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时候不早,该送族长离开了。”林七看着怀里昏迷中的巫绮,嘴角噙着抹笑,那双幽深的眸子中划过抹眷恋,他抚着巫绮的额发,低声道。
“我说过,我是为你而来的。”待林七音落,昏迷中的巫绮有些不安地蹙了蹙眉,却被林七一一抚平。
就算是昏迷中,巫绮也清楚的知道,或许从今夜,她便要一一失去了。
她拼命地想要醒来,却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无力的在昏迷中,被林七放入了七星阵中,七星阵同七星盘为一体。
一个为占卜,而另一个为传送阵,此阵能和将巫绮传送至始祖之地,始祖之地,唯族长一人与两星能入。
只有在落氏将亡之际,方能进入。
也就是今日。
预言在此刻一一应验了。
巫绮,是落氏一族,最后的族长。也就是在今日,她,失去了所有。
良久,黑夜落幕,幽沉的天像是蒙上了层黑纱,黑沉沉的,教人寻不到一丝出路,四处寒风阵阵,冷进了所有人的骨髓里。
大殿之外,血迹斑斓,绵长的鲜血染尽了整个长阶,林七半跪在地上,艰难的持着柄长剑,他的身后正倒了一片落氏一族中人。
那些人经脉尽数被挑断,鲜血浸了一地,却被眼前的疯子掉吊了口气不至于落下去。
须臾,雁生缓缓来至林七身前,他笑了笑看着他略弯下腰,面上一片温润儒雅,让人觉得是一位极为有礼的男子。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人遍地生寒。
只见,他猛地揪住林七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而后在他吃疼之际,狠狠将林七的脖颈掐住,那抹笑带着几分疯狂与阴翳,像是阴沟中不见光的老鼠,心思龌龊不堪,尽是些下作的手段。
他就是一个疯子。这是林七给他的结论,见此,林七濒临死亡之际,还不忘对他嘲讽一番:“这么些年,您的手段还是这般,让人作呕,我想婉听就是因为这样,才决然的离开你,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毕竟像您这样的渣子,婉听就算是瞧上你一眼,也会觉得恶心。”说完,林七挑衅地朝雁生笑着。
“住口!”听言,雁生,心下一愤,猛地将林七往树旁摔去,面上一阵狰狞,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而后在他拿起腰间有些陈旧的香囊,猛吸一口后,才重新恢复以往的儒雅,。
须臾,雁生缓缓道:“一个残次品,也配提到婉婉的名字,婉婉她最爱的就是吾,尔等凡人休要胡言。”
说到此处,雁生有些嫌弃地拿出一方锦帕,擦拭着碰过林七地手指,仿佛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
“说,巫绮在何处!”
“她已经离开了,你想要的永远也不会得到。”说及此,林七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只要提到婉听,眼前这个疯子必然失控,如今一看极为的成功,虽然他在极力忍耐。
思及此,林七的笑意,带了几分畅快:“他日,你必将败北。”
“呵,一个残次品也敢口出狂言。”听及此,雁生轻蔑地瞥了林七一眼,待他再次音落,林七面上一片惊诧。
“若吾没猜错,是始祖之地罢。”
待瞧见林七眸子一闪而过的惊诧后,雁生心下了然。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林七心下一凉,面露恐色:“不若,吾便将你制成真正的傀儡,这样待巫绮回来,你们还能日日相伴。”
......
巫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一般,在江上漂浮着,这条江,极为的广,瞧不见丝毫边际。
此刻的她无知无觉,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一切皆是虚无。
唯有林七的出现是真实存在的。
“傻子,今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林七的影子渐渐在巫绮眼前清晰,待巫绮快要触碰到他时,便若梦幻泡影一般,渐渐淡去,了无生息,仿若他从未来过。
“林大哥!”不知过了许久,巫绮从一阵混乱中醒来,手一抹便是满脸的泪。
此刻,她正坐在一叶扁舟上,四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略抬头便能瞧见无尽的繁星。
此处的星星极为的亮,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能淡去所有人的悲伤。
“这是始祖之地。”沉默许久的顾玺影,在此刻缓缓道,那双若古井深潭般的眸子,在这时无丝毫的波澜。
随后,他随即抬起慕离笙的双眸,待瞧见她通红的双眸后,眸中激起几分波澜,他轻柔地用手遮挡住慕离笙的双眼,话语中带着几分安慰与无奈:“笙笙,这是她的宿命,也是我们的。”
“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如此惨烈。”说着,自嘲地笑笑:“阴阳相隔,也是宿命吗?”
再次出现在阿绮面前的林七,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傀儡,不再是那个说着守阿绮一生的男子。
一想到这里,慕离笙无法想象,当时得知此事的阿绮,是如何的难过,是怎样的信念让她撑到了今日。
若非今日种种,她或许依旧会如同初见之日,江上泛舟,山水为画,眼中除了手中的画再无其它,那双温柔的眸子极为的清澈干净。
“那你信命吗?”
“不信。”说及此,慕离笙拉下顾玺影遮住她双眸的手,缓缓道:“遮盖住双眼,并不能让这一切从未发生。若是信命,今日我就不会站在此处!”
城然如之前心中所想一般,她不能悲伤,也不能流泪。她的一生大多都是苦涩的,唯有后半生少数有几分甜,所以她死死抓住这一切,害怕有一日会离她而去。
可,她也会害怕,也会悲伤,也有崩掉最后一根弦的那日。
阿绮......
