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我愿意修炼一千年换你一次回眸

书名: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 作者:人间小可 本章字数:11103 下载APP
连着几天,乔怀宁总是到Z大看林小年。
欧阳菲偷偷跟林小年说:“怀宁最近很奇怪,身体不舒服也不吱声,吃得很少,总喜欢睡觉,怕不是”
林小年硬生生打了个寒噤,怯怯地说:“不会的。”
有一天,林小年似是无意地问:“怀宁哥哥,你最近都没课吗?那么清闲。”
他点点头,温和地笑:“论文早都做完了,协会那里有同学帮忙管理,我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事儿做,所以只能来你这儿看你。”
林小年知道他说谎,可是又不忍心揭穿。时间于他来说,何其宝贵。他还有那么多心愿未完成,哪一个不是需要他以生命的倒计时来交换的呢。
他看得出她眼里的许多疑问,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样陪她说笑。他计算着自己剩下的时间,不知还能看护着她再走多远
好几次,于有余都在林小年的宿舍楼下看到了乔怀宁。
他知道乔怀宁喜欢着林小年,他也知道林小年喜欢过乔怀宁。他们曾为了对方全心付出,甚至现在,都无法自拔。
他在妒忌、在怨恨,为何这一切的事情偏偏让他遇见。
可是,如果没有遇见林小年,他就会更快乐吗?他不敢说。
临近寒假的时候,大家都归心似箭,林小年也不例外。可是,她的腿不争气地还没好利索,于有余提出让她晚点回。
林小年有些迟疑:“H市也有医院,如果不舒服,我回去看一样啊。”
于有余板起脸,说:“全国哪里有三院的骨科权威?你那个膝盖如果愈合不好,以后就等着疼吧。”
“可是,我想回家!”这个学期,她心力交瘁,为乔怀宁,为于有余,为这些混乱的人和混乱的关系。现在,她只想赶紧躲回家里,好好想想为何变成这样一副混沌的局面。
于有余以为她回家是想跟乔怀宁在一起,她说过春节的时候乔怀宁一家是要回H市的,所以心里不免愤恨:“行,那你就赶紧回去!”他摔门而出。
傍晚的时候,于有余又折回来,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有各种零食和药品。
“这个是车上吃的点心,还有饮料,这个是零食,这个袋子里的药是吃的,这个袋子里的是外用的”他一样一样地叮嘱。
林小年低着头,喏喏地问:“你不是让我晚些走吗?”
于有余翻弄东西的手停在了半空,久久才落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什么?”
林小年咽了咽口水,仿佛鼓起了些勇气,说:“我说,我晚几天再回去吧。应该还能买到火车票吧?”
“能,当然能!你想买哪一天的我都可以给你弄到。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跑了大半天买这些玩意儿。”
林小年咧开嘴笑看着他:“就是因为你买了这些,我才不敢走的,怎么带得了?”
于有余呵呵笑起来:“这么笨一人,终于也聪明了一回。”
临回H市之前,乔怀宁来看过一次林小年:“真不跟我一起走?”
她摇头:“我想等腿不疼了再走,要不回家也不好治疗。”
乔怀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于有余能照顾好你?”
她肯定地点点头。
林小年对老爸老妈说了她会晚回的事,他们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枉费她编了许多理由都没用上。老林同志还说:“宝贝儿,要不你也别自己折腾了,慢慢养着,等我们研究所放假,我再去接你。”
“不用,”她一口回绝,“我就快好了,我多住几天是为巩固一下。”
“有男朋友照顾,巩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放心,”老妈冷不丁插上一句,让一旁偷听她打电话的于有余笑了半天。
恰好赶上学校宿舍楼10年翻修,于有余顺理成章地邀请林小年搬到他家里去住。
林小年郁闷了:“不好吧?我为什么要住你家?”
