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大牢里,望着那一盏昏黄的油灯,余守七愁眉不展。
小鱼本就疯疯傻傻,这是登州城内人尽皆知的事,所以就算是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清白。
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揪出真凶。
可真凶是谁?
望着昏黄油灯良久,余守七想出一种可能,叶南溪!
逻辑反推就可以,小鱼不可能是凶手,而叶南溪一口咬定小鱼杀人,那么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你们去抓几只野猫回来?”
底下人犯难,“要入冬了,上哪抓野猫去啊。”
“想办法!”
见余守七发怒,所有人都挺直腰板,“是!”
两刻钟后,猫被抓了回来。
再不久牢房里传出小鱼的叫声,也只半炷香时间,叫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冰冷的男音。
余守七知道,是他的兄弟陆遥出现了。
“陆兄!我这有个不好的消息!”
陆遥坐在牢房的杂草上,将几只野猫放入怀中轻轻抚摸,“我知道。”
余守七很是错愕,知道?
陆遥道:“我亲眼目睹,杀林丞的就是叶南溪,还有……”
林月梅的不信任。
余守七握拳,“果然是那老东西……,可陆兄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之前陆遥每一次醒来,都会忘了之前的事,
但他没有多嘴,静等陆遥。
陆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正发生在小鱼身上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是怎么来到登州,怎么迎娶的林月梅,还包括小鱼对林月梅的全部情感……
也正因如此,一阵莫名的心痛在陆遥心里膨胀。
拳头砸地,陆遥大骂一声:该死!
余守七吓了一跳,赶紧问:“陆兄,你还好吧?”
陆遥并没有透露心情,只是故作镇定道:“尸体在哪?”
很快陆遥就在余守七的指引下,到了巡捕房的停尸间里。仇人的尸体此刻就静静躺在那里,可陆遥却发现,在心里酝酿了十几年的仇恨,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他居然心疼起这个该死的老头!
“帮我。”陆遥掀开遮挡林丞尸体的白布,准备验尸。
余守七蹑手蹑脚上前,二人合力,用了三个时辰时间,终于有了结果!
“是毒杀,刀伤只是欲盖弥彰,而这毒……,可杀害石勇、老魁和我师父的是同一种毒……”陆遥瞬间明白了什么,“叶南溪就是杀我师父的人?”
小鱼看到的,听到的都拼命涌现在陆遥脑海,包括叶南溪给皇帝画像下跪,给林丞下毒的所有事。
余守七也瞪圆眼睛,“妈的!原来凶手就在眼前啊,就凭这我就可以定他的罪!”
说完余守七就打算带人去把叶南溪抓回来,却被陆遥阻止住,“有证据吗,到时候他矢口否认我们也没办法,就算定了他杀林丞的罪名,我师父呢,我爹娘呢。”
余守七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陆遥深思熟虑了一阵,道:“将错就错,定罪!”
余守七没理解陆遥的意思,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抓回来一顿严刑拷打,就不信他不招供!”
可陆遥却说:“不是定他的罪,是给我定罪!”
余守七快惊掉下巴,啥?
陆遥伸出手,示意余守七给他戴上死刑犯的夹子,“他不是想让小鱼死吗,那就如他的愿吗,我陪他好好玩玩……”
“嗯……”
余守七忽然想到什么,谨慎道:陆兄,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我觉得……,杀害伯父伯母的人会不会也是叶南溪?”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陆遥错愕看了看余守七。
余守七继续解释道:“你别那么看我……,当年围剿隗氏就是叶南溪策划的,而林丞做官清廉,所以会不会是受了叶南溪蛊惑,叶南溪才是陆兄真正的仇人?”
陆遥一下沉默了。
因为余守七分析得很有道理,而林丞也很有可能是戳穿了叶南溪,才飞来横祸。
只是……
这十几年来他恨林丞入骨,若说林丞不是凶手,那他这么多年都算是枉恨了?
余守七道:“我觉得这倒是好事,这样你就不用为林姑娘的事纠结了。”
他的意思是,陆遥可以和林月梅修成正果。
但陆遥却道:“就算不是主谋,我父母也是死在他的马蹄之下!”
他还是不肯放下恨念。
见状,余守七也不再多言。
几日后,林府大院满院白绫,披麻戴孝。
女婿杀岳父一事也在登州城闹得沸沸扬扬,林月梅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趴在父亲棺椁上,她哭成泪人。
当初若不是她固执,非要嫁给一个傻子,也不会造成今天这种结局。
一切都是她的错!
“爹……”
灵堂上林府家丁也都是怒不可遏,这和养一个白眼狼有何区别。但一直在旁的阿饶却默不吭声,直到家丁散去时才上前道:“小姐,姑爷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杀,怎么可能会杀老爷,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啊!”
朝夕相处那么久林月梅又怎会不知道小鱼为人,可他杀害林丞是叶伯亲眼目睹,难道是叶伯栽赃陷害他不成!
“叶伯不会说谎的。”
阿饶眼睛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隐藏了几十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吗。林月梅不信不怪他,谁又能想到朝夕相处十余年的人,是杀父仇人呢。但她白衣心如明月,这个叶南溪就是她要找的仇人!
杀害恩人苏素的罪魁!
就在这时,叶南溪惺惺作态地走进灵堂,“阿饶你先下去,我和小姐有些话要说。”
“嗯……”
阿饶咬咬牙,不露声色地应了声。但她并没有真的退下,而是躲在拱门后面监视。
阿饶前脚刚走,叶南溪当场就给林月梅下了跪,狠抽耳光,“小姐,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老爷,才让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得逞,我罪该万死啊……”
善良的林月梅立即扶起叶南溪,“叶伯,这不怪你,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害了爹爹……”
叶南溪道:“小姐,刚刚巡捕房传来消息,已经定了小鱼的罪名,三日后要在市井上执行枪决!”
听到这个消息林月梅当场一怔,虽说是大仇得报,应该感到快哉,可这一刻她心里却充斥着强烈的悲伤。和小鱼之间的种种,也在那一刻频繁涌现,小鱼……
与此同时,藏在拱门后方的阿饶,忽然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
猛一回头,居然是陆遥?
“陆仵作?”
陆遥“嘘”了一声,然后将阿饶带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阿饶险些惊叫出来,“姑……姑爷……!”
一心想给恩人苏素报仇的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家的傻姑爷居然就是登州人尽皆知的神探陆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