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郎？”赵寒轻声唤了她一下。
　　正在放空大脑发呆的王柔这才反应过来，她听到了赵寒的声音后立刻回神看了过去，注意到赵寒已经从府邸中出来，顿时双眸里焕发出明亮的色彩。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你已经见过冯征了？你们两个聊得怎么样？”王柔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关键信息。
　　见她一开口就是在问和冯征有关的事，赵寒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情。他对冯征的第一印象可谓不错，但这并不足够让他立刻决定投奔冯征麾下。
　　赵寒略微保留地开口：“冯州牧确实是一位雄主。”
　　虽然他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却已经更改了对冯征的称呼，这就是一个良好开端的信号。王柔笑逐颜开地回应：“我也这么觉得。”
　　赵寒看起来可没有这么高兴，他表情平静地和王柔道别：“我还要去城中看看，就先走一步了。”
　　眼见赵寒要侧身离开，王柔连忙站直了身体，赶紧发出邀约：“我也打算去城中走走，我们是顺路的，不如结伴而行？”
　　赵寒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女郎特意来到这里，不打算进去见一见冯州牧吗？”
　　“我见他做什么？”王柔把“又不认识他”这句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默默吞了回去。按理来说，她和冯征不仅认识，还可以算作故人相见了。
　　她转了转眼珠，笑哈哈地继续：“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定然会见到的。”等她窥探天命的人设立起来了，见面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说服冯征了。现在跑过去又没什么话说，总不能去叙那件她自己都不清楚细节的旧事吧？
　　看来她已经有打算了。赵寒没有再问，虽然应下了她的邀约，可下一刻就继续说道：“女郎日后出行最好还是带上侍从，以免遇到危险。”这样也就不用和他一起同行了。
　　王柔正在因接下来的同行而心生喜悦，听到这个建议，自然是不打算听从的。要是带上侍从，她不就没有抱大腿这个借口了？
　　“可是我们顺路啊，我跟着你一样不会遇到危险。”王柔坚决不肯放弃这个共处的机会，尽管他们共处之时会发生的事情，就连四舍五入一下后都无法算成约会。但她才不管，她可以把柔光滤镜加得再厚亿点。
　　趁着这个机会培养一下感情，以后表白的时候，不就更容易被接受了吗？
　　她的小心思完全没有被赵寒意会到，赵寒以为她还是为了那些理由，才这么关注着他。
　　慢步在陌生的道路上，赵寒不由提醒了一句：“此一时非彼一时，女郎应该多加注意才是。”要是换作以前，王柔本就希望传言变得越猛烈越好，那自然不需要在意和他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可现在两人身在雍城，王柔又，心悦冯征。在冯征的有心调查之下，两个外来人一同在城中走动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去。这样一来，难免会影响到王柔和冯征之间的关系发展。
　　“注意？”王柔一边慢慢行走一边面色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还一个都没干呢。
　　果然赵寒又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从离开家中起就是这副样子了，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的，现在和以前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出门在外不是更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吗？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而且说不定路过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夫妻，根本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吧？
　　王柔微微歪头向走在身边的人看了过去。难道，赵寒不希望被吃瓜群众误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希望她的名声一路差劲到雍城来？
　　“不错，女郎不是还有一些想法要去实现吗？”赵寒只好再多提醒了一点。
　　她还要花心思取信于冯征。可是她喜欢赵寒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冯征对她的信任度吧？尤其是在赵寒决定投靠冯征之后，冯征就更没有理由怀疑她了。
　　王柔又一次陷入迷茫了：“可这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吧？”注意她的大预言术必须说准吗？赵寒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还没开窍的王柔，赵寒只以为她觉得自身行得端坐得正便好了，没有考虑到背后更为复杂的一面。
　　平日里她表现得并没有这么天真。或许是因为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心里太过开心了才影响了理智思考。又或许是她十分相信冯征不会误解于她，才会一点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思虑。