于有余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女朋友。再说,我爸妈都去加拿大看我姐了,家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住着也没着没落的。”
到了年关一时要找短期租住的地方又不好找,再加上于公子的强拉硬拽,林小年没办法,也就顺着他,暂住在于家。
她本以为有钱有势的家庭必定居住在那种富丽堂皇的宫殿式洋房里,可是,于有余家只是一处坐落在山脚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里里外外种满了树,很安静,很祥和。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却被于有余从后边包抄起来,不顾她奋力反抗,把她抱了进去。
家里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就他一个人住,实际上还有一个保姆。于有余一进门就喊:“苏阿姨,麻烦您煮点粥,我们饿了。”
林小年一阵羞赧,挣扎着让他放下自己:“我能走。”
于有余很不情愿地将她放在偏厅的沙发上,才说:“苏阿姨明天也是要放假的,到时候家里就剩下咱俩了。”
林小年好奇:“你怎么没跟父母一起去加拿大?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觉得寂寞?”
他叹了口气:“我多大个人,还总跟着老爹老妈走?再说,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儿?”
连苏阿姨都放假回家过年了,于有余跟林小年真的过起了二人世界。
她腿不舒服,走不了什么路,于是他就陪她看看电影,看看书,偶尔也下下围棋,基本上以“原地运动”为主。
于有余靠在沙发上,她就靠在他身上。他边跟她聊天边帮她揉腿,怕腿上的肌肉不活动变酸了她又说难受。
他偶尔会吻她,就像偷食的鸟儿,飞快地在她唇边啄了一下,又赶紧躲开。
她笑起来,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一手推开他:“你说不骚扰我的。”
他便耍赖:“我哪儿骚扰你了?”
“你刚才还亲”她红着脸突然说不出来话。
他便抱着她,像偷了腥的猫一样笑起来。
两个人在一起,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吻着吻着,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有余总是先反应过来,放开怀里的林小年,拍打着自己绷紧的身体,大冬天去冲冷水澡。
自从暂住于有余家,林小年觉得她跟于公子又亲近了几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在这个严寒的冬天感到温暖。
林小年盯着他俊朗的笑脸,突然觉得有些模糊。
她想,幸福喜庆的时光会不会还有些遥远
腊月二十三那天,于有余一早醒来,就去敲林小年卧室的门:“今天过节,快起来!”
“什么节?”她还没完全睡醒,隔着房门问。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啪啦啪啦的鞭炮声,于有余裹着一层冷气冲进她住的屋子:“过小年啊!”
小年是她的生日,他还记得。
她心中一阵感动,在这个北京的冬天,她第一次感到不那么寒冷、不那么孤单,而是有了一个人的陪伴。
于有余今天兴致大起,在书房摆好文房四宝,比划着描起大字来。
林小年看着他慢慢地写“年年”两个字,觉得很有趣,就在下面铺好的宣纸上写了他的名字——“有余”。
于有余端详着,不禁哈哈大笑,说:“裱起来当春联,年年有余,多吉利!”
年年有余!原来,他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每年春节的吉庆语。
林小年盯着他俊朗的笑脸,突然觉出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自从暂住于有余家,林小年觉得她跟于公子又亲近了几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在这个严寒的冬天感到温暖。
其实,又岂止是这一个冬季呢?林小年忽然意识到,她在北京享有的温暖,竟大都来自于现在的这个身边人!
于有余自然不知道林小年的这些心思,他敲了下她正在发呆的脑袋:“想什么呢,小黏糊?”
林小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在想,咱这个对联是不是还缺个横批呢?”
于有余要请林小年去吃老北京的长寿面。她胃里有些难受,就说:“不如煮个泡面,我也大方一次,请你吃顿。”
他说:“谁家过生日吃泡面的?还是去吃长寿面。”
他硬拉着她去了一家招牌馆子。餐馆布置得很是典雅,里面人不多,他们在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后,于有余让她先看菜单,他去趟洗手间。
于有余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林小年正在用温吞吞的声音,噎噎地说:“是你也要快乐。”
于有余一顿,不用往下听,也知道她在跟乔怀宁说话。只有面对他,林小年才肯收起她的骄傲,用柔和而平静的语气说话。
她与乔怀宁的那份默契,不是他人所能替代得了的。
每次想到这些,于有余都觉得挫败。
乔怀宁因为已经习惯了北方的暖气,回到H市后一时不适应南方的湿寒,有些感冒。今天,他原本在家里养病,半梦半醒间,想起来今天是小年的生日,又爬起来给她打了电话。
可是,放下话筒的一瞬间,他的心情比之前更加低落。从此以后,她生命中其他的生日大概都和他无关了吧?
