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夜里十一点多，住院部彻底安静，只剩下电子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势声。
但陆嘉楠依旧无法闭眼休息，父亲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按照医生的说法，也许随时可能离开，因此他一点都不敢疏忽，生怕在父亲需要自己的时候而自己没有发现。
父亲的病情来得太突然，治疗后反而恶化地更快，陆嘉楠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父亲背着他已经偷偷在医院治疗了好几轮。
难怪他过去看着父亲有一段时间曾一下子消瘦了许多，但父子两多年来的心结，使得陆嘉楠并未关心过父亲的身体。
如今想想，他只觉得后悔，如果当初早点问清楚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一路瞒到这种程度才知道。
就连通知他的人也不是父亲本人，而是他的主治医生。
病房里的空气闷闷的，陆嘉楠拿了水杯出去打水，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想起了许多儿时的往事。
细想起来，不管是跟父亲还是母亲，他的记忆里都鲜少有温情，确切地说，他算是被母亲带大过一阵子，但却是跟了父亲的，之所以会选择离开母亲身边回到父亲家里也是因为得知父亲有了另外的交往对象后，本着不能便宜父亲的心态，不断找着不该找的茬。
或许是内心对他的愧疚，所以父亲几乎从没有因为他找茬这件事责怪过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不能算是一个没有一点优点的父亲。
寂静的走廊上，电梯开门声响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下意识地往电梯口瞥了一眼，倏然怔住。
顾湘一路从小镇赶过来，额头满是大汗，匆匆忙忙地正打算挨个病房开始找人，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见了陆嘉楠。
陆嘉楠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顾湘轻轻喘了口气缓一缓，才问：“你爸爸他……怎么样了？”
她已经许多年没再见过前夫，对他的称呼早已陌生。
陆嘉楠朝病房内看了眼，确定父亲仍在熟睡，才把母亲带到一边，压低声音小声说：“医生说应该就这几天了。”
顾湘来时一路上就有很不好的预感，程亦之不愿意跟她多说这件事，但得知陆嘉楠一直守在医院里后，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猜中了。
“你一直在医院照顾他？”
“嗯。”陆嘉楠点了点头，晦涩地看向别处。
“你爸爸身边不是已经有人了吗？那个女人没来照顾吗？怎么让你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跑来医院每日每夜地照顾？”
顾湘自己也没意识到话出口时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陆嘉楠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干这种事情，突然要让他照顾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他怎么可能不手忙脚乱？
陆嘉楠淡定了许多，将心里那股无名怒火压了下去，话里带着些嘲讽：“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我爸查出这个病已经有一年多了，他自己悄悄做了手术，当时是那个女人在照顾他，术后又做了几次放疗和化疗，但效果并不好，前不久复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扩散到全身，那女的得知这件事后就走了。”
顾湘哑口无言，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件本该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但突然就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其实我挺理解那个女人的，守着我爸干嘛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我爸当时手术住院的时候她一直照顾了我爸很久，我觉得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陆嘉楠虽然从没喜欢过那个女的，但到了这种时候也分得清那个女人对父亲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
辛辛苦苦在照顾了生病的父亲大半年，就算一切都是装的，陆嘉楠也对那个女人说不了一句重话。
“你先回去吧，这里也没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我回病房了。”
陆嘉楠低着头从顾湘身边略过，从头到尾也没再看顾湘一眼。
顾湘的心跳猛地一跳，意识到陆嘉楠下了逐客令，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很早就意识到了，陆嘉楠对于当年父母的分开是有怨言的，但他一直都是好孩子，从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那孩子把所有的情绪都偷偷地藏起来想办法自己一个人消化，所以他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理性。
在其他同龄人还在享受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时，他却需要开始面对亲生父亲的生死，和现实社会的冷暖。
自从和前夫分开后，顾湘对陆嘉楠一直心存愧疚，现在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和前夫之间矛盾再深，为了陆嘉楠也得维持体面。
这一夜，病房内的陆嘉楠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天刚大亮，陆嘉楠准备去食堂替父亲买买点粥备着以防万一，然而一出病房，才发现顾湘居然没走。
他愣住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明明记得母亲跟父亲完全不像再有任何交集，但这种时候，她却在医院里守了一个晚上。
顾湘迅速起身，道：“你在病房里看着他吧，我去买早饭。”
刚才护士换班时，顾湘转去护士台问了一下前夫的情况，被告知这个时候最好有家人能够二十四小时陪伴在侧，因为病人很有可能随时会离开。
多年来心里对前夫的埋怨，在这时候已经渐渐熄灭了下去。
她拍了拍陆嘉楠的肩膀，自己下楼去买早饭。
陆嘉楠望着母亲的身影，竟久久不能安心，他在门口站着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病房，发现父亲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离地盯着他看。
父亲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弯腰下去，将耳朵凑到了父亲嘴边。
可耳边只余下父亲拼命喘息的声音，再后来，父亲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般，忽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剧烈挣扎起来。
