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喧嚣的闹市渐渐沉寂下来,只有准备回家的摊贩证明刚才这儿人满为患。
陈最点了一支烟,靠在树叶掉光了的梧桐树边,欣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跟那些往家赶的人不一样,他反其道而行,背对着闹市往城郊而去。
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他凌冽的侧脸映衬得多了些神秘,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没人跟上来后才将烟掐灭,快步离开。
十多天过去,那场大雪早就化了,故而雪地里的血迹也完全消失不见。
他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同伴的尸体,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难不成是被那群野狗分尸了?不,还有可能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事情会有点麻烦。
往回走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去警局看看尸体到底在不在哪儿,但转念一想。
当时王英被那群野狗撕咬,就算侥幸能留个全尸脸也不一定完好。
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宋惊棠。
他得利用小哑巴,让他去警局帮他看看那具尸体。
于是第二天宋惊棠来看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表现得很忧郁。
宋惊棠把手上的小吃放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陈最深吸一口气后,有些为难道:“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宋惊棠点点头表示答应。
陈最犹豫了一下,避开他的眼神,“其实当时跟我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一个朋友,但是我们在逃跑过程中走散了,我担心他出事儿了,但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去警局询问,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去警局看看?”
宋惊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真的很担心他,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回头我伤好了我自己去就行。”
见宋惊棠表情犹豫,他继续说:“是我考虑不周,我出院了自己去看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宋惊棠从怀里拿出纸笔。
【前两天哥哥确实说在城郊发现一具尸体,但不确定是不是你朋友】
“知道身份吗?”他表现得有些急切,似乎真的很担心。
【哥哥说尸体被野狗撕咬得血肉模糊,所以现在警方还没查出来那人的身份】
闻言,陈最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基本能确定那就是王英了。
宋惊棠继续在纸条上写:“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我让哥哥帮你留意一下。”
“王英。”他肆无忌惮地将已经死了的人说出来。
反正按照当地警方的能力,估计每个两三年压根查不出王英的身份,所以他压根不担心。
反正不久的将来他就要离开这儿了,到那时查出来也没什么用。
宋惊棠认真将他说的名字记下来。
【我会让哥哥帮你找的,你别太担心】
因为那晚的事,宋惊棠明显对他更信任了。
达到预期效果,陈最心情大好。
“小哑巴,你之前给我介绍的工作,我去问过了,老板让我身体好了直接去上班就行,”
宋惊棠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晚你离开后,我不是出去买烟了吗,刚好路过那家店。”
这次他没说谎,他确实去了,不过是从郊外回来去的。
为的当然是万一将来宋识初怀疑,他还能用咖啡厅和宋惊棠帮他洗脱嫌疑。
【那先恭喜你】
宋惊棠笑得眉眼弯弯的,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
陈最忽然被那笑容晃了一下。
真是相处时间越久,越觉得宋惊棠长得漂亮。
“为了感谢你帮我介绍工作,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你有钱吗】
他愣了一下,笑着说:“暂时没有,但我不是要去上班了吗,可以给老板预支工资。”
宋惊棠想了想,点头答应。
陈最松了口气,“回头我安顿好后,我去你家找你?”
【到时候我来咖啡厅找你吧】
他怕哥哥不让他跟陈最来往,而且他得确定陈最是不是真的在咖啡厅工作。
知道他的担忧,陈最爽快地答应了。
“那三天后你来咖啡厅找我吧。”
俩人约定好后,宋惊棠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就走了,陈最猜测他应该是要去上课了。
虽然宋惊棠没说过他在做什么,但之前他跟踪过他。
出院后他如约去咖啡厅工作,至于抢劫那件事儿,如他所料一般,宋识初确实没再找过他。
事情好像无形中落下帷幕。
三天后,正好是周六,宋惊棠早早就到了咖啡厅。
“惊棠来了?快进来坐。”身着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一见到他,原本严肃苛刻的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陈最余光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忙着手上的事儿。
宋惊棠被老板梁云深领进办公室,俩人似乎在谈论关于他的事儿,因为宋惊棠总是偷看他,而梁云深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这三天,他已经差不多适应咖啡厅的工作,而且这儿包吃包住,每个月能拿五块钱工资,感觉还不错。
而且因为县城太小,咖啡厅生意很差,空闲时间很多。
最主要的是这一片属于商业区,周围不是金店就是银行。
他已经确定好了目标,就等今晚。
拖完地后,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板,我要出去扔垃圾,需要买什么回来吗?”
梁云深递给他一块钱,“望海路路口哪儿有个卖糖炒栗子的,麻烦你跑一趟,帮我带一份回来。”
陈最看了一眼宋惊棠,猜到糖炒栗子是给他买的,笑着应下。
从咖啡厅一出来,他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随手将垃圾扔掉后往望海路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蹲在墙角的三名乞丐模样的少年起身跟在他身后。
小巷里
陈最靠在斑驳的墙上抽着烟,似乎在等人。
方才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散漫地靠在墙上,低声问他:“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信号就好了,如果擅自行动被抓住,我不负责。”
这三个人算是当地的地头蛇,对周边环境很熟悉,消息也灵通,里面还有熟人,他如果不想被发现,只能选择跟他们合作。
少年浑浊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算计,“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三七?”
他无所谓地摊手,“当然,我说话算话。”
让他们点儿甜头也无所谓,反正有以后有的是机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