吃完长寿面,于有余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就开车载着林小年在马路上到处闲逛。
看他不高兴,林小年猜他是因为听见她跟乔怀宁的对话,所以吃醋了。她撇撇嘴,心想:不就是我过生日,乔怀宁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了些祝福的话嘛,有必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吗?
想归想,林小年还是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焦急地想说点什么,可又找不到话题。她想起昨天看过的一本书,随口说:“有余,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于有余漫不经心地瞅了她一眼,没吱声,继续开车。
林小年干咳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她陷入自己的思绪,车里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大约在四环上绕了大半圈,于有余才问:“什么样的故事?说出来我听一下。”
林小年吸了口气,开始叨念起来:“说从前有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有一天,她去一个庙会散心。在于万千拥挤的人群中,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不用多说什么,反正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结果。可惜,庙会太挤了,她无法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后来的两年里,女孩四处去寻找那个男人,但这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问女孩:‘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女孩说:‘是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佛祖说:‘如果看他一眼,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女孩点头:‘我能放弃。’佛祖继续说:‘你还必须修炼500年道行,才能见他一面,你不后悔?’女孩坚决地说:‘我不后悔。’
“最后,女孩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经历了400多年的风吹日晒,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觉得没什么。她难受的是这400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这让她都快崩溃了。
“在第499年的一天,一个采石队来了,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运进城里。城里正在建一座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等了500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地从石桥上走过了。当然,他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此时,林小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于有余,她想跟他说说她对这个故事的感受:无望地等待终究没有任何结果,就像她年少的心事——暗恋乔怀宁,她早就放弃了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思,对他就像是用一颗平静的心去面对如同手足的亲人。
现在,她正在修炼,用于有余带给她的那些关爱和感动潜心等候,希望能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与他同行。
于有余直视着前方的路,淡淡地说了句:“那女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会——吗?”林小年倚靠在座位上,艰涩地挤出这两个字。
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谁也不再开口。
如果每天吃吃喝喝、看书玩儿游戏,日子还算好打发。
可是,生活中时常有些意外和惊喜,也许对某些人只是有惊无喜。
那天,有个美女来找于有余。她站在四合院门口,用娇滴滴的声音喊:“有余,你快点!”
于有余跟林小年说:“以前的同学,春节回国探亲,找我出去聚聚。”
林小年强忍着不悦,坦然一笑:“那就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他嘻笑着问:“你不吃醋?”
她的心里虽然挺不好受的,但还是假装不在乎地说:“我为什么要吃醋?”
他有些失望,匆匆转身出了门,临走时还酸酸地撂下一句:“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没分量。”
听他这么说,林小年心里堵得慌,对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你在我心中不是没分量,而是占了太多分量。”
甚至,她对他的那份亲近和依赖早超过了乔怀宁。
于有余跟美女同学一起去参加中学同学聚会,很晚才回家。
回来的时候,林小年正在偏厅里看书。他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了,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他原本指望林小年说句体贴点的话,可是,她偏偏也什么都不说,所以他更是恼火,把柔软的羽绒被一把扯到地上,然后坐在上面,靠着床脚闷闷地抽烟。
当然,林小年心里也十分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以至于令于有余的态度180°大转弯。
他的情绪似乎不好,她刚想跟他说说话,可是,现在他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林小年的心里像堵上了一团乱麻,凌乱地缠绕着,怎么也理不清。
原来,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难过——那是两人份的难过。
第2天一早,林小年便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把她住的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
等于有余伸着懒腰从自己卧室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乔怀宁打电话:“是啊,好多了,现在就想回去了”她慢悠悠地说。
乔怀宁细心地问:“哪趟车?要不要叫林叔叔去接你?”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已经被父母禁足不许出门。
“不用,腿都好了,真的,不信我走路给你听听声音。”她轻巧地站起身,避开伤了的腿,一步一步用力跺脚往后退。直退到于有余面前时,不小心碰到茶几的一角,咕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乔怀宁好像听到她嘶嘶的吸气声,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怕他担心,咬着牙,硬扯出一抹笑,说:“没事儿啊,你听到什么?”