他呼吸一顿，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冲出病房叫唤医生。
但陆嘉楠依旧无法闭眼休息，父亲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按照医生的说法，也许随时可能离开，因此他一点都不敢疏忽，生怕在父亲需要自己的时候而自己没有发现。
父亲的病情来得太突然，治疗后反而恶化地更快，陆嘉楠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父亲背着他已经偷偷在医院治疗了好几轮。
难怪他过去看着父亲有一段时间曾一下子消瘦了许多，但父子两多年来的心结，使得陆嘉楠并未关心过父亲的身体。
如今想想，他只觉得后悔，如果当初早点问清楚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一路瞒到这种程度才知道。
就连通知他的人也不是父亲本人，而是他的主治医生。
病房里的空气闷闷的，陆嘉楠拿了水杯出去打水，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想起了许多儿时的往事。
细想起来，不管是跟父亲还是母亲，他的记忆里都鲜少有温情，确切地说，他算是被母亲带大过一阵子，但却是跟了父亲的，之所以会选择离开母亲身边回到父亲家里也是因为得知父亲有了另外的交往对象后，本着不能便宜父亲的心态，不断找着不该找的茬。
或许是内心对他的愧疚，所以父亲几乎从没有因为他找茬这件事责怪过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不能算是一个没有一点优点的父亲。
寂静的走廊上，电梯开门声响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下意识地往电梯口瞥了一眼，倏然怔住。
顾湘一路从小镇赶过来，额头满是大汗，匆匆忙忙地正打算挨个病房开始找人，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见了陆嘉楠。
陆嘉楠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顾湘轻轻喘了口气缓一缓，才问：“你爸爸他……怎么样了？”
她已经许多年没再见过前夫，对他的称呼早已陌生。
陆嘉楠朝病房内看了眼，确定父亲仍在熟睡，才把母亲带到一边，压低声音小声说：“医生说应该就这几天了。”
顾湘来时一路上就有很不好的预感，程亦之不愿意跟她多说这件事，但得知陆嘉楠一直守在医院里后，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猜中了。
“你一直在医院照顾他？”
“嗯。”陆嘉楠点了点头，晦涩地看向别处。
“你爸爸身边不是已经有人了吗？那个女人没来照顾吗？怎么让你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跑来医院每日每夜地照顾？”
顾湘自己也没意识到话出口时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陆嘉楠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干这种事情，突然要让他照顾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他怎么可能不手忙脚乱？
陆嘉楠淡定了许多，将心里那股无名怒火压了下去，话里带着些嘲讽：“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我爸查出这个病已经有一年多了，他自己悄悄做了手术，当时是那个女人在照顾他，术后又做了几次放疗和化疗，但效果并不好，前不久复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扩散到全身，那女的得知这件事后就走了。”
顾湘哑口无言，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件本该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但突然就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其实我挺理解那个女人的，守着我爸干嘛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我爸当时手术住院的时候她一直照顾了我爸很久，我觉得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陆嘉楠虽然从没喜欢过那个女的，但到了这种时候也分得清那个女人对父亲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
辛辛苦苦在照顾了生病的父亲大半年，就算一切都是装的，陆嘉楠也对那个女人说不了一句重话。
“你先回去吧，这里也没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我回病房了。”
陆嘉楠低着头从顾湘身边略过，从头到尾也没再看顾湘一眼。
顾湘的心跳猛地一跳，意识到陆嘉楠下了逐客令，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很早就意识到了，陆嘉楠对于当年父母的分开是有怨言的，但他一直都是好孩子，从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那孩子把所有的情绪都偷偷地藏起来想办法自己一个人消化，所以他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理性。
在其他同龄人还在享受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时，他却需要开始面对亲生父亲的生死，和现实社会的冷暖。
自从和前夫分开后，顾湘对陆嘉楠一直心存愧疚，现在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和前夫之间矛盾再深，为了陆嘉楠也得维持体面。
这一夜，病房内的陆嘉楠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天刚大亮，陆嘉楠准备去食堂替父亲买买点粥备着以防万一，然而一出病房，才发现顾湘居然没走。
他愣住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明明记得母亲跟父亲完全不像再有任何交集，但这种时候，她却在医院里守了一个晚上。
顾湘迅速起身，道：“你在病房里看着他吧，我去买早饭。”
刚才护士换班时，顾湘转去护士台问了一下前夫的情况，被告知这个时候最好有家人能够二十四小时陪伴在侧，因为病人很有可能随时会离开。
多年来心里对前夫的埋怨，在这时候已经渐渐熄灭了下去。
她拍了拍陆嘉楠的肩膀，自己下楼去买早饭。
陆嘉楠望着母亲的身影，竟久久不能安心，他在门口站着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病房，发现父亲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离地盯着他看。
父亲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弯腰下去，将耳朵凑到了父亲嘴边。
可耳边只余下父亲拼命喘息的声音，再后来，父亲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般，忽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剧烈挣扎起来。
他呼吸一顿，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冲出病房叫唤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