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做妾

书名:谋软玉 作者:夏蝉公子听 本章字数:3775 下载APP
姜软玉从太子妃宫里出来,天色还尚早。
   初冬已至,有丝丝冷风钻入姜软玉披着的一件狐裘大披风内,她不由缩了下脖子,顺手裹紧披风。
   姜软玉边走边回想着刚才与太子妃的对话,不由思忖到底是该今日去傅府还是明日去傅府。
   傅夫人近日已经第二次提出要将她的妻位降至妾位,揪住的错正是她先前被容弘掳出城去一事。
   傅夫人动静闹得太大,连宫里的萧阮都已知晓。
   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彻底解决此事。
   姜软玉打定主意,不由的便加快了脚下步子。
   只是途中经过梅园,她突然兴起,要进去闲逛一二。
   许是那宫婢见姜软玉一路过来不似传闻中的跋扈纨绔,反而态度随和,便胆子大了起来,主动跟姜软玉搭话:“姜小姐似乎很喜欢梅花。”
   姜软玉盯着脚下,随口回道:“何以见得?”
   “方才奴婢一路领着姜小姐,便闻到您衣衫上染有梅香,若非爱梅之人,应不会如此。”
   姜软玉脚下步子放慢下来。
   又有人告诉她,她的衣衫上薰了梅香。
   自从她跟容弘分开后,回到洛阳,便时不时的有人问起她衣裳上沾染梅香一事。
   这等矫揉造作之事,她姜软玉如何会去做?
   只有容弘那种事事讲究的挑剔鬼,才会有那闲工夫。
   她问过姜府里接手过她衣服的所有人,但无人知晓这股总是挥之不去的梅香是从何而来。
   姜软玉最初曾怀疑是不是劫后和余生,甚至怀安,私下里得了容弘的命令,背着她给她每件衣裳上熏了梅香,但三人俱是否认。
   尽管劫后和余生真正的主子是容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软玉相信尚还住在姜府的他们不敢当着她的面扯谎。
   姜软玉追究了一阵后,始终找不到到底这梅香是怎么一回事,索性后来便放弃了。
   但她唯深信一点,这件事定与容弘脱不了干系。
   不知不觉已站在了梅园入口,姜软玉无意间瞥见一枝冒出墙头开得正艳的梅花枝。
   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突然闪过那日她返身回洛阳前,她站在山洞口看到的容弘和慎芙茹策马并行,容弘含笑正望向慎芙茹的一幕。
   红杏出墙,还是当着她的面!
   不要脸!
   姜软玉脸色倏地变冷,她伸手指了指身侧那名引路宫婢,语气蛮横:“你,立刻进去把墙头那支爱出风头的梅花给本小姐摘下来!要一整只的,一片花瓣都不能留!”
   见姜软玉上一刻还温和有礼,下一刻却突然变脸,那宫婢吓得身子一颤,连忙道是,飞快地溜进园里采梅,心头战栗,果然还是传闻中那个不敢惹的纨绔女。
   姜软玉出宫后,手里握着一只花朵繁硕的梅花枝,候在门口的怀安一见,连忙迎上来,舔着一张笑脸:“主子今日好兴致啊,还去赏梅了。”
   “好个屁的兴致!”姜软玉劈头盖脸就朝怀安发一顿闷火,怀安惊得瞪直了眼。
   “接着!”姜软玉将那梅花枝甩手扔给怀安,冷着脸道,“给我将它挫骨扬灰,然后拿来给本小姐薰冬衣。”
   “挫骨扬灰?”怀安一脸懵逼状,“主子您是说碾碎了磨成香粉?”
   姜软玉伸出脚般要朝怀安屁股上踹去,怀安知道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连忙躲身到一旁,连连求饶。
   姜软玉一只脚迈上马车,头也不回的对怀安道:“你先回府吧,劫后和余生陪我走一趟傅府。”
   端立在马车两侧,静得如同两根木头桩子的劫后和余生闻言,立马垂首应是。
   怀安乐得暂时避开正在气头上的姜软玉,回复声里都透着欢快。
   姜软玉去到傅府,直接求见傅夫人肖氏。
   肖氏在一间小厅内单独见的姜软玉,等上茶的傅府下人逐一退下后,姜软玉跟肖氏客套了几句,便直入主题,言明今日来意。
   肖氏听后,惊得直接从榻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你想取消婚事?”
   姜软玉站在下方屋中央,面色沉着地点头:“我如今名声已受损,还曾与逆党有瓜葛,为了不累及傅二公子和傅家,取消婚事是对贵府而言的最佳止损之法。”
   “而且我父亲现在已无官身,姜家门庭怕已是配不上贵府了,我无意高攀,今日前来,自请傅夫人成全。”
   姜软玉边说边躬身一拜。
   上首处的肖氏闻言,面色松缓些许,她重新坐回到榻上,看着下方神态恭敬的姜软玉,心道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可接下来,却听姜软玉又道:“全洛阳城现在都已知晓傅夫人您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既如此,傅夫人对此事应是乐见其成的吧?”