“什么东西倒了?”
“没有,你可能听错了吧在家别忘了练习厨艺,等回去请我吃宫爆鸡丁,一言为定哟!”她眼里闪着泪花,却仍在笑着说。
于有余在她身后站了好半天,心疼得几乎麻木了。他抢过她的手机,猛地向墙上摔去,机身和电池七零八落地向四周散开。
他喊:“林小年,你至于吗?这苦肉计演给谁看的?”
林小年坐在地上不敢动,她以为于有余疯了。
后来,他终于平静下来,背对着她,背影竟有几分萧索。他说:“小年,是不是在你心里,任何人都抵不过乔怀宁?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他如何努力”
林小年被他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也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呜咽起来。
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总之,等她想明白于有余那句话时,他已经不在了。
他临走的时候说:“年年,分手吧!”
冷风飕飕地吹进来,她站在他家屋子中央,正对着门口,浑身冻僵了一般的冰冷。
过完寒假,再开学已经到了情人节。
林小年一个人走在火车站广场,想起于有余前几天给她打电话时说的话。
他说:“年年,我走了,看来注定了我要去留学,而不是成就爱情。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些空间”
当时,她想哭喊着说:“不要!”可是,嗓子却哑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些事儿就这么悄然地发生了,无可挽回,就像他们分手,然后他从此远离。
于有余离开有一年了,林小年默默地数着日子,觉得心头的窒息似乎少了些。
过了300多个日日夜夜以后,一切都变了,又或者,一切都没变。
他提出分手,然后迅速办了留学手续,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刻意不去打探他的消息,既然他给她时间去考虑,那么,她就要用他给的时间去想清楚“爱情”这两个字的涵义。
在那些走过的时光之旅中,他的等待和包容、他的耐心和付出,无一不让她记忆深刻。
无奈少年时的懵懂和天真,让她在弯路上徘徊良久。待她找到自己的真心,前路却变得渺茫。
爱情的世界里,有他出现本是意外,可成长的路上,有他相伴却是幸运。
林小年看着校园里的白玉兰发呆,沈三月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小黏糊,今天可是面试的日子。”
小黏糊?林小年被这样的称呼激了一下,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旁边除了三月,哪里还有别人
她摇摇头,哂笑着说:“明知道没希望,还面什么试?”
三月急了:“嘿,你可别说不去,我答应”说到半截,她突然转变了话题:“乔怀宁问你毕业旅行要去哪里呢。”
“工作都还没着落,哪里都不想去。”林小年用手指描着石椅上的字迹,觉得有些眼熟。那是用尖利的器物刻上去的,痕迹明显,她问三月:“小黏糊是泛指吗?”
三月瞪着她:“受什么刺激了?除了你,谁还能叫这么寒碜的名字?”
她却笑了,明媚如春光般的笑,在嘴角处越绽越开。
面试很成功,公司让林小年第2周开始去实习,连葛言都忍不住羡慕她:“林小年,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打着哈哈就把几个主考官给征服了。”
“是他们的问题太简单。”林小年表情淡然,抽出纸巾抹去脸上那些脂粉,转身对葛言说:“我今天面试的时候还看见关澜了。”
葛言正收拾书包里的杂物,连头都没抬:“看见又怎么着?”
