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书名:绝对零度4判官 作者:樊落 本章字数:6310 下载APP
燕通大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更令关琥不爽的是大学又分南北两个校园,他们先是走错校园,后来在同学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找到了韩东岳的办公室,却发现锁着门,隔壁的老师告诉他们说韩东岳半小时前出去了,可能是去吃晚饭,让他们去楼下等。
“真不错,犯罪嫌疑人去吃饭,我们做警察的却只能喝西北风。”
吐着槽,关琥跟张燕铎来到楼下的休憩区,他特意没有要韩东岳的手机号,是想打算趁等人的机会跟同学们了解一下韩东岳的情况,谁知刚下楼就跟一个人迎面撞到了一起。
那人被撞得向后晃了个跟头,然后调转方向慌忙离开,这诡异的举动引起了关琥的注意,他紧跟上去,伸手搭住那人的肩膀,同时做好了对方会动手的准备,谁知张燕铎开口打了招呼。
“李先生,这么巧。”
哪位李先生?
关琥迅速搜寻他的大脑硬盘,短时间内没找到“李先生”的记忆档,直到男人很勉强地转过身,他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伦……纳德·冯·菲利……”
男人抬起手,很有礼貌地打断了关琥结结巴巴的称呼,说:“大家都这么熟了,叫我李当归就好。”
原来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们在德国冒险时,那位正经事不会多少,却很各种擅长雕虫小技,并很会给他们添麻烦的富三代李先生。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关琥有一秒钟以为是菲利克斯家族把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给空投过来了。
于是他脱口而出,“你最熟悉的不是僵尸吗?”
“哦,有关僵尸的研究,我已经毕业了,我现在在学习中国古代文学,顺便在这里任教,你们……好久不见了……”
他说得结结巴巴,基于跟他有过短暂的相处,关琥确定他口吃不是语言障碍造成的,而是他在撒谎。
果然,就听张燕铎冷冷地说:“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你还开车跟踪过我跟谢凌云,最近在公寓对面监视我们的也是你。”
“啊!”关琥叫了起来。
难怪每次回公寓,他总感觉不对劲,本来以为是吴钩在监视他们,为了不增添张燕铎的烦恼,他才选择沉默的,没想到是这个富三代。
“看来李先生,我们该去警局好好谈一谈了。”他夸张地转动自己的拳头,冲李当归嘿嘿笑道。
李当归把他的话当真了,连连摆手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在监视你们,我其实是……在追谢姑娘。”
“啊哈?”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自从你们回国后,我时常给谢姑娘电话跟邮件的,不过她一次都没回我,我就想追求当然要有诚意才行,所以我就向这所大学递了自荐书,决定来这里任职,以普通人的身份向她求爱。”
“你难道不是普通人吗?”关琥明知故问:“难道你是外星球来的?”
李当归面露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张燕铎也说:“我想普通人无法随手就买下我们对面的公寓搞偷窥,更无法开车暗中跟踪我们。”
“我只是想离你们更近一点,更了解她一点,那样成功度才更高,你们不知道,我去找她时,她都表现得很排斥,所以我没敢直接去她的报社工作,保持适当的距离美会比较好,不给我觉得我跟你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啊。”
怪不得最近谢凌云跟叶菲菲表现得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早知道这家伙跑过来了,谢凌云本人不提,关琥也不方便多说,警告道:“我只知道你这样跟踪偷窥别人,很容易构成犯罪。”
休憩区有不少学生,看到三个帅哥站在门口聊天,都好奇地看过来,有些经过的同学还向李当归投来崇拜的目光,看来他来这里没多久,人气却上涨得很快,成功地成了大家瞩目的对象。
关琥退后两步,不服气地上下打量李当归。
李当归戴着眼镜,身材高瘦,配上一身合体的休闲衣跟短毛呢外套,愈发增添了几分学者的风范。
这种气质的男人在校园应该很受欢迎,当然,他的长相也算是帅哥范围内的,不过关琥怎么看都觉得同样是戴眼镜,张燕铎的气场甩了李当归几条街,比如腹黑了,毒舌了,武功了,还有随便使唤人了。
打断他在心里的吐槽,张燕铎问李当归,“昨天你派了几拨人跟踪我跟谢凌云?”
