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巷，夜色深。

　　夏槿洛使了点小手段才让莫溪睡着，吹着凉风，他仰头从巷子上仅有的一小方窄窄的天里捕捉到一点点光。

　　眨两下睫毛，他靠着莫溪，安然等待。

　　他没有休息，而是单手捧起莫溪戴着的银戒，轻轻地用自己的衣袖把戒指擦了一遍又一遍。

　　莫溪睡得很熟，他觉得他大概不太会吵醒他，便贴着莫溪的耳朵轻语：“我养的花……真好看。”

　　直到后半夜，莫溪的二次分化过程才终于结束。期间，夏槿洛一直看着他，生怕再发生点儿什么意外。

　　夏槿洛气息微弱，几乎连维持这个继续抱着莫溪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凑到莫溪的后颈上伸出鼻子尽力嗅了嗅。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鸢尾花香，和之前一样，莫溪的信息素在无意识排斥夏槿洛。

　　“是……Alpha啊。”

　　夏槿洛将人又抱得紧了些。

　　“分化……失败了么。”

　　他自顾自地念念叨叨，尽管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失落的表情。

　　“没关系的……我喜欢你，不论性别。不管你是Omega还是Alpha，我都喜欢你。”

　　依现状来看，莫溪分化失败，但好像并无大碍，反而在他怀里睡得很香，时不时会咂巴两下嘴。

　　夏槿洛捂着伤口，那里好似烈火灼灼，仿佛要千刃利剑刺入了一般，覆盖着让人叫苦的疼。

　　他抿紧了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又默默挪动身体，将就着给怀里的人挡挡夜风。

　　“莫溪。”

　　他轻声唤着，在吵不吵醒莫溪之间来回徘徊。

　　正犹豫，眼前昏花一片，耳里打鸣，四肢渐渐麻木。

　　他安心地贴着莫溪的脸，拿起莫溪戴着戒指的手放到唇边亲上一口，又贴着莫溪的额吻上一吻。

　　“莫溪……天快亮了。”

　　环着脊背的手顺着凸起的弧度下滑，最后一声莫溪中，夏槿洛笑着闭上眼睛。

　　天色泛泛，天界泛黄的微光照进无人巷中铺着的泥泞水潭。莫溪迷迷着醒了，他醒来的时候很暖和，他还缩在夏槿洛厚实的怀里。

　　昨晚睡得很好，这是几年来为数不多的睡好了的踏实觉。他趴在夏槿洛怀里打了个哈欠，嘟着嘴巴哝道：“小洛子，天亮了。”

　　从夏槿洛怀里撑起来揉搓着困倦的眼皮，“小洛子？”

　　夏槿洛不理他，莫溪便抬眼瞧他，夏槿洛正歪着头靠墙，好像还没睡醒。

　　莫溪打了个喷嚏，冷风拂过，给人多少吹得清醒了些。他推了推夏槿洛的肩，“歪，起床了——”

　　夏槿洛还是不理他。他噘着嘴巴发愣，低眼看见夏槿洛的手垂下去松垮垮地贴着地面，发白修长的手指上还戴着和他一对儿的银戒指。

　　戒指上有一行字：致爱人莫溪

　　他伸手去牵夏槿洛的手，却摸到了冰冷的肌肤。

　　“小……洛子。”

　　那只手很冷，像被什么东西吸去了所有温热，和冬天里下的白花花的雪一样冷，甚至还有些僵硬。

　　莫溪看着夏槿洛，拿手拍了拍夏槿洛的脸，“小洛子……你睁眼啊……我是莫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事实就在眼前，夏槿洛仍然闭眼，脸上还盛着一抹笑意。莫溪抓紧夏槿洛的两肩，颤颤巍巍地晃晃。

　　“夏槿洛……夏槿洛！你说话啊！……你快点……说句话啊……”

　　他跪在夏槿洛面前，带着温度的小珍珠终于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此刻，心里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扑过去抱住夏槿洛，把脸埋进夏槿洛的颈子里嘶声力竭地问他：“夏槿洛！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等到天亮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骗子……大骗子！”

　　咬着牙，浑身小幅度颤抖起来，他抬手捂了把脸上的泪，带着哭腔继续说：“夏槿洛……你不是说……不是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吗？你别吓我好不好，夏槿洛……

　　“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以后还要一起养个小孩子嘛……你没告诉我是养Alpha还是Omega，Beta、Beta也行，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想养什么类型的，你快点……快点醒过来醒过来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求你了……真的……”

　　他哽咽着泯了声儿，含着泪将耳朵贴上夏槿洛的胸腔。他听不见一丁点来自心脏的声音，更感受不到任何心脏该有的搏动起伏。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抱着夏槿洛，将人圈在怀里放声大哭。

　　他喊着夏槿洛的名字，说他不讲信用，是要挨批的胚子。

　　他骂他，骂得很好笑，自己却一直是哭着的状态。

　　他说他再不回答他，他就永远不理他了。

　　……

　　天亮了。

　　风吹过莫溪凌乱的头发，那双哭肿的眼睛不免通红。他神情呆滞，嘴角微微颤抖。

　　他把吹干眼泪的脸，贴在夏槿洛冰冷的额头上，轻声告诉他：“小洛子，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