   肖氏一下子就听出了姜软玉在暗讽她四处说道要将她从妻位降至妾位一事,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冷下来:“方才你装模作样一回,我还当你改了性子呢,不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她抬起右手,细细打量起傅婉之帮她新染的血红色蔻丹,继续道:“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就索性跟你交个底。”
   “你爹虽然已不在朝中为官,傅家也大不如从前了,但你还是可以进我傅家的门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肖氏将目光从蔻丹上移开,重新看向下方的姜软玉。
   肖氏说话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俨然将这桩婚事看成是给予姜软玉的无上恩赐,还需姜软玉感恩戴德地叩首向她致谢。
   姜软玉只觉滑稽好笑。
   但她还得继续呆在这里,耐下心来听肖氏的连篇废话。
   “婉儿你应该认识吧?她与子晋是表兄妹,两人自小便在我跟前一起长大,我对这两个孩子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子晋历来就疼爱婉儿,而婉儿也一直心慕子晋,他们二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姜软玉了然道:“傅夫人想让傅二公子娶傅小姐为正妻,我为妾。”
   “不错。”傅夫人答道,“婉儿对子晋的习惯和喜好最是清楚不过,若是子晋婚后有她这样的贤内助从旁伺候照顾着,那我才能真正地放心。”
   姜软玉眸光隐动:“您明明讨厌我,却还是让我进门,是为了傅二公子和傅氏一族的气运吧?”
   肖氏的脸色有一刹那的不自在,但她没有否认。
   姜软玉看在眼里:“您相信气运一说,那您可也相信外面那些有关我的传言?”
   肖氏眼露不屑:“有关你的传言多了,你指的是哪一条?”
   姜软玉目光幽幽:“譬如,我已失身于容弘,再非清白之身。”
   肖氏神色瞬间冷凝起来,她目光略含审视地打量着姜软玉,一时不清楚姜软玉突然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姜软玉却等不得她继续思忖下去了。
   她唇角一勾,眼神里透着浓浓恶意,口中一字一顿吐道:“此传言确实属实,所以就算是傅夫人您许给我的妾位,我恐怕都是受不起的。”
   肖氏豁然起身,脸色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孽障!你还不住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厉喝声。
   姜软玉脸色瞬时僵住,她听着后方急速朝她靠近的脚步声,刚一回头,就迎面受了狠狠一巴掌。
   “啪”巴掌声重重地落在脸上,姜软玉只觉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她缓缓伸手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低下头,轻唤了一声娘。
   “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女儿!”夏氏面色沉痛,一双老眼里盈满泪水,“你宁肯不顾自己的清誉,都要毁掉这门亲事,去跟那个朝廷逆党搅在一起,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姜软玉继续捂着脸,她抬头刚想争辩,却见夏氏眼眶里的泪珠正自她那张沧桑老迈的脸上滚落下来,当即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银丝包齐头,青丝再不见,背驮身佝偻,父亲和母亲都老了,她今日之举,无异于将他们推入深渊。
   “你不要命了?”夏氏老泪纵横,边摇着头边继续痛斥,“你若没了命,让我与你父亲该如何活下去?!”
   在姜淮和夏氏眼中,与傅子晋成婚是唯一能救她性命的方法。
   可容弘告诉过她,他已找到其他法子,但她需要再多等他些时日。
   容弘骗过她很多次,也利用过她很多次,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他说的话。
   当日在阳城山山脚一别,容弘就曾反复强调让他等她。
   他过去从未这般信誓旦旦过,姜软玉自此深信不疑。
   “母亲,其实我……”姜软玉刚想要解释,突然她看到傅子晋自门外走了进来。
   傅子晋神色冷淡,前来后吩咐下人取来一方巾帕,姜软玉拿巾帕欲上前帮夏氏擦拭眼泪,却被夏氏躲开。
   夏氏自己擦干眼泪后,不顾脸上已花了的妆容,上前几步,朝仍旧坐在上首位冷漠注视下方的肖氏躬身行礼:“傅夫人,小女今日自作主张来傅府退亲,实是她想瞒着我与老爷先斩后奏,还望傅夫人莫要将今日之事当真。”
   “此番是妾身管教不严,才由得她肆意胡来,但还望傅夫人念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要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她今日无礼冲撞傅夫人之处,由妾身在这里跟您赔罪。”
   夏氏说完,便要下身而跪。
   前方肖氏并不打算阻拦她,傅子晋和姜软玉却同时上前,将她及时扶住。
   傅子晋看着夏氏,沉着道:“姜伯母您言重了,既然误会已说开,便无大碍了,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伯母实在无需这般客气。”
   夏氏听傅子晋一席话,心下当即感动不已,眼眶又有些泛红。
   姜软玉今日闯出这么大的祸事,他都还如此维护姜家,姜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他依旧如从前般对待姜府上下,这让在外面遭受了有一段日子的白眼和冷待的夏氏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和尊重。
   也因她这一时的感慨,让她越发觉得傅子晋的性情人品是难能可贵,百里挑一。
   夏氏连连点头,看着傅子晋,目光殷切:“子晋,你是个好孩子,让你娶我家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是真委屈了你,老身教女无方,实在是惭愧!”
   傅子晋沉默了下,对夏氏道:“我与软玉的这桩婚事,让我跟她谈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