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欣在审讯室中显得很不耐烦，她用长长的红色指甲敲击桌面，身旁坐着的则是一脸严肃的律师：

“万小姐的时间非常宝贵，作为警方，我们希望你们能把精力更多放在抓住害死万老爷的凶手上，而不是一遍遍打扰受害者家属的生活。”

鲍枕垂了垂眼角，听到身后的郑成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他默默反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案子要紧。”

万欣听到了鲍枕的话，她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着坐好，高跟鞋尖尖的鞋头踢了踢桌腿：“之前你们的警员来问了一波又一波，现在还有什么能配合的地方？”

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鲍枕和郑成对视了一眼：“我们想了解关于李莹莹的事。”

眉头皱起，万欣的表情明显烦躁起来：“早就已经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李莹莹，这个人对案件能有什么推动吗警官？”

鲍枕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万小姐大可不必这么激动，不过好像，上次我见你的时候，根本没有提起’李莹莹’这个名字。”他上次只是给万欣看了李莹莹的照片，但是没有提过李莹莹的名字。

一下子停住，万欣和身旁的律师交换了一下眼神，律师及时开口说道：“上次的照片万小姐托我查过，是我告诉万小姐这个人是李莹莹的。”

律师说着又补充道：“警察就是要为人民服务，如果你们忙来忙去只查到这点东西，还要来一遍一遍打扰万小姐的话，那我一定会代表万小姐投诉你们！”

万欣和这个律师倒打一耙的状态显然以及激怒了鲍枕，裴易爻在耳机里听到鲍枕重重呼了口气，知道这是小崽子要生气的前奏，于是急忙在耳机里劝他：“崽儿啊，咱们要专业！专业！”

破案还要外带稳定小警官的情绪，郑成这丫真该给自己也发一份儿工资，裴易爻默默的想。

“那你有没有查到，李莹莹是她爸的情人。”在裴易爻的劝诫声里鲍枕忍耐着不悦开口，果不其然下一刻就传来万欣愤怒的声音：“我父亲是知名慈善家，一辈子名誉光鲜，你这样信口开河小心我会告你！”

这下生气的人换成了万欣，鲍枕在她的高声后继续淡定开口：“你是觉得李莹莹死了，所以死无对证只凭你的一张嘴就行了？”不再跟万欣打哑谜，鲍枕直来直去懒得跟她浪费时间。

“你！”万欣站起来想要争辩，被身旁的律师一下子拉住：“这位警官，我们不懂您说的这些是什么，但是事关万老爷的身后名，我们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在警局有关系，随时就能让你走人！”

鲍枕被这个律师气笑了：“呵，你是他们万家养的狗吗？手指头一指就冲出来汪汪！？”

“崽崽，崽崽咱们办案最重要，不跟他们废话！”裴易爻在电话那头像极了一个操心的老母亲，鲍枕的性格就这样，不惹着他的时候看起来又佛系脾气又好，可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假象，一旦让这位小祖宗生了气，他就会换上另一副面孔…

电话那头传来重重呼了两口的声音，鲍枕压了压怒火，看着万欣的脸色分明没了耐心：“你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无非是觉得李莹莹死了，可是万一…这个结果不成立呢？”

猛地抬头，万欣震惊地看向鲍枕：“她没死！？”

郑成见状适时接过话来：“有关于李莹莹的事情，我们需要万小姐配合，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她和万先生的死脱不了干系。”

“她？一个死人能活过来再去杀我爸？笑话。”眼见警方笃定，万欣不再隐藏自己认识李莹莹的事实，只觉得鲍枕是在用李莹莹没有死诈自己。

“照例问她。”鲍枕眼见万欣是真的不知道李莹莹还活着的事，跟郑成悄悄打了声招呼走出审讯室：“我去送李莹莹回家。”

李莹莹一回到家就立刻去看奶奶，她离开了整整一天，老人常年瘫痪，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给奶奶换洗过的。

房门掩上，李莹莹在照顾奶奶，鲍枕和裴易爻则站在客厅重新打量着。

抬掌晕出光阵，鲍枕示意自己要查查李莹莹的屋子：“她身上有绿色的邪灵痕迹，那么这屋子里说不定也有收获。”

点点头认可鲍枕的话，自从四年后裴易爻回来，他还没见过他再当着自己的面用过魔法。惊讶的发现鲍枕不需要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口令，也没了变身后的小蝴蝶结，裴易爻有点惊讶：

“鲍鲍，咱们是不是省略了什么小环节？”

淡淡看了他一眼，鲍枕回道：“不需要了。”