“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追谢姑娘吗?”
李当归问完,见张燕铎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选择回答:“就我一个,还被谢姑娘的车轻松甩掉了,她真的很厉害,我从来没看到一个女孩子开车开得那么棒的……”
关琥想假如这位富家公子真要追谢凌云的话,接下来他会遇到很多这种彪悍的女孩子的。
“你确定没有吗?”
“至少我没有看到,如果真有的话,凌展……我的意思是我的朋友会通知我的,他在搞追踪方面很有经验。”
李当归说话时,张燕铎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看,确定他没有骗人,而且他也没有骗人的必要,他的目的是追求谢凌云,跟吴钩或是幕后凶手应该扯不上关系。
“下次搞跟踪时注意别靠得太近,适当放开距离,有助于打探到消息。”
“喂!”
关琥瞪张燕铎,很想问他到底是哪一伙的,怎么变成帮李当归了?
李当归却满怀感激地向张燕铎用力点头,一副我们是好麻吉,关键时刻一定要关照兄弟的样子。
“话说,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又来查学生簿?”
“你知道这件事?”
被反问,李当归有点心虚地点点头。
“昨天我看到你跟谢姑娘来查资料,就随便问了一下。”
李当归的话让张燕铎心一动,他猜测他跟谢凌云被跟踪也是因为他们来查资料,既然李当归发现了他们的行为,那其他人注意到也不奇怪,有人跟踪他们,也间接证明这条线查对了。
关琥跟他想到了一起,立刻问李当归,“那昨天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张……我哥的事?”
“这个……要让我想一想,我昨天只顾着搞跟踪,没太注意其他事情……对了,你们要查学生簿的话,我可以带路。”
“不,我们是来拜访韩东岳教授的,可他出去了。”
“韩教授我认识,他的心理学研究的课题很棒,刚才我还有遇到他,这个时间段……”李当归看看他那只价格不菲的手表,“他应该在看话剧,我可以带你们去。”
“话剧?”
“是学校话剧社的节目,不过做得很棒,很多同学都去捧场,我也挺喜欢的,他们在演……”
“我们现在在追一个大案,请节省时间,有话路上说。”
关琥不给李当归啰唆的时间,拉着他的手直接将他拽了出去,张燕铎笑眯眯地跟在后面,心想这位李先生出现得真是时候,刚好可以利用上。
话剧社的剧场离韩东岳的办公室不远,两人跟着李当归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剧场的面积颇大,观众却没有几个,看演员们的服装,他们应该是在排练,张燕铎环视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目标——韩东岳坐在较前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看台上的表演。
关琥也发现了,他看看张燕铎,见他没有马上过去的意思,便停下脚步,看向对面的舞台。
相对于舞台的华丽,演员的阵容就显得寒酸多了,张燕铎看看旁边放的剧务表,发现很多人都是一兼数职。
“毕业的毕业,忙学业的忙学业,会为了兴趣坚持下来的学生还是少数的,我以前常请工读生做事,大家也是这样来来走走。”
李当归很老到地说完,发现这兄弟俩都没有在听,关琥在看舞台,张燕铎则打量剧场布置。
“没想到韩教授对这种东西有兴趣。”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李当归小声解释说:“韩教授很怀念他过世的妻子,所以常会来看舞台爱情剧,算是一种追忆吧……啊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不知道你们熟不熟悉?”
过世的妻子不就是指那个为了逃脱警察的追踪,导致跟情人驾车坠崖的女人?
关琥冷笑道:“我们对罗密欧与朱丽叶应该比你对梁山伯与祝英台更熟悉。”
李当归被他绕晕了,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狂戳查典故。
成功地摆脱了烦扰,关琥继续观察舞台上的情况,彩排进行到了尾声,也就是罗密欧发现朱丽叶死亡后,也服毒自尽的那段。
看到演员将毒药一饮而尽,然后潇洒地将药瓶丢去一边,关琥扑哧笑了——不好意思,舞台剧表演太夸张,让他不由自主地出戏了。
笑声引来周围不快的目光,关琥急忙向大家点头表示抱歉,张燕铎却说:“很无聊,为一点小事就自杀。”
“没经历过真正爱情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感情的。”
“没有保护爱人的能力,就不要去谈爱,既然谈了,就不要随意放弃,所以他们是蠢死的。”
“只是戏剧,你较什么真。”
两人的话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是韩东岳可以听得到的程度,他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了过来,看到他们站在李当归身边,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关琥回了礼,走过去,向韩东岳亮出他的刑警证,说:“韩教授你好,我是负责刑事案的警察关琥,这次过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关于犯罪者心理的事情。”
“你好。”韩东岳的眼神在关琥跟张燕铎之间转了转,有些冷淡地说:“不过我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不会耽误你太久……”
关琥的话没说完就被张燕铎打断了,直接表明立场,“我们想了解十年前的判官疑案。”
这句话让韩东岳的表情更冷淡了,“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难道连你妻子死亡的真相你也不想知道吗?”
