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君……”沈槐安知道是薄奚忘忧救了自己,很是感激道:
“谢谢你又救了我,我又欠下你一个恩情了。”
薄奚忘忧道:“你没事就好。”
沈槐安挣扎想要起来,薄奚忘忧道:“你身上伤势太重,还是躺着为好。”
“我不能留在这。”沈槐安忍着伤口剧痛道。“我要回去,我的孩子…还等着救命。”
空气静了一瞬,薄奚忘忧垂下眼眸,伸手扶他躺下:“那个孩子…暂时没事了,我已让药仙陆嵬去看过了。”
沈槐安微微一怔,脸色转而欣喜:“陆药仙看过了?太好了……”
“不过,你是何时…生下那个孩子的,为何没告诉我?”
薄奚忘忧的嗓音温柔,带着许些长辈对晚辈的责怪问责,但并没有很多责备,反倒有些无奈之意。
淡色眼眸望着沈槐安,薄奚忘忧面色平静,并无异样。
可细看便能发现他藏在眼底、波涛汹涌的怒意。
沈槐安神态疲惫,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踌躇几下,才回道:“两百年前生下的,我知道师尊…不,苍玄神尊不会想要孩子,才瞒了下来。”
“你简直是胡闹!”这时的话里才有些怒意,薄奚忘忧还是尽量温着声道:
“男子生产本就不易,你还独自生下孩子,你不要命了吗?万一出现什么差池,你……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沈槐安没说话,他眼底有泪光。
过了一会,薄奚忘忧给他掖了掖被子,道:“罢了,你好好休息,将伤养好了。”
沈槐安拉住他的袖子,道:“忘忧君,我想回去,我想看孩子。”
他的目光里含有渴求,薄奚忘忧心底实在不忍,只能答应他。
天色将明,外面大雪纷飞,薄奚忘忧担心他会冻着,给他穿了厚实的衣裳。
沈槐安身上有伤,只能劳烦他帮自己穿衣。
“每次从忘忧君这里得到的衣裳,都是我穿过最好的。”
沈槐安面色苍白,但精气神比昨日好多了。
薄奚忘忧道:“我说过,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定竭尽所能帮你。
你每次只怕麻烦,有难处总忍着不说,受了委屈也是如此。
等我自己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了。”
他说话尽管克制着,但沈槐安还是听出他的担忧与责备。
他与薄奚忘忧相识四千年,能感觉到薄奚忘忧待自己不一样。
他常常想,若在人间,他遇到的人是忘忧君就好了。
他就不会爱上洛岱渊,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自己贱命一条,还能在昆仑山遇到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积了几世的福报。
沈槐安对薄奚忘忧心怀感激,从前他便帮衬自己。
洛岱渊打他时,他总会拦下来,还给他伤药。
后来次数多了,他总觉得欠着人家,再者洛岱渊不喜自己与忘忧君往来,便有意减少碰面。
算起来,他已有五百年没见到薄奚忘忧了。
薄奚忘忧还是没变,一袭白衣胜雪,剑眉星目,五官生得隽秀,眉眼沉静,望他时总是唇边含笑,眸底温柔,给人一种三月春风的感觉。
沈槐安沉下眼眸,看他给自己系斗篷的带子。
外边雪下得很大。
薄奚忘忧拿着一把素色伞,一手扶着沈槐安起来。
沈槐安的手搭在薄奚忘忧的胳膊上,他望着漫天纷飞的雪,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他眸底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奚忘忧开了伞撑在他头上,侧首看他,眸底深沉。
岁寒居与松月堂相隔甚远,担忧沈槐安的身子撑不住,薄奚忘忧直接用仙法瞬移带他过去。
岁寒居虽小,但却是沈槐安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
他曾与师尊在这里度过一段快活时间。
尽管后来师尊想带他去更大的地方居住,但在他心里,任何地方都不如这里。
这里是他初次来昆仑山,与师尊居住的地方。
他很惦念那段与师尊相处的时光。
锉骨针的伤口又痛起来,沈槐安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蜷缩,被身旁的薄奚忘忧紧紧扶住胳膊。
“槐安,你没事吧?”
沈槐安虚弱地摇摇头,他推开薄奚忘忧的手,自己一摇一晃地走进去。
薄奚忘忧望着他的背影,手垂在身侧捏成拳,眉宇间掠过心疼与担忧。
沈槐安一进门便看见了来去匆忙的彩蝶,连忙叫住她。
“安安!”彩蝶看见他,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
她赶紧上去扶住沈槐安。
沈槐安道:“我没事,孩子呢?”
彩蝶道:“在里面,陆药仙来了,步尘神君也在。”
沈槐安赶紧进去。
梨宝还是躺在她那张小床上,陆嵬与谈步尘站在旁侧,见有人进来,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
“沈仙君,您怎么来了?”
谈步尘赶紧过去扶住他,他看到跟在身后的师尊,也打了声招呼。
沈槐安急步走上前,俯身看小床上的孩子,问道:“陆药仙,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死不了。”陆嵬脸上带着许些不耐烦,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彩蝶连忙上去给他倒一杯温茶。
他端着茶杯轻抿一口,道:“但也活不成。”
沈槐安的身体摇晃一下,薄奚忘忧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靠在薄奚忘忧的身上,眼神死寂,脸色透出一股病态的白,声音颤抖:“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陆嵬放下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药仙,酿造丹药乃是我本职,我只负责开药救人,但开药要有医仙的药方。
你若想求一线生机,不如去找医仙。”
薄奚忘忧道:“可是医仙行踪不定,是四海八荒行踪最隐秘的人,要如何寻他?”
陆嵬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他指尖轻摩几下,与他们道:“此玉可带你们找到他。”
谈步尘连忙接过来,他对薄奚忘忧道:“师尊,徒儿想自请去寻找医仙。”
沈槐安这儿还需要他的照顾,薄奚忘忧知道现在自己没法离开沈槐安半步,便点头道:“好,路上小心。”
谈步尘道:“徒儿定当竭力找到医仙,将他带回来。”
他离开后,薄奚忘忧想扶着失魂的沈槐安坐下来,但沈槐安不愿,他紧紧抓着孩子小床,望着孩子沉睡苍白的小脸,眼神悲戚。
陆嵬从袖里拿出一根银针,手脚利落将银针没入沈槐安的脖颈,他当即昏倒下来。
薄奚忘忧连忙抱住他。
陆嵬道:“他再逞强,就算是医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薄奚忘忧将他紧紧抱住:“锉骨针的伤剧痛难忍,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不那么疼?”
闻言,陆嵬从袖里拿出两瓶丹药,道:“伤发作时,吃一颗可暂时抑制疼痛,但此药只能缓解一时。
若想要完全痊愈,还得医仙那个死庸医诊断下症,我才有头绪炼制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