林小年耸耸肩:“有些人总会被我们记住,也有些人注定要淡忘。看见她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么眼熟,居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葛言也笑了,微微的一瞬间,表情荡漾开去:“时间过得真快,4年了。”
是啊,4年。
下午,林小年三月、葛言、乔怀宁和欧阳菲聚到一起,庆祝林小年顺利找到工作。
吃饭的时候,林小年正好坐在乔怀宁对面,她不经意地抬头,对上乔怀宁若有所思的眼神,那么深邃,又那么干净。
她的心里只剩下静若止水的深沉,甜甜地说了句:“乔怀宁,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那欧阳师姐就会是我亲嫂子,大家凑成一家人呢。”
林小年说的这句话对欧阳菲十分受用,直听得她心里乐开了花。
欧阳菲拉着乔怀宁笑个不止:“你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妹真难缠。”
乔怀宁苦笑:“是啊,小时候就不好惹,现在大了,更变本加厉。”
沈三月和葛言也跟着凑热闹:“放心,以后自会有人替哥哥嫂子收拾她。”
林小年不言,举起酒杯说:“今天可是我请客,你们吃不饱别后悔。”
于是,两个舍友赶紧埋头大吃特吃。
六月,乔怀宁再次病倒入院,为了阳光协会建立全国民间骨髓库的事,他操劳过度。
医生警告他:“再这样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林小年小声跟医生“告密”:“他现在正忙一个伟大的工程,为所有白血病人服务的项目。”
医生对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的事迹也有所耳闻:“我祝他成功!”
在乔怀宁生病期间,林小年和欧阳菲承担了阳光协会大部分的工作。
夜里12点多的时候,她还在网上与国外的一个基金会联系,寻找国际合作伙伴。
另一方的负责人用中文与林小年交流,让她多了一份亲近感。当然,让她对对方有好感的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网名——一只等待的鱼。
这个名字,令她不禁想起远在大洋彼岸杳无音信的于有余。
合作的事儿都讲完了,对方似乎并不想下线,跟她聊了很多话。
他问起她的毕业旅行,去了哪里,可有照片。
她说告诉他班里组织的毕业旅行她没参加,她一个人跑到了很远的郊区去看青龙潭,她还说,青龙潭水幽绿,很美。顺便发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他也极赞那里的景色,后来问说:“照片里哪个人是年年?”
林小年昂扬的心突然低落下来,慢慢地敲击键盘说:“都不是。”
一只等待的鱼问:“那年年在哪里?”
她无心再聊,敷衍着:“在宿舍里。”
对方沉默了半晌,打过来一连串的笑脸:“我是问,拍照的时候年年在哪里?”
她说:“看潭水。”
“水里有什么?”他问。
“好——多——鱼!”
她再也不肯多说,关了MSN,上床睡觉。
而网络的那一头,一个男人终于憋不住满满的笑意,嘴角扯开了一个清朗的笑。他在关机前,将林小年传给他的那张照片设置为了电脑桌面。
一整晚,她都在做噩梦,梦到自己在桃花盛开、云霞弥漫的桃花源里迷了路。她始终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哭着醒来,枕边却无泪水。
林小年在公司实习期满,转为正式员工。
老林夫妇对女儿的选择不置可否,一个说:“年年应该继续读书。”另一个却说:“女儿大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葛言考到国外的学校读研究生;沈三月对读书了无兴趣,干脆考了国家公务员,过起了吃喝不愁的日子。
大学,就这么结束,又是一番离别。
林小年工作之余,就是跑去乔怀宁的协会帮忙,他也终于不再对她隐瞒自己的病情。
有时候,乔怀宁也会跟她抱怨医生的治疗方案太束缚人。
林小年板起脸正儿八经地跟他说:“再吵,让欧阳师姐来付对你。”
乔怀宁便立刻安静下来。
有好几次,乔怀宁都有意无意地对她说:“我可以选择放弃,但不能放弃选择。”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能选择放弃生命中那些宝贵的、不得不舍的人或事儿,但不能放弃选择他的事业,这是他的精神支柱。
这就是乔怀宁,在成长中慢慢成熟,在挫折中渐渐顽强,他的生命注定与众不同。
他说:“这一年,你都绝口不提于有余呢。”
她想了想说:“绝口不提,不一定是忘记,或许,是更深刻地铭记。”
时间如水流过,转眼又到圣诞。
沈三月打电话告诉林小年,于公子回国了。
她先是兴奋,接着却是一阵胆怯。这么久不联系,她该如何去见他呢?