慕离笙手略有些颤抖,她第一次对坚信已久的事不确定了。
此刻陷入悲伤的慕离笙并没发觉,顾玺影眸中一闪而过的触动,那是对着巫绮的。
他知道,从巫绮将他们拉入她的回忆之时,她便做好了选择。
选择,决然赴死......
慕离笙并未陷入悲伤多久,便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用袖子一抹眼泪,便至顾玺影怀中而出,此时,她的眼眶虽还是红红的面上倒是平静下来。
“这就是始祖之地吗?”巫绮看着浩瀚无际的江海,口中喃喃,面上随即浮起抹疑惑。
就在这时,一阵亘古而久远,带着几分沧桑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孩子,你来得太早了。”
“太早?”
“该出现的人,还未出现,该做出抉择之人,还未曾作出抉择,回去罢孩子。”说完,那老者不由叹息地道。而后在巫绮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掌将她掀了出去。
这时她只来得急喊出这么一句话:“不,您还没告诉我挽救的方法,求您让我留下!”巫绮急迫地朝虚空之处喊着。
“孩子,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一切无法更改。”
再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无法听见,待巫绮再醒来之时,便回到了之前的大殿内。
她一睁眼,吸入鼻腔的就是无尽的血腥气,见状,巫绮心下一慌,提着裙摆赶紧往殿外奔去,待瞧见血迹斑斓的长阶,和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林七时,巫绮顿时愣住了。
此刻她脑海一片空白,拖着极为沉重的脚步朝他而去。此刻,巫绮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只有眼泪不听话的哗哗直留。
她先是有些不相信地靠近他,待连他微弱的呼吸声都要闻不见时,才跌跌撞撞地跪在他面前,趴在他身边不停地呼唤他,轻轻地捧着林七的脸,仿佛他不经意间便会碎掉。
“林大哥,你怎么又睡着了,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新画的画你还没品鉴过呢。”巫绮笑了笑温声道。仿佛此刻的林七真的只是睡着了,并不是离她而去了。
怀里的林七并没有回答他,此刻他的呼吸已然停止了,满身的血,和龟裂的皮肤,表露着他死前究竟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死前他的嘴角依旧是上扬着的。
像是在奔赴,那不会再失约的誓言。
“林大哥,你看看我啊,你说过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你......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巫绮发疯似的摇晃着林七的身体,却再也听不到他丝毫的回应,和林七笑着对她说。
“阿绮,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会一直守着你,绝不食言。”
“林大哥......”巫绮垂下头,隐忍不住地哭着,这一日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
巫绮反复朝地上地男人说着:“不要丢下我。”
或许,是上天聆听到了她的声音,地上声息全无的林七,忽地动了动手指,此刻巫绮能清晰的感受到。
见状巫绮心下一阵欣喜,待瞧见林七睁开的双眸时,扑面而来的喜色将她掩盖,此时,她并未感受到怀中之人僵硬的尸体,和了无生气的眸子。
她死死地将林七抱住,开心地道:“林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一柄极为锋利的匕首刺入巫绮的腹部,在巫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往里进了稍许,后又猛地取了出来,将巫绮一脚踹了出去。
让她像断落的风筝线般,跌出去好远,落地时,她眸中还一片不可置信。
“非常好,不愧是吾的好孩子。”见巫绮跌落出去,雁生随即拍了拍手站在林七的身侧,眸中一片愉悦。
在瞧见巫绮不可置信的眼神后,笑得越发的愉悦了:“被心爱之人伤害,你的心里一定很痛罢。”
“林大哥不会伤害我,你究竟做了什么。”见雁生身形一出,巫绮顿时冷静下来,艰难地捂住腹部爬起来,开始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怎么,没人教过你将人化为傀儡吗,看来落氏真是没落了。”雁生的每一句话,都没掩藏他话里的讽意。
他恨透了落氏一族这些伪君子。
“化......化儡?”巫绮听言,心下一同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几步,随即又跌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停地笑着,全然不顾腹部的伤:“你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她的性子素来温婉,此刻也不免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戾。看向林七的目光多了几许哀色与无助。
“若非你将刀递到了吾身上,吾又怎会有下手的念头。”说及此,雁生笑了笑缓缓朝巫绮而去,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知道罢,当日流芳阁为了将消息顺利带给你,他不惜自断筋脉,吃下吾炼的血蛊,为了你,今日更是被吾炼化成了真正的傀儡,啧啧,对了,还有你那可怜的小妹,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一说完,雁生更加的畅快了。
这只是第一步,你们都将为他的婉听复生,送上仪式。
“小妹,你将小妹如何了,我告诉你,若伤小妹一根手指,我必会自焚,届时你别想知道万蛊窟的下落。”
是了,雁生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寻得万蛊窟的下落,传说那里的至宝是一枚万年蛊王,那蛊王能生死人肉白骨,让死去之人得以复生。
“呵,巫绮你做不到的,双星还未觉醒,你又怎舍得赴死。”听巫绮这么一说,雁生心下一片淡定,面色越发的平和了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用极为舒畅的目光,欣赏着巫绮陷入痛苦中的双眸,许是雁生还觉得不够又给了她沉重的一击:“你就是个灾星,只要是同你亲近之人都会离你而去,你那可怜的妹妹如此,林七也是如此,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灾星。”听及此,巫绮近乎恍惚地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地喃语着这句话。
此刻她的头极为的疼,就像是什么被封印已久的东西就要破壳而出,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撕咬着。
“呵,既如此,他们为何会因你葬送。”
待雁生话音刚落。巫绮猛地抬起头来,面上一片茫然:“葬送?”须臾,一阵冷风刮过拂过她沾染着些许血迹的衣裙。无尽寒冷的雨水滴落在她脸上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