鲍枕的态度冷淡裴易爻就不好再问，好奇地看着鲍枕撒出光晕，裴易爻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被魔法选召的人会是你了。”

一开始知道鲍枕会魔法，其实裴易爻也好奇过为什么魔法会选召他。可是就在四年后再见到鲍枕时裴易爻就明白了，鲍枕就是最适合驾驭魔法的人。

他也许不具备所谓某个作品中人物的理想化，不够颖悟绝伦甚至不够识时务，但是鲍枕有一点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他身负着其他人不能企及的力量，却从没有一刻用它来做过超出规则的事情，鲍枕将魔法作为完成使命的工具，而不是为所欲为的利刃。

他不依赖依附于魔法，也不被这种强大的力量围困。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是拥有魔法，而是他甘愿，做个拥有魔法的普通人。

按照自己的初心选择生活，而不是去活一次作弊的人生。

光晕撒向整间屋子，鲍枕问道：“为什么？”

“因为…”裴易爻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屋子里就已经出现了绿色的痕迹。激动地发现客厅唯一的窗户上占满了绿色痕迹，像是有爬行动物留下的样子，鲍枕走近观察了一番后疑惑道：“李莹莹不是邪灵的宿主，但是她和她的家里却都有邪灵的痕迹，而且邪灵也不伤害她…”

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鲍枕摸了摸下巴：“那不成真是跟万欣说的一样，罗姨借尸还魂回来了？”

专注地看着窗边的痕迹，鲍枕下意识伸手拍了拍裴易爻：“哎，有没有可能邪灵热爱学习然后进步了，学会了寄生在死人身上？”

“咦～”裴易爻被他这番言论整的后背发凉：“你这个小孩儿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瘆人的思想。”

白了他一眼，鲍枕顺手掐了下裴易爻的手臂：“小什么小，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大好青年，你这么叫我才瘆人呢！”

“哎呦”了一声却没敢躲，裴易爻又重新凑上来：“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儿。”

“也对，毕竟你老了。”

裴易爻：“……”就多余说话。

被怼得无话可说，裴易爻立刻见风使舵岔开了话题：“反正据我所知，邪灵不可能寄生在死人的身上。而且罗姨当年是替李莹莹死在了火场，且不说尸体当时烧成了什么样儿，就算能留到今天，也都该成了渣了。”

听着他的话想了想，鲍枕突然转头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了解关于邪灵的事？还有四年前，寄主都会丢一只右眼，那跟你有关？”

他既然提起邪灵，鲍枕的疑问就顺势都带了出来。

被小鲍警官审问的嫌疑人有些紧张，裴易爻咽了口口水，随着喉结上下动了一下，连着他这个人都显得有些心虚：“邓子洋的右眼…真的是我拿走的。”

小心翼翼观察了下鲍枕的神情，裴易爻立刻又解释道：“真的只有邓子洋，其余的是真正的老板带走的。”

并不怀疑他说的话，鲍枕点点头又问：“你干嘛要拿邓子洋的右眼？”

垂下眼睛愣了会儿，一向恃才傲物的裴教授少有地有些低落：“四年前有些事情我没有说谎，你也知道了，我不会道法，道法只是用来掩饰邪灵力量的托辞而已。”

歪歪头看着裴易爻，鲍枕似乎也不惊讶：“可你没被邪灵寄生。”

“我从出生就能运用邪灵的力量，就像你拥有魔法的力量一样，这些都不由得我们选择。”裴易爻说着，伸手挥过右眼，即刻瞳孔变成了一片漆黑：

“邪灵的力量被储存在这里，当初拿走邓子洋的右眼是因为知道老板出现了，我想多一点邪灵的力量对抗他。”只可惜，我没有能够对抗老板，也没有能够好好守护你。

他说着竟少有地展现出一点脆弱，沉下来的脸色中满是小心和试探，裴易爻小声问鲍枕：“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天生就有一只眼睛是漆黑的，裴易爻小时候被嘲笑是怪物，长大后他学会了将这只眼睛伪装成正常的样子，可还是没有改掉戴眼镜的习惯。他要找到一点东西遮挡，这样才会觉得安全，才会觉得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愣了下看着这样的裴易爻，裴易爻还没有反应过来，可鲍枕已经率先抱住了他：“我觉得很好，比其他人还要帅一点。”

半晌才在惊愕和意外中回神，裴易爻立刻回抱住鲍枕，语气中都透出释怀的笑：“那看在这么帅的份儿上，能再亲一下吗？”

鲍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