑起来。
   笑得幸灾乐祸,尤为畅快,且前所未有。
   容弘笑傅子晋费尽心机地去搬来清风子这座山,想要阻挡姜软玉的离开,却不想到头来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也笑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颇为介怀的姜软玉和傅子晋的命定夫妻一说,不承想竟是假的,这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在商鱼和尘鸳一阵怪异眼神的猛盯后,笑得东倒西歪,衣衫头发凌乱不堪,罕见地当着属下的面端肃仪容尽丢的容弘,终于平息下情绪来。
   “傅子晋极有可能将此事隐瞒下去,别忘了帮他一把。”容弘对尘鸳下达命令。
   尘鸳了然应是,立刻出门。
   容弘仍旧一脸乐呵,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消退。
   一旁的商鱼偷瞄他一眼,心道小公子从回洛阳后,这心情可真是起伏不定,前些日子一张脸还整日的阴云密布,现在又乐不可支。
   这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傅子晋确如容弘所料,打算将姜软玉无法助傅家气运之事隐瞒下来,但因为容弘的插手,当他满腹心事刚从姜家赶回傅家时,便被怒气正盛的傅蔺和肖氏叫到书房。
   肖氏在书房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态度坚决地要他立刻将姜软玉撵出府去,口中不停道姜软玉就是个祸害,连带着还把撒了巨谎并蒙骗他们数年的姜淮和夏氏一并骂了进去。
   傅蔺从头到尾都阴沉着脸,坐在案前不发一言,傅子晋好不容易叫来傅婉之,让她劝服肖氏离开后,才分出空来跟傅蔺说话。
   “让她走吧。”傅蔺也跟肖氏是一样的态度。
   傅子晋面色一紧:“父亲,我对软玉是真心喜欢,我……”
   傅蔺抬眸看他,冷嘲一笑:“身为傅家独嫡子,你确定这是你该说的话?”
   傅子晋从傅蔺的书房出来后,思绪纷乱异常,他刚要回自己院中,却想起一事,便不由改道前去姜软玉所在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暗下,白日里他与姜软玉从姜府出来后,两人是一起回的傅家,在回程的马车上,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傅子晋不知不觉已来到院外,他透过窗纸看着屋内的灯火星点,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慌乱。
   这间院子,屋内的这盏灯,到底还能亮多久?
   如若有一日,屋内点灯之人离开了,这间院子会凄凉至何种境地?
   傅子晋越想心头越觉无底,他轻摇了头,深吸一口气,朝院内迈入。
   刚进屋子,傅子晋就看到姜软玉正让怀安收拾行李的一幕,傅子晋一愣,随即脸色冷了下来。
   他快步上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几日我先姜府去住。”
   今夜后,便又是姜软玉每月五日来月事的变身日,傅子晋会来,也是因此原因。
   傅子晋面上微苦,不禁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姜软玉神情一滞,没有作答。
   “你我之间还未说清,你现在不用着急走,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
   “不用了。”姜软玉突然打断他。
   既已下了决定,便不能再拖泥带水,需尽快斩断给别人的一切念想,继续纠缠下去,不过是给彼此徒增烦恼。
   也只会给傅子晋带来更大的伤害。
   “那你能否告诉我,容弘他能代替我彻底解除你身上天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吗?”这句话,傅子晋说得尤为艰难,他面有不甘。
   姜软玉看着他,眸光沉静:“我不能。”
   傅子晋看着她一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突然自嘲一笑。
   “再待一夜吧,天亮等你变成男身前,我让人送你出府。”
   自傅子晋生下来,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卑微过。
   两人无声相望,丝毫没注意到空落落的院外一角,正将一边耳朵贴在大开的门半偷听的一个人影。
   那人在夜色下面容惊骇,踉踉跄跄地快速转身出院离去。
   天蒙蒙亮时,姜软玉起身出门,在院中叫来怀安和劫后、余生。
   行李昨晚怀安就已收拾得差不多,姜软玉让劫后和余生先将部分行李运回姜府,顺带告知姜淮夫妇她要回姜府住的消息。
   劫后和余生领命后,驮着行李先走一步,姜软玉留怀安在身边,等着劫后和余生去赶姜府的马车来接她两人。
   只是姜府的马车还未到,肖氏就领着一众下人气势汹汹地先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