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因电路维修进行短暂的停电，夜里，只余下一盏微弱的灯光还亮着，手机电量告急，江弋桁索性就调整到超级省电模式。
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看了会，横竖睡不着就爬起来，到屋外吹了会寒风，打了个喷嚏才又滚进被窝里。
枕头底下放着的手机被他拿出来，连着输错N次密码，也不知道这次输入错误会不会导致手机永久锁定，他想，再试一次。
如果这次密码还是不对，那就真的只能找专业人士来处理，12861……最后一位数，他纠结着，心里一横按下0
密码正确，手机主界面显示出来。
桌面很简洁，只有系统自带的软件和QQ邮箱，他点进去相册，往下翻都是他历年来的考试成绩截图，曾经获得的各种奖状。
其中有一张是幼儿园时期的，第二届“童趣·童心绘画”比赛的第一名。
放大来能看到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写着四个小小的字——小衍哥哥，那是小孩子稚嫩的笔迹，不出意外是自己写的。
头隐隐作痛，他伸手捂着脑袋，好像有什么记忆正努力冲破着那层阻碍，越是想要看清，那画面就越是模糊。
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就快要探寻到，他不想半途而废，愈是回想头疼得愈发厉害。
他低喘了口气。
相册一点点的往下翻，那是张草稿纸，密密麻麻的公式，他窥见到年少时自己的心思，藏匿于公式中的名字，废了一叠高的草稿纸才解出来的心形函数图像。
在往下翻，那是张手印图片，能看出上面的两个手印不是来自同一个人，蓝色的那个手印是自己的，那红色的那个……是程衍。
“你的手上都是颜料，脏，别碰我。”
小弋桁讪讪的收回爪子，“小衍哥哥，我想跟你玩，我们来画画好不好啊。”
“你看就像这样，超级简单的。”
他将沾满蓝色颜料的手往白纸上一按，小小的手印就落在上面。
小程衍觉得脏，不肯。
“小衍哥哥，你就陪我一起嘛。”
“小衍哥哥，好不好嘛。”
“小衍哥哥……”
小程衍手中沾满红色颜料，在那张白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小弋桁开心的往他脸上吧唧一口，“嘿嘿，这样我们就能永远不分开。”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去回想往事，但他就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想起来更多，他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屋外皎洁的月光，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夜宿舍只余下他一人。
喝了口温水后，他趴在桌上手指微微蜷缩着，额头冒出层细细的冷汗。
好难受，脑袋像是要炸了。
明明那么冷，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热，脑袋也混沌得厉害，他就这么静静的趴在桌上，直至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他又缩进被窝中，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这是哪里？他发现自己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潜意识里又觉得熟悉。
纸飞机落在自己脚下，他正准备蹲下身去捡，但有人快他一步，捡起纸飞机从他的身体穿过，跑向尽头。
他听到远处传来的稚嫩的童声，“小衍哥哥，小衍哥哥，你教教我怎么折纸飞机，为什么你的能飞那么远，我的不行。”
那道声音……是我？
他寻着声音的来源走去，看到孩童时期的自己，抱着程衍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小衍哥哥，你教教我，教教我嘛。”
小程衍被他缠得没办法，把两只纸飞机拆开来平铺在地上，示范给他看。
“小衍哥哥，我看不懂。”
“笨死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又把折好的纸飞机拆开，耐心到手把手的去教他。
原来，我从小就懂得如何拿捏你。
转个身的功夫，小程衍和小弋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年少的自己。
秋风萧瑟掠起衣角，他独自坐在石头上，将纸飞机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在往前轻轻一抛，在半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度。
谁都不知道，纸飞机会掉落在何处。
“阿衍，你说过会回来的”
“你食言了”
少年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江弋桁从睡梦中醒过来，入眼是纯白的天花板，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手机，才六点过半，天都还没亮。
睡醒后怎么都睡不着，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进浴室洗漱完出来，就打开电脑，登录CAD绘图软件，继续完成他的作业，将近八点才出门去到惠源楼上课。
下午没课被拉走，说是得帮忙准备元旦迎新晚会的节目，要求部门里的人至少出个节目，好巧不巧他当初进的社团就是文艺部。
……还偏偏是音舞协会的。
“这样，迎新晚会你去唱首歌吧，”会长池慕双手支在桌沿边，单手托腮看着江弋桁。
“会长大人，我社恐，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吧，还是让咱们协会的头牌上吧。”
苏谨川转身回了句话，“小江啊，你怎么那么天真，你以为那女人会放过我？呵，做梦，她上周就抓我去排练开场舞。”
江弋桁拍了下脑袋，失策失策。
没想到这茬。
池慕双看到小江同学在犹豫，又说，“我记得这是可以加综测分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对于期末奖学金评定可大有好处诶。”
奖学金……这诱惑不是一般大，江弋桁咬了咬牙，“我去！我这就回去准备节目。”
“这就对了嘛，咱们协会两个节目搞定了啊，”池慕双伸了伸懒腰，一身轻松。
离开教室前，走到他和苏谨川的面前，“迎新晚会最靓的两个仔，看好你们啊。”
“小江同学，你，争取在周末前把节目单报给我，我得提前报备上去。”
“还有你，别在让我发现你摸鱼，不然明年的会长候选人，我就先把你从名单剔除。”
苏谨川：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着池慕双走远的身影，江弋桁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头牌，我说你是摸鱼被她抓到多少次，这都开始威胁你了。”
“也就一二三……八九次吧。”
“六”
怪不得，都开始拿会长候选人来威胁你。
该。
“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吉他弹唱吧”
苏谨川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会吉他？深藏不露啊。”
“应该是会的吧，很长一段时间没摸过，距离元旦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我琢磨着弹唱首曲子，也算不上太难。”
“兄弟我看好你。”
叮咚，苏谨川低头看了眼群聊里新冒出来的消息，得到舞蹈室集合，“我先不跟你唠了，我再不去练舞，那女人真的能杀了我。”
“行，祝好运。”
＊＊＊
微光福利院
小宝最近的情况愈发稳定，哮喘也很少会发作，偶尔也能跟周边的小朋友一块玩耍。
他眼尖看到程衍，快步冲上去扑进程衍的怀抱中，“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程衍揉了揉他的脑袋，“确实是有段时间没有过来，我给你带了哈密瓜和奶酪。”
“奶酪！谢谢哥哥。”
程衍见他四处张望着什么，就问他，“小宝，你在看什么？”
“那个哥哥怎么没有来啊？”
“他最近学习比较忙，所以没有过来，等他有空就会过来的。”
“好的吧，”小宝有点失落。
“小宝不开心嘛？那我带你去找他怎么样？”程衍半蹲下身牵着他的小手。
“好啊好啊！”
“哥哥你要等我一下哦。”
小宝挣脱开程衍的手往房间跑去，程衍不明所以，就留在原地等他回来。
院长宁毓婉走过来，在程衍身边停下，“小宝最近沉迷做手工无法自拔，他啊，给你和小江都准备了礼物，天天盼着你们过来。”
“礼物？”程衍温柔的笑着，“我倒是有点期待这份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