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是说最大的声音反而是听不到的,最大的形象反而是看不到的。后一句我觉得还比较易于理解,比如蚂蚁可以看见小草什么样,但看不出地球什么样,这是一个视角问题或者认识论的问题。至于声音,只要频率在人耳接受范围之内,又确实传到我们耳朵里的话,为什么会听不到呢?对于人类来说,超声波算不算“大音希声”呢?这个问题是否成立,要取决于《老子》这里讲的究竟是不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不过道家后学往往并不这么看,比如《庄子·天运》描写黄帝在广袤的原野上所奏的《咸池》乐章,就达到了“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的地步,使听者最终进入一种“愚”的状态,与大道会通。
《庄子·天运》这么讲,在我们普通人听起来仍然是玄之又玄、不可理喻的,而在王弼的哲学头脑看来,所谓“大音希声”云云,显然是合乎逻辑地在另一个层面来说的:所有的事物都是从无形无名中诞生出来的,所以无形无名的东西才是万物之宗。“大象”就是无形的,既不方,也不圆,但它是所有的方形、圆形乃至任意形状的有形之物的母体;“大音”是无名的,既不是宫调,也不是商调,但它是所有的宫调、商调乃至所有音调的母体。而看看我们身边的具体事物:一件东西如果是温的,那它肯定不是凉的;一种声音如果属于宫调,那它就肯定不是商调。所以,一件东西只要成了形,就有了具体的特征,声音也是一样,所以它们就不可能是“大象”和“大音”。但反过来,如果没有具体的形象,“大象”也就无从显现;如果没有具体的音调,“大音”也就无从达致。也正是在这个层面上,我们会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微旨例略》)
依照王弼的解释,“大象”并不是“象”的一种,并不是所有的“象”中最大的那个,而是所有“象”的母体;“大音”也不是“音”的一种,不是所有的“音”中最响亮的那个,而是所有“音”的母体。
我们当然无从确证《老子》的本意,只是王弼的这个说法似乎更合乎《老子》的一贯思想。
我们再来看看钱先生指出的第二种类型:常人以为相违或相反的词,比如“成”与“缺”和“直”与“屈”,而在翻案语中,这些对立的概念却变得和谐无间了。《老子》通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