“什么?”
韩东岳猛地站起来,声调在无意中提高了,关琥发现舞台上的人也被影响到了,应该已经死亡的“罗密欧”也坐了起来,大家一齐看向他们。
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张燕铎托托眼镜,向韩东岳微笑问道:“现在你是否有兴趣了?”
十分钟后,关琥跟张燕铎坐在了韩东岳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散发着热气的龙井,那是李当归沏的,看着韩东岳书桌上常用物品的摆设方式,还有他拿茶杯的小动作,关琥注意到他也是左撇子。
杀林青天的是左撇子,现在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发现自己身边至少有三个是左撇子,不知道张燕铎在搏斗时擅长用的是哪只手。
关琥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张燕铎的手掌,但马上就想到,张燕铎没有固定用哪只手,他打人时常常双拳齐上的。
李当归将最后一杯茶放到自己面前,率先打开话匣子,“我很喜欢韩教授对心理研究方面的一些见解,他的课我都会去听,算是他半个学生了。”
“书很多。”张燕铎敷衍得毫无诚意。
韩东岳的办公室也可以说是他的私人书房,两边的书架几乎都摆满了,除了心理学方面的著作外,还有他自己出版的书,按照分类分别排放,关琥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本《判官》。
“李先生过奖了,我也还在不断的学习中。”
韩东岳向李当归点头表示感谢,又看向张燕铎,然后毫不掩饰地说:“还有,我不喜欢警察。”
“我也不喜欢。”张燕铎走过去,从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到了韩东岳面前,“我是你的书迷,想请你帮忙签名而已。”
看到他的举动,别说关琥惊讶,连韩东岳都有短暂的愣神,上下打量张燕铎,张燕铎坦然回视,这是他在跟老家伙的训练时锻炼出来的——不管谎言说得多么荒唐,只要正视对方的目光,那可信度就达到了一半。
正面相对,张燕铎发现他高估了韩东岳,虽然韩东岳的某些气场跟老家伙相似,但还是稍逊一筹,如果用毒蛇来形容老家伙,那韩东岳就是狐狸——狡猾有余,狠毒不足。
他如果杀人,应该更喜欢玩假手于人的手法,或者逼迫对方自杀,而他会在旁边慢慢欣赏对方死亡前痛苦的表演。
这是韩东岳传达给他的印象,他不动声色地将钢笔拿出来,递上前,说:“我弟弟就是警察,我一直希望他能辞掉这份工作。”
发觉自己的失态,韩东岳用耸肩掩饰过去了,接过钢笔,迅速签上字,问:“为什么?”
“因为太危险,尤其是跟判官案有联系的警察,十有八九都死于非命,就像罗林那样。”
“你是说前两天那个精神有问题,抢走小孩自杀的警察吗?他与判官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罗林也曾负责过判官这起案件,”关琥把话题接过去,说:“韩教授没有印象了吗?”
“哦,当时负责那件案子的警察很多,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一一记住?”
韩东岳签完名,将书跟钢笔还给张燕铎,说:“如果你们来这里就是想跟我了解罗林的犯罪心理,那看电视采访就足够了,我在采访中说得很清楚,警察,尤其是刑事警察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暴力事件,心理压力很大,这种压力不是你换一个轻松的工作环境就能减轻的,恰恰相反,病症会在积压中越来越重,最后导致毁灭。”
“所以你认为罗林犯罪是他自主的行为。”
“至少与判官案没关系,罗林当警察这么多年,判官只是他经手的案子中的一例而已。”
韩东岳说完,往椅背上一靠,又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将他的行凶扯到十多年前的案子上,不过我发现了,十年过去了,你们警察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你们总喜欢牵强附会地把不相干的事情拉到一起,用来分散公众对案子本身的注意。”
“再说一遍,做警察的那个是他,”张燕铎指指关琥,“我是私家侦探,受当事人委托,来处理某个案子。”
说话时,张燕铎仔细观察了韩东岳的表情,韩东岳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而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一个人只有在极端戒备时才会做出这样的表现,如果他心里没鬼,那对他们的出现又何必这么戒备?
