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情况是一正一负的两个词,比如“上”与“不”,到了《老子》那里就变成了“上德不德”。钱先生以为,这里边的道理就是否定之否定,《老子》所谓“正言若反”之“正”,乃是反反以成正之正。(《管锥编》)
找一个最容易理解的例子,前边提到过王弼《论语释疑》里的“大爱无私”,《阴符经》说“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还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这类说法可谓深得《老子》的辩证法精髓。“爱”自然是“私”,但当它发展到极致,也就走向了自身的反面,变成了“无私”。无论“私”还是“无私”,都是“爱”,只是爱的层次不一样了。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发展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走完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尧圣人正因为达到了这个“大爱无私”的层次,所以才会“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但是,爱可以如此,圣人和禅师的修为也可以如此,是不是万事万物都可以如此呢?
《淮南子·诠言》做过一个非常形而下的解释,把《老子》的这一哲理做了政治学上的发挥:军官行军布阵,圆阵就像拿圆规画出来的那么圆,方阵就像拿尺子量出来的那么方,这样的军官要算尽心尽力地练过兵了,但他只能做小军官,却统率不了千军万马;一个人操持家务,把蔬菜一根根地排整齐,碟子都用底座托着,他的确把家务管理得很精细,但没法管理国家。
《淮南子·诠言》在这里很好地把握了量变和质变的关系,告诉我们管理小公司的那一套,并不能等比放大用来管理大公司。小处可以精细,但大处必定简易。以组织行为学的视角来看《老子》的这些“正言若反”,确实很有道理,也很有实际指导价值。只不过,《老子》所有的“正言若反”并不能都得到这样的解释。[74]
《老子》这类言辞最集中的地方就是通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