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睡得异常安稳,我本来是打算天亮后偷偷跑回去的,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的,简直天衣无缝。
没曾想再次入睡后我睡得又香又沉,等醒来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谢槐没出去办公,听见声音后穿着素色的常服抬头看,对上我呆滞的目光,男人厚着脸皮跟我说早上好。
好什么啊,这一点也不好。
欲哭无泪,问他什么时辰了,谢槐回我一句,我差点晕过去。
“表情没必要那么难看吧,你还能赶得上中午饭。”
我真想打他一顿,但谢槐没给我这个机会,他的下一句让我更想晕过去了。
他说将芦山在外面等我很久了。
“啥?”瞪圆了眼睛,顷刻间睡意全无。
来不及解释,将芦山听见我的声音直接推门进来,看见我睡眼惺忪的坐在谢槐床上,他脚步一停,下一秒脸上露出十分微妙的笑。
回头看谢槐两眼,挤眉弄眼的样子真是烦人得很,走到我身边了我强忍着没伸手打他。
一把老骨头了,我怕他受不了我的金刚拳。
谢槐没说清为何会叫他来,老东西在我身边落座,开口就是那些男欢女爱、鱼水之欢……
老东西不知廉耻,他说我腰疼是正常的,还说哪里都疼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谢大人彪悍的很。
谁能来拦着我一下啊,我一点也不想尊老爱幼了。
清了清嗓,谢槐才觉得不对劲儿,刚刚老东西冲着他挤眉弄眼他也是莫名其妙的很,如今听他这样说才想清楚原因。
极力忍着,他讲:“我说她或许会腰疼是因为昨晚她撞到腰了。”
“这我就要说你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对女儿家也不知道好一点,又要麻烦我走一趟吧,现在的年轻人,没轻没重。”
咬着牙,谢槐估计比我更想打他:“我是说她的腰撞到桌子上了。”
“什么?桌子?不是不是...谢槐你...”
“滚出去!”砰地一声踢开门,谢槐脸色巨臭无比。
将芦山一下子就没声了,他定在原地,眼珠子溜溜转着,看看我又看看谢槐,弓着腰走的小心翼翼。
老东西走出去,谢槐站在门口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也走了出去,替我合上了房门。
一时间走向离奇,我目光闪躲根本就不敢抬头,听见合门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又一次躺了回去。
嘶!
腰果真疼。
伸手摸了摸,和平时没有两样,拧着身子往后看,好像是有一片青紫。
谢槐这死太监还怪细心的嘞。
我都忘了我撞到腰。
就是请来的人太烦人,老东西好碎的嘴,谢槐骂他是应该的。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真该打他两下。
作罢作罢,不去面对,我自暴自弃又一次躺了回去。
一直没人来打扰,一直到了午饭时谢槐在外面喊:“江璞宝,滚出来吃饭!”
话落,我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外面的几个奴才婆子齐齐回头,我僵住,这时候被走过来得谢槐在屋中抓了出来。
“还要我请你?”他大步流星的向前,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身后的腰又开始疼。
谢槐这才想起来我现在可是个带病之人,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晚上有一个年轻的小郎中来看过我的腰,开了两瓶跌打油给我,叫我未来几天不要再自由活动。
初五的时候我进宫,去找乐瑶公主和南嘉。
公主还是老样子,只有见到她两个孩子的时候才快乐些,被沈观南困在那华丽的院落里,只有一个哑巴仆人在她身边。
她愈发清瘦,愈发沉默,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知道沈观南是否在意这些,总之公主是不快乐的。
有一次我去时沈观南未来得及走,公主哭得很伤心,他却目光专注盯着她的泪颜。
那一刻,他的表情满足却还痛苦,片刻后起身离去,看见我时脚步一停,与我擦肩。
擦肩,走了两步又驻足,微微回眸:“你...帮她擦擦眼泪...”
只是这样的一句,背影决绝的离开。
其实仔细来想,这个冬天,万物回春前的凛冽寒冬里,的确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早说过的南嘉重回故里算一件,另一件是更为轰动的,九皇子造反。
私藏的龙袍,复刻的玉玺,以及写有新帝名字的巫毒娃娃……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想为他辩驳两句都没力气,听说董太妃哭哑了嗓子,乐瑶公主更是为了弟弟私闯出去。
哑巴仆人没拦住她,叫她闯破牢笼,疾驰在自由的风里。
衣着单薄,她跪在门外求见沈观南,哭瞎了眼睛磕破了头。
只是无果。
九皇子有他逃不过的劫数,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件事早在许多年前就有人替他率先尝过滋味。
上一个尝此滋味的,是他的同胞哥哥,董太妃的第一个孩子——废太子崔颂。
废太子叫人敲碎了双腿,削去面皮,永驻出京,而九皇子要经历的事,叫众人都咋舌惊叹。
处以宫刑,贬入上央宫为奴。
这是天大的耻辱,听闻董太妃一病不起,乐瑶公主更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或许其他时刻,沈观南是愿意为公主弯下腰的,替她拂去眼角的泪,揉碎眼中浓重的哀伤,弯下腰,低下头,额头抵在一起,说只有你。
平淡却又郑重的说一句只有你。
但是在这件事里面,没有人能阻止的了沈观南。
这些年风风雨雨,他走过来,走到众人面前,站在万人之巅,不是为了饶恕谁的。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心里藏着的爱恨无人能解。
唯有以一抵一,以命抵命。
老人总讲欠债还钱、老人也讲父债子偿。
然天下的爱恨因果正是如此。
欠下来的债,总要有人连本带利的回来讨。
在这件事上,在董太妃的诸多劣迹面前,他没有取任何人的命。
废太子、九皇子,以及在他面前热泪不断地乐瑶公主……
他只是……只是叫众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就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