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处老旧居民区的一楼，鲍枕踮着脚向小院子里头望了望，之后收回眼神看向裴易爻：“郑成给的资料，被资助人是个女生，叫李莹莹。李莹莹失踪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这里是她妈妈和奶奶在住，当年在慈航集团楼下拉横幅的，就是她的妈妈。”

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鲍枕又伸手把裴易爻的帽子压低：“一会儿把你的脸藏好，别被人认出来知道吗？我告诉了郑成可能会请同样了解邪灵的朋友参与办案，以防之后其他人调查，证人说我来时多带了一个人也有的解释。”

“你跟他说请外人办案，他怎么可能不见见你带来的人？”裴易爻问完就被鲍枕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以为谁都那么了解邪灵呢？人多多少少都会对不了解的事务存在敬畏心，我告诉郑成请了个高人，不轻易见外人。”

听了他的话笑笑，裴易爻打趣道：“合着您拿我当神棍吓唬郑成呢？”

“你最好是个神棍，”鲍枕冷哼了声按下了门铃：“一个A级通缉犯，可比神棍吓人多了。”

门铃声响了两次，屋内的门才缓缓打开。一个花白头发的瘦弱女人推开门，隔着栅栏警惕地看着门外的鲍枕和裴易爻：“你们找谁？”

鲍枕亮出自己的调查证，向着门里面的人示意道：“您好，我们是负责调查万慈航的调查员，有些问题想跟您了解一下。”

听到万慈航的名字眼前的人明显一滞，半晌后她才点点头，伸手拉开了门：“进来说吧。”

房子是几十年的老宿舍，周围邻居显然已经不多，大概是因为居住条件不好，所以很多人一有机会就已经搬走了。

鲍枕和裴易爻坐在老旧的弹簧沙发上，屋内灯光有点暗，房子又是在背阴面，导致整个空间都显得阴暗潮湿。

“家里没有像样的茶，喝点水吧。”妇人的声音像是重感冒了一样，沙哑的不太正常。

点点头伸手接过水杯，鲍枕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说道：“我们调查到您的女儿曾经受过慈航基金会的资助，可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年您却去慈航集团下公开抵制过万慈航，方便您可以向我们具体解释一下吗？”

像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恍惚，妇人愣了愣，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来调查这些？是万慈航出了什么事吗？”

万慈航作为齐城家喻户晓的企业家，他的死讯早就应该传遍了齐城的大街小巷，可眼下这个妇人竟然不知道。鲍枕垂眸想了想，这才回道：“他死了，被人杀害在自己的别墅里。”

听到他的死讯却又并不意外，妇人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只是平静地起身在一个高柜子上倒了杯水：“他早就该死了。”

裴易爻打量了一圈眼前的景象，看着妇人倒完水却没喝，而是从一个旧布包里拿出一个老人机拨电话。

手机的声音很大，导致鲍枕和裴易爻想不听都不行。妇人应该是打给了她打工的老板，用怪异的嗓音道了好几次歉，说家里来了客人今天不能上工了。

“罗姨，你骗我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没钱亲戚不登门都是老话了，就您家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有客人上门？”

又解释了几句，裴易爻起身拿过了她的电话：“老家亲戚，特意登门来认亲的。”

他的声音沉厚自带气场，电话对面的人听了果然不再为难，只说了明天要多做补回来后就挂了电话。罗姨点点头对他的解围说谢谢，又蹒跚着步子走回旧凳子上坐下：“万慈航是什么时候死的？”

“两天前。”鲍枕回了话，又看了看屋里连屏幕上都积了灰的旧电视问道：“罗姨，电视坏了吗？”

“嗯，”罗姨应了声：“我只管干活儿，不看这些。”

鲍枕想着这个罗姨的性格看起来有些孤僻，听她与老板的对话也不甚熟悉，也许是真的不看报不看电视不与人交流，这才没有了解到万慈航的死讯。

“那一会儿我找个人帮你修修吧。”鲍枕觉得她这样一个妇人生活不容易，要是能帮衬一点倒也很愿意。

“不用，我眼睛不好，不看这些。”罗姨没领情，裴易爻想了想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您当年为什么要去万慈航的集团楼下拉横幅，是和莹莹的失踪有关吗？”

话音刚落就被鲍枕用手肘拐了一下，鲍枕心软，既然知道李莹莹已经失踪多年，又看到如今罗姨的生活现状，总觉得这样突兀的问出来有些伤人心。

罗姨看到了他的动作，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对，我拉的横幅，上面就写着’万慈航是禽兽，杀人偿命’。”