会不会,他已经将她遗忘?
她裹足不前,忐忑不安,握紧电话却不敢拨。
后来,还是三月刺激了她:“如果你再不主动出击,于公子可又要飞了,他这次回来只呆两周。”
林小年豁出去了,她想,就算分手了,他们终究爱过彼此。她就要赌他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旧情。
她的心跳得飞快,咚咚咚咚如同敲鼓。她不断调整呼吸,一闭眼,就把电话拨出去了。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有余,我是林小年。”
那边是一片沉默,好半天,才有声音传来:“哦,我现在正上课,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吧。”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下来:“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你回来了,问候一声。”
于有余还是回了电话,他很礼貌地对林小年说:“找我什么事儿?”
“我哦,没事。”她哽咽住,不太敢大声:“要不,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明天要上课,恐怕没时间。”他的态度不温不火,在她听来,似乎在不伤颜面地拒绝与她再见。
“那算了!”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能挂了电话。
那夜,林小年哭了一整晚,第2天上班的时候,眼睛还肿着。
公司里跟她一个办公室的大姐看了直心疼:“咋一晚上就把好好的孩子折腾这样了?”
林小年赶紧敷衍地答非所问:“今天工作怎么安排?”
而此时,于有余跟沈三月正在一间考究的店里吃早点。
沈三月意犹未尽地问:“小年居然什么都没说?”
于有余点点头,苦大仇深地看着沈三月:“你这烂主意看来不灵!”
“不灵?不会吧?”三月信心十足地说,“这家伙做梦都叫你的名字呢?”
于有余想了想,问:“你确定自己没听错?”
三月犹疑地说:“这年年应该不会有啥事儿吧?”
于有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准备走:“KAO,我被你耍了,早点你请!”
林小年以为自己眼花,要不怎么会见到于有余呢?
他站在她面前,玉树临风,不减一丝英俊。
她揉着红肿的眼,假装没看到他,把视线转向别处。
他却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他说:“年年儿,你还好吗?”
她机械地点点头:“不是说要去上课没时间吗?”
他笑起来:“是啊,马上就走。”
林小年终究还是失望了,看着于有余的背影,感到心灰意冷。
于有余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笑嘻嘻地说:“晚上请我去吃厉家菜吧,很久没吃过,都快馋死了。”
林小年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说:“好。”
晚上,她下班的时候,于有余已经换了衣服,在公司门口等着了。
林小年只顾着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没事吗?”
于有余吹了声口哨:“没事儿,吃饭最大。”
他跟她并排着走,谁也没提坐车的事。两人似乎都想这样走着,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经过这些年,厉家菜馆似乎没什么变化,照样是门可罗雀、价格不菲。
林小年早准备好了工资卡。这大半年,她收入不少,养活自己的同时还小有积蓄。
于有余却不给她机会:“这顿我请吧,反正哥哥姐姐们给的零花钱不少。”
林小年也不跟他争:“那我请你去看电影。”
于有余似乎兴致很高:“好啊。”
饱餐一顿后,两个人又去新街口影院看某个叫不上名字来的新片。
影片很没意思,两个人直打哈欠。
乔怀宁给林小年打电话:“我妈做了福寿鱼,要不要过来吃?”林小年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饭,正在看电影。
乔怀宁只是笑笑,说:“那看吧,一个人别回去太晚。”她本想告诉他,她并不是一个人,可是想想,似乎有点多余,于是没有告诉他于有余回来的消息。
听到乔怀宁的声音,于有余嘲弄地冲林小年笑笑,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那么多机会,为何不在一起呢?”
