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二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123 下载APP
细想起来,我们这一路都不算顺利,人常说一路顺风一路顺风,这话在我们身上并未应验。
前面的一段日子吃喝游玩还算得上快哉,小梦枝无数次的感叹,外面的世界可真好玩。
她和马小奔两个好像才长出羽翼的雏鸟,活力无限。
偶尔我会觉得累,但他们两个不会,无论第一天怎样折腾,第二天依旧活力无限。
对此我佩服至极,蒋芦山见了要给我抓两副药补一补。
严雨时厚着脸皮也要一副,齐齐回头看他,他十分坦然:“我一直的希望都是长生不老。”
这话真是稀奇,严雨时看着可不像有这种执念的人,摇着折扇,少年更像无欲无求。
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评价,人怎么可以无欲无求。
这话愚蠢无比,我只说给了谢槐听,果真,他笑的遏制不住,说我不了解严雨时。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这样庸俗至极的话,但我十分认可,跟着重复一遍,然后说:“就像一开始我也误解你一样。”
“怎样误解我?”他好像不明白,而我坦然的讲:“就好比成亲那日快把眼睛哭瞎。”
谢槐一滞,摇着头无奈的笑,哄骗我说:“没关系,和你拜堂的不是我。”
的确不是他,是他那把杀人无数的断刀。
如今重铸了刀身,那和我拜过堂的断刀就在我身上,与我日夜相伴,形影不离。
拿出来看,刀锋闪着寒光,映出我的眼睛,谢槐的目光。
寒光中对视,磊落坦荡的双眼,教人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呵斥他,我说不要再看我,依言移开目光,顺从我的每一个字。
为此我不痛快,铮的一声将刀入鞘,胆大妄为的去他身前。
谢槐不解,而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言和行背道而驰。
“我没惹你吧?”仔细回想,没有答案。
没有。
没有人惹我。
是我自己惹我自己不痛快。
凝视他,片刻后我闭上眼,长长的出一口气。
这番模样更是要他不解了,男人少有这样茫然的时候,硬撑着体面说我装神弄鬼。
而我推开他,转身跑得飞快。
的确是快,伸出手也只摸到我的一片衣袖,外面的人莫名,蒋芦山更是跟个老母鸡护崽一样关心每一个人的身体:“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皱眉,一时半刻谢槐想不出太合适的回答,表情凝重的望着我离去的方向。
严雨时倒是说:“不用管,女人总是这样喜怒无常。”
这答案简直合理,就连蒋芦山也没有异议,只是说那我给她开一副去肝火的方子喝。
哼笑,严雨时的目光移过去,高深莫测的说:“不管用的。”
“怎么不管用!你质疑我的医术?”
一帮榆木脑袋,没忍住,那仪表堂堂的少年还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再倚靠着,他站直了来到蒋芦山面前,拿折扇点一点他的胸口:“要真心当药引才管用的。”
“哈?”
“算了,没一个开窍的,不跟你们同流合污。”
就这样往前去,临行到周窑前时我们遇见了山匪,这一路的千难万险,也由此开启。
一支兵强马壮、训练有素的山匪,他们三人成排,占据地势优势,箭矢如细雨般落下来,不过片刻就将我们打得溃不成军。
天气不错,今日我没乘马车,是和谢槐一起纵马前行的,如今突遭变故,谢槐持着长刀,伟岸的身影挡在我前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讲半个字,但偶尔回眸四目相对,顷刻间我的恐惧便荡然无存。
自作主张的和他贴着背,我想起那把断刀,抽了鞘紧握在手里,有人过来我闭上眼,咬着牙决绝的挥出去。
我笨拙,来者也并非灵敏之人,踉跄着向后躲,黑布遮挡着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出来。
那双眼睛我不认得,可他却直视着我,死死盯着我看,在我又一次挥刀的时候居然伸手扣住我的腕骨,开口喊我的名字,喊我江璞宝。
惊骇,谢槐也猛地回头,那人却不给我们反应的机会,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人群。
长空划破,谢槐的刀落下来,千钧一发的一刻那人却狡诈的拿我去挡,为此投鼠忌器,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得。
而我大喊,求他救我。
谢槐,救我。
千万支箭往下落,就连我也察觉出眼前之人并非普通的山匪草寇,为此谢槐更是心急焦灼,杀出一条带血的路,目的明确。
他的眼睛像鹰,越过血流成河的战场,紧锁在我身上,血气冲天,他的眼睛都比平日里红,望着我身后的人,杀机必先。
伸出去的手叫人摁了回去,我挣扎,又拍又打,听那个擒住的人低声讲:“江璞宝!是我!”
是的,刚刚他就准确无误的喊出了我的名字,如今更是说这样离谱之至极的话。
一时间忘记挣扎,惊惶无措的回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小石子,二少爷身边的书童,从前连鸡都杀不得,研磨都要喊累的小少年如今也拿着银剑砍瓜切菜似得杀人。
对视着,他笑,说会救我出来:“二少爷一直都很惦记你。”
“是白泽叫你来的?”
咬着牙,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东厂里武功了得、训练有素的番役,此次能赢也不过是仗着人多。
为此不敢多加耽误,擒到了我就发出信号速速撤离,听我这样讲他目露凶光注视前方,眼里的恨意和这尸横遍野的战场相得益彰:“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说着,他带我迅速的撤离,一难敌百,无数的人涌到谢槐的身边,挡着他不叫他前去。
腹背受敌,箭矢腾空而起,我亲眼看见他的肩膀被射穿,血染红白色的衣。
在那一刻我大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我叫他不要再追了,不要再追了……
抬头,有那么一瞬我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无措,隔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向我望来,看着我远离再远离,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明明持着带血的刀,却像个迷路的小童。
所以最后消失在他视线里的前一秒,我拼尽全力大声的喊:“你受伤了!谢槐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