　　心绪越发复杂起来，赵寒又秉持着“非礼勿言”的做法，无法直接将“冯州牧可能会误解我们的关系，从而拒绝接受你的心意。”这句话言明出来。
　　他最终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寄希望于同来雍城的王怡可以察觉到这点，对王柔直接了当地提醒一下。
　　“或许吧。”赵寒的回应依然语焉不详模棱两可。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到这么一个回复的王柔简直要在心里抓狂了。突然莫明其妙地疏远了她，问理由也问不出来，她自己一时又没有明确的思路，真是急死人了。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那他岂不是要一直这么疏远下去？
　　王柔顿感不妙，甚至产生了现在就直接表白的冲动。
　　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王柔正在犹豫要不要戳破这层窗户纸。等到两人正式订下之后，他总没有理由再躲避下去了。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思量着这件事时，她的右手手腕被一旁的赵寒拉住，两人一起向街边避了过去。
　　王柔在赵寒“小心。”的唤声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有一队甲士快步从她的身侧跑过。颇有重量的铠甲在运动导致的振动中也随之震颤了起来，发出了应和着脚步节奏的“沙沙”声。
　　周围的百姓比她可警醒多了，听到这个声音便主动察看情况及时躲避。那队甲士一路上不停地奔跑，显然是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
　　在王柔有更多的思考量之前，她的手腕已经被赵寒松开。
　　她为这迫不及待划清界线的行为感到一丝不满，下一刻这丝不满又化成了无言的惆怅。她清楚地知道赵寒的做法没有一点问题，将自己置身于这般境地的正是她的选择。
　　快速整理好心情，王柔收回了望向甲士背影的视线，转过身去向赵寒道谢。她嘴角上扬半是开玩笑地说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次，真要算起来，除了以身相许，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还清了。”
　　赵寒闻言眸光一滞，手脚都变得有些不太自在。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这只是个玩笑，才得以稳住自己的心神。
　　他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女郎所为皆是为了天下百姓，若你身为男子，我必会视你为知交好友。既是知交好友，有难时必会尽力相帮，哪里有亏欠还清一说？”
　　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王柔回过身去目视着街道前方。她突然联想到了现代拒绝别人时的惯用说辞“你是个好人”“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而且她觉得这两句话都被赵寒给用上了。
　　所以她这是被拒绝了！王柔目光飘忽地继续向前慢步走去。不，冷静一点，她都还没有表白呢，怎么可能会被拒绝？
　　王柔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又来到她身旁行走着的赵寒，再次发起了攻势：“可我又不是男子。”
　　是啊，她又不是男子。赵寒沉默了一瞬，目光直视向远方。所以自己才会不由自主地动了心，才会对这份情意始终割舍不下。
　　“纵然不是男子，也不必这般报恩。若是两个人之间没有情意，只有靠恩义支撑，难免会让人心生遗憾。”意识到这份怅然的感慨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赵寒立刻将话题转了个方向，强装平静地说道，“真论起来，女郎对我亦是多次相助，你我之间，并无亏欠。”
　　仿佛轻描淡写的语气无疑再次给予王柔的内心一记重击，她咬了咬下唇，失落之情一点点地从心头蔓延开来。
　　若是没有情意，这意思是在暗示他对她没那个意思吗？而且并无亏欠四个字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和她划清关系。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才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羁绊吗？谁都不欠谁，下一刻不就可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辞在王柔的身上应验了，想到赵寒会再说出十分打击人的话语，王柔犹豫了一下后，果断放弃了继续旁敲侧击。
　　还是再相处一阵子，关系亲近一些了再去表白吧？王柔暗暗做了决定。毕竟现在表白的话，被拒绝的概率似乎相当的高。
　　王柔又换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才没有让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那队甲士早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两人也没有追踪过去的意思，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近距离地感受着此地百姓的生活状态。
　　没成想转进一条街道的时候，许多百姓正围绕着一处府邸聚拢在一起，时不时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上几句。
　　王柔有些诧异注视着眼前的场景，步伐不停地打算过去看看，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