林小年被他的话噎住,迟迟没吱声。
电影结束,他送她回公司给租住的公寓。
楼道里灯坏了,黑糊糊的,她走路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滑倒在楼梯台阶上。
于有余眼疾手快,扶住她说:“小心点!”他又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说:“五哥怎么办的事儿?给找了这么个地方住。”
回北京应付完一轮的应酬,于有余的假期也快要结束了。
于有余出国的那天,首都机场雾气弥漫,航班延误。
林小年站在机场的航站楼里,远远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忘了时间,忘了空间。
于有余百无聊赖地在原地转圈,走走停停,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儿。
后来,他从兜里找出几枚硬币,投到公用电话里,给林小年打电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所说的话似乎经过了几番思量,他说:“林小年,这么肉麻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如果你愿意历经磨难,修炼500年换乔怀宁一次微笑,那么我愿意修炼1000年,只换你一次回眸。”
林小年的心瞬间软了,化做一汪潭水,而她在水中望见了过往,望见了那只等待的鱼。
她紧握着手机,轻声说:“于有余,你还记得那年春节咱俩写的那幅春联吗?年年有余……我想横批应该是——谢谢!”
他们的故事已经不再是“我爱你”那3个字所能刻画的了,微笑也罢,回眸也好,在这个已经没有雪的北京冬天,她缓缓走向他,走向未知的、已知的、但她却要定的了归宿。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
于有余从没跟林小年说过要回国的事儿。
当房东太太问他为何一放假就赶着回国时?他说:“过小年呢!”房东太太听不懂,但还是会心地笑了。
今天是中国的小年,也是他女朋友林小年同学的生日。他一下飞机,心中充满了万分喜悦:“北京,我回来了,年年,我回来了!”
林小年正在公司加班,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个两岁大的孩子。
小孩子喜欢乱折腾,不停地哭闹,抓着她手机不放。
她好像是正等一个重要的电话,有些急了,喊旁边正低头整理案卷的人:“老公,看好你儿子。”
于有余在外面听傻了,根本顾不得风度,冲进去拉住她,红着眼睛问:“林小年,你这算什么?”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似乎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呆呆地看着他,只像做梦一般,抚摸上他的脸,低喃:“有余,有余,怎么是你?”
他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旁边的男子问:“他是谁?”
林小年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她扑哧一声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叫宫强——我们部门的新上司。”
老宫——老公?于有余这才知道自己乱吃了飞醋。
宫强很绅士地伸出手,跟于有余说:“我太太今天也加班,保姆又请假,只能带孩子来公司,希望你不要误会。”
于有余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目光转向那个淘气的小家伙,说了句:“小宝宝挺可爱。”
后来,林小年加班结束了,看他还在陪小孩子玩儿,就提醒他:“该走了。”
于有余恋恋不舍地跟小朋友说再见。“那个孩子,真可爱。”
她颇不认同:“很淘气。”
“可是,我喜欢。”他牵着她的手,握紧,边走边点点头,咕哝了一句:“真希望快点有了我们自己的。”
这天,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俩人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雪更大了些,雪片在夜色的霓虹里飞舞,如暗夜的精灵。
林小年裹了裹大衣,主动靠近于有余一些,嘴里喊着:“真冷真冷。”
于有余拉开外衣的拉链,从里面解下围巾给她套上,林小年还认得那条她亲手织的围巾,那些缠绕着她心意的丝丝缕缕。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给乔怀宁织过一条,那时,她还暗恋着他,不惜为他跑了很远的路,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经受着这里每个冬天的严寒。
她也曾经想不通,为何她来了北京,却离自己向往的爱更远了呢?
林小年侧头看看旁边的于有余,偷偷笑了。也幸好来了北京,才会捞到这只鱼。
原来,她的缘分早就定在了北京,定在了这座古老而又生机勃勃的城市,这座春短夏热秋爽冬寒的地方,所有有他的地方。
“还冷吗?”耳边滑过于有余温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爱。
她摇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他拥住她,帮她扫开落在身上的雪花,灼热的唇印在她的脸上,然后搜寻更多的柔软和温馨,好半天,他才满足的抬起头,看着一脸害羞的林小年。
她粉红的脸上升起一抹认真的庄重,勾勾了嘴角,却欲言又止。
于有余哪肯放过她情绪上丝毫的变化,继续追问,“想什么呢?”
林小年将头埋在他胸前,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喃喃地低语:“年年谢谢有余。”
他,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