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翌日。
果然,林月梅发疯杀害阿饶的事不胫而走,闹得是沸沸扬扬,自然也就传到了巡捕房。
但余守七心知肚明,遇害的根本就不是阿饶,而是白衣。并且真正能杀得了白衣的,也一定不是林月梅,而是叶南溪!
“老子现在就带人崩了他去!”余守七一时脑热,怒道。
“等等!”
陆遥望着茶杯里的茶水,静静思考着,许久都一言未发。
“还等什么,事情明摆着,我现在就崩了他省事!”
“是圈套。”
“什么?”余守七显然不明白。
陆遥思考状,“白衣姐姐做事谨慎,一定是暴露了才被灭口,这说明叶南溪知道了白衣的身份,极有可能猜到白衣和我们联系过。他没有主动报案,就是在等我们过去找他,这样他就可以在我们面前演一出舍命袒护真凶的骨肉戏,再试探一下我们,真是老奸巨猾!”
“这样不是正好吗,以帮凶的罪名逮捕他!”
陆遥望着成功被绕进去的余守七道:“你定叶南溪的罪,等同于是定了林小姐的罪!”
余守七恍然大悟,“难怪你说是圈套,我差点被绕进去了。”
“你已经被绕进去了。”
陆遥道:“先通过家丁栽赃给林小姐,再帮她掩盖罪行,这样我们定她的罪,就等同于是帮叶南溪落井下石;若我们帮林小姐澄清,他这个帮凶不但没罪,反而还得夸他两句,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并且他现在和冯彪穿一条裤子,你想定他的罪要先问问冯彪!”
余守七道:“不管如何也不能不救林小姐吧?”
“当然要救。”
当日上午。
余守七就带着巡捕浩浩荡荡去了林府,陆遥不露声色地跟在后头。
林府,叶南溪正老泪纵横地“安慰”林月梅,“小姐,不要怕,我已经把阿饶尸体埋了,家丁我也都打发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会守着林家,守着小姐到最后一口气!”
好一个肝胆相照,忠孝节烈,陆遥差点就信了。
推开门,带枪巡捕一拥而入。
叶南溪慌张挡在床榻口,“你们……,你们要干嘛?”
余守七一手搭在配枪上,一手摸了摸脑门,“听说这里有人遇害,我们是来抓捕凶手的!”
“凶手?”
叶南溪哐当一下跪在地上,“是我,是我杀了阿饶,跟我家小姐无关,你们抓我别抓我家小姐!”
与此同时,陆遥看向榻上的林月梅。
见其光着脚,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心里顿时一痛。
往昔画面发疯一样涌回大脑,他离家出走的那日林月梅哭得稀里哗啦;他被邻居瞧不起时是林月梅力挺维护;他害怕野猫也是林月梅在前给他开路;一幕一幕染红了陆遥的眼睛,也让他意识到,是不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女人?
“陆神探!陆神探!真的是我杀的人,放过我家小姐!”
叶南溪一下抱住陆遥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真你妈会演戏!
但陆遥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任何情绪,仍旧很冷漠,“尸体在哪?”
沉默片时,叶南溪指了指后院,低头啜泣,说什么“林家完了,完了……”之类的话,可谓是演技卓越。
陆遥让余守七留下守着,他一人走进后院。
白衣尸体在一土坑里,但已经是一堆焦炭,风一吹烟尘扑面,很显然昨晚就已被烧成灰烬,陆遥当时就皱起眉头。
“老东西,真狡猾!”
陆遥将随身携带的验尸工具摊开平铺在地面,开始验尸的同时,马有年带着士兵浩浩荡荡闯进林府,“奉司令命令,接叶主事回司令府。”
余守七一愣,叶主事?
果然,这老东西和他表舅穿了同一条裤子!
“马副官,真不好意思,他现在是嫌疑人!”
马有年不啰嗦,当场亮出枪,“不止他,这个女人我们也要带走。司令说了,要亲自为民除害,替巡捕房执行!”
马有年一亮枪,其他士兵也都围了上来,气氛剑拔弩张。
余守七心一下悬了起来,“执行?什么意思?”
“你可以自己去问司令!”
马有年一个眼神后,两名官兵走到床榻前,当着巡捕的面“绑”走林月梅。
叶南溪也跟着马有年,大摇大摆走出林府。
“老大,就让他们这么当着咱的面把人带走了?”
可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么办,冯彪手握重兵,岂是巡捕房区区十几杆枪能对付得了的?
“现在只能看陆遥的了!”
余守七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有证据证明杀死白衣的是叶南溪,林月梅就有一线生机。
没多久,陆遥回到房间里。
见床榻上空无一人,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兄,如何?”
见陆遥回来,余守七赶紧上前问。
“尸身烧得太严重了,就是我师父在也无能为力。”
叶南溪是有备而来,就是不想让他顺利验尸,这样他就可以顺利嫁祸林月梅,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但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你带着人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再试试。”
余守七道:“我陪你?”
陆遥摇头,他其实是想单独待一会,他需要静一静。
余守七带着巡捕房的人退离林府后,陆遥就在林月梅的床榻上坐下,抚摸起他和林月梅一起盖过的被子,眼眶再一次红了……
回忆袭心:
[我看你真是个傻子,浑身伤害笑得出来。]
[我还要谢谢他们呢。]
[谢?]
[他们都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但我刚刚看到你为我掉眼泪,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所以我感谢他们。]
……
[是女儿冒事惹爹生气,所以爹打我骂我我都没有怨言,但希望你别为难小鱼!]
[都是我错,就打我吧,别打梅梅老婆……]
[小鱼不疼!]
[梅梅老婆别哭……]
……
要放弃这个女人吗?
那一秒陆遥彻底撕碎了他固执的伪装,当场跪在地上仰面看天,“爹!娘!孩子不孝,要去救仇人之女了……”
说完,他朝司令府奔去!
直至陆遥消失在夜幕中时,余守七才从一处角落里走出来,冲身旁巡捕道:“陆兄爹娘是死在林丞马蹄之下,他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但能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值得我余守七为他疯狂一次。”
“通知兄弟,封了登州南北通道,任何人不得入内!”
“再去余公馆,把我那三千现大洋取出去给兄弟们分了,告诉他们,有胆的今晚跟我干一票大的!”
一旁巡捕道:“老大,那可是你娶媳妇用的……”
“废什么话!钱了没可以再赚,兄弟只有一个!”
他是要给陆遥兜底,实在不行,就劫持司令府!
司令府里。
冯彪正乐此不疲地欣赏着“北洋军舰结构图”,只要杀了那水底的怪物,北洋军舰上所有的财宝就将归他冯彪所有,到时候别说一个军,就是三个军,四个军都不在话下,“哈哈哈哈……”
“司令!”
传讯兵来报,马副官回来了!
闻言,冯彪大喜。
“他娘的,真是双喜临门,赶紧把人给我带进来!”
马有年亲自将被五花大绑的林月梅送到司令房间,刚转身离开房间就听见林月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心中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