很快,韩东岳做出一个轻松的笑,问:“是方家那边的人吧?我听说罗林死后,方家夫妻也相继身亡,现在电视台都在争相报道这件事,说什么是诅咒死亡,真是荒谬至极。”
“的确很荒谬,不过我查的不是这个案子,而是一年前的公寓夹尸案——在某栋旧公寓的拆迁中,施工人员发现了公寓之间夹着的骸骨,现场勘查证明骸骨属于女性,已死亡多年,我查到她叫曲恬,跟方婉丽是好友,并且是你的学生,还有一点是曲恬临死前戴的红线手链跟你前妻戴的一样,所以我想这与你前妻的死亡有关联。”
其实这都是张燕铎信口杜撰的。
曲恬不是燕通大学的学生,她跟方婉丽是否认识张燕铎也不知道,至于红线手链,他就更不清楚了,这不重要,因为他要的不是韩东岳的答案,而是观察他在听了这番话后的反应。
韩东岳的眉头不显眼地挑了挑,这一点也许连他本人都没注意到,在短暂的时间里,他表现得很生气,但他克制住了,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律地敲打,让自己保持冷静,叹道:“老实说,刚才你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但现在你的解释让我很失望,我的妻子没有什么红线手链,至于你说的那个学生,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你还都没有看到手链的样子,就这么肯定她没有吗?”
“是的,我妻子不是个喜欢戴首饰的人,她喜欢简朴的装束。”
韩东岳转头看向后方,张燕铎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书架的左侧格子上放着男女合照的相框,那该是多年前的照片,里面的男人一身西装,文雅而睿智,他的手搭在旁边的女子肩上,很简单的动作,却透着某种呵护的味道。
女子个头不高,长得文静秀气,正如韩东岳所说的,她不施粉黛,身上除了一块手表外,没有戴首饰,张燕铎想她应该是一位好妻子,这样的女人会投毒杀人吗?他想象不能。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想法,韩东岳用充满感情的语气说:“不管在警察或他人眼中,她是不是下毒的罪犯,对我来说,她永远都是最温柔的妻子。”
“确切地说,是前妻,”张燕铎冷淡地回复道:“如果你们的关系真这么好,又怎么会离婚?”
“感情这种事就算是心理学者也无法解释清楚,可能最爱的却不是最适合的,不过怎样都好,在我心中她从来没有都离开过,至少在我找到答案之前。”
旁边传来不和谐的噪音,关琥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咳嗽声。
因为张燕铎的信口开河,他成功地被热茶呛到了——那些所谓的书迷啊,私家侦探啊的借口就不必说了,他很想问张燕铎——曲恬跟女尸骸骨是同一人的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为什么他不知道?拜托,撒谎也要基于起码的真实性好不好,哥哥这是在羞辱心理学家的学识吗?
“我帮你倒水。”
话题越来越诡异了,让李当归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还留下,他找借口帮关琥倒水,关琥拒绝了,自己跑去饮水机倒了水,喝着水顺便观赏书架上的书籍。
韩东岳表现得有点不耐烦了,问:“还有其他问题吗?我很忙,还有很多资料要确认。”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有几份是电视台的采访节目表,张燕铎再问:“你真的不认识曲恬这个人?”
“我不敢说认不认识,因为每年我教的学生太多了,也许她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我确定我不记得她,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他不仅回得滴水不漏,还隐约带了一种挑衅的味道,张燕铎只当没听出来,点点头,说:“罗林的案子里,有个地方我很不理解,希望听听韩教授的想法。”
“哪里?”
“有关方婉丽的死,她是出于什么心态而选择自杀的?”
“看来你没有仔细阅读过我的书,否则在《犯罪心理解析》这本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