此言一出鲍枕便是一愣，这件事过去了太久，当年罗姨的横幅一出就被保安带走，其实并没有什么人能够看到横幅上写了什么。

时间过去的久了，又是慈航集团刻意封锁了消息，所以现在能调查到曾经的保安，知道有拉横幅这件事就已经算是警方有心，至于横幅写了什么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齐城市的知名慈善家是禽兽，并且还被受助人拉横幅说“杀人偿命”，鲍枕觉得这个反转实在是够大，于是坐直了身子示意罗姨继续说下去。

“莹莹，莹莹从小就很优秀。念书的时候，三好学生、优秀竞赛，各种各样的奖拿了厚厚一大摞，那时候我就知道，她长大了一定能读书有出息。”

罗姨像是陷入了回忆，连沙哑的声音里都透出一丝柔软：“爸爸走的早，家里又有生病的奶奶，我就供着她，白天在早餐店打工，晚上去夜市给人收拾记账，总想着孩子大了念了好大学就熬出来了。后来啊，她真的考上了外地的好大学，只是…学费太高了，实在是供不起。”

说到这里罗姨的脸上浮现出悲伤，裴易爻看着她低头用细长的手指擦了擦眼角：“慈航集团主动联系了我们，说能供孩子上学，包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们最后没有供吗？”鲍枕有些不解，罗姨看着他摇摇头：“供了，给钱那一天来了好多的媒体记者，莹莹和我戴着大红花展示入学通知，然后万慈航就从一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在闪光灯里把钱包成红包递过来。”

鲍枕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罗姨说到这里笑了笑，冰冰冷冷，根本没有回忆起孩子要读书时的喜悦：

“媒体采访结束，万慈航的秘书来说要请我和莹莹去吃饭。我们去了一个高级的大饭店，里头富丽堂皇像是皇帝住的宫殿，万慈航就高高在上地坐在那儿朝我们摆手，要莹莹坐到他身边去。”

后面的故事罗姨说的很慢，她的手不自觉在膝盖上握成拳，眼角眉梢都是悲伤。她说莹莹长得漂亮，万慈航看中了莹莹的样貌，在上大学后骗她做了自己的小三…

说到这里罗姨咬了咬牙，连眼神里都染上悔痛：“万慈航这样有名气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家室。说到底是我自己没有教好女儿，让她做了这种错事。”

“罗姨，别这么说，初入社会的女孩子太单纯。”鲍枕安慰罗姨，后者沉了沉眼神继续说道：

“是大三那年莹莹突然从学校回来，她胖了好多，告诉我她怀孕了…”

鲍枕和裴易爻望向罗姨，罗姨用手指理了理眼前花白的头发继续说道：“莹莹说万慈航根本就不爱她，他的老婆不能生育，万慈航只是想利用莹莹给他生一个儿子。回来的前几天有人带莹莹去做了检查，医生说她怀了一个女孩，于是万慈航就想要逼莹莹打掉。”

抬起眼睛看向鲍枕，罗姨的眼里分明有恨意：“她说这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了，上一个孩子也是女儿，万慈航骗她打掉了孩子。医生说如果这个孩子也打掉的话，她大概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幽暗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老旧水龙头漏水的滴答声，罗姨的声音少顷后继续响起，像是破败唱片机里残损的声音：

“我的孩子有错，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是明明是他骗了她，他起初骗她会给她一份工作，说莹莹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儿。等她习惯了他的肯定，后来他又开始控制她的一切，不停打击她说她一无是处，如果离开自己不过就是这个社会上的一块儿垃圾！”

单纯的女孩儿不是生来就想做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她曾经也有很多梦想，却一步步走入了所谓成功男人编织的陷阱。

她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某一份兼职改善妈妈和奶奶的生活，可万慈航一步一步对李莹莹实施着攻心计，从肯定到灭顶式的精神打压，他打碎她所有的自信，让她以为自己一旦离开他就成了百无一用的废物。

最终女孩在惶恐不安中恳求着万慈航的“临幸”，她以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换取这个人的永远不离开，换取自己的价值被肯定。

万慈航的人最终找到了逃回家的李莹莹，罗姨死死拽住女儿的手，却还是抵不住她被那些打手拖走。那一天李莹莹凄厉的哭喊声响在整个房间里，她说：

“妈，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妈，我遭了报应，他是不是也该遭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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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要小小说一下，李莹莹作为第三者，这件事不需要洗白。人生不是非黑即白，她是一个施害者同样这是一个受害者。

万慈航骗李莹莹的方式相信大家并不陌生，PUA这个词如今应该也已经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作者在这里想说的是，如果在现实世界里对方尝试孤立你（阻隔你与外界的联系）、为你建立规则（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就是不爱我）、实时掌握你的动态行踪（并且越界控制）、打击你的自信心和自尊、最后甚至开始行动虐待，那么请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及时区分爱情与精神控制的区别。

我们期待着在生活中以赤诚之心相逢爱情的同时，也要防备伤害手握铠甲，保护自己。

爱情一定是两方携手让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你我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