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最后的决定
许星叶醒来时，发生自己卧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
她睁开双眸，眼前是无暇到不真实的天花板。
她浑身酥软，一朝梦醒，恍若经历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境，从八岁那日睡到今天，眼前澄净，星辰已眠。
她闭上眼，又试探了一遍，星辰不见了。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沧子仅剩最后一层生命体，所以彻底寄宿到她眼中，与她共存亡。
可当下，最让她关注的事与此无关，那场耸立在虎堆之间的战役如何开始，何时落幕此刻在她脑中皆是空白。
她抬起虚弱的手，轻轻一挥，严辰察觉到动静，端起刚为她泡好的牛奶，走上前。
尾部控制床头向上抬升，许星叶坐了起来，接过温热的水壶，轻轻摇晃着，她低着头，不敢望向严辰的眼睛，“辰哥……我哥哥呢。”
严辰沉默了稍许，才缓缓开口道，“小叶子，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她起身时已经环顾了四周一圈，许奥阳不在，荒凉占据心尖每一厘米，她忽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摇晃着头，眼泪不断滴落，“不要……不要……”
她脑中不是没有闪过那个念头，在沧子驱使自己陷入睡眠之前，她想了很多，严辰挫骨的难捱，直升机驶入森林的艰难，许奥阳游离的眼神似在做出某些无法开口因为他知道无人认可的决定，可她便如同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在无能为力中挣扎。
严辰坐在她身边，声音很低，“对不起。”
空气中遁入无形的悲凉，她想，窗外大约已经是冬季，也许飘了雪。
一朝梦醒，不过是一朝梦醒，她却要接受那么多流转的事实。
他们会不断离开，也会有人停留，或许某一天，她会在不同的人身边流转。
她颤抖的嗓音，“没有希望了吗？”
严辰轻拍她的肩膀，“通俗的称呼是‘植物人’……还是有希望的，小叶子放心，我会吩咐MAG-FACT内部所有医技人员进行集中治疗。”
她低低“哦”了一声。
她睡了很久，现在不再困倦。她闭上眼，眸里没有星辰，眼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依旧能够用眼睛汲取它们的曼妙，她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正常人，再不会有多余的人为此牺牲，可她永远无法忘记，为了这一天，铺陈在地面的血腥是这样染红她的眼。
可笑的是，她甚至都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将她豢养在玻璃瓶中，纯净的蓝天，洁白的浮云，绚烂的太阳，皎洁的月光，还有那枚闪耀的星辰，可这是她所希望见到的画面吗？
许星叶没有再多问，也没有提及要去探望许奥阳。
下午，卫皓和唐钰钰来了一趟，送来一筐满满的水果与一束鲜艳的花朵，扑鼻的果香与花香让她有种徘徊森林的错觉，她不知道今天几号，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不知道现在在O市还是B市，一切外来条件从来无法由自己把控，唯一能够执手的是，她知道，自己是许星叶，许奥阳的妹妹。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一切滞涩于她脑袋之中，那句话是陌生的，可那个人是熟悉的，那么她呢？她究竟是否还是曾经为自己所熟识的模样？
她一定要想起那句话。
究竟是什么？那无形的困惑将她搂在原地，她试图挣脱束缚，却在空白中跃过空白，到达空白。除了真实的无力感，她压根无法将其他情感与他最后的那句话联系而起，或许是问句吧，或许是感叹句，又或许并不存在什么内容，它取代了星辰，与她如影随形，闭上眼，便是那个世界。
她请求严辰，“辰哥，你有没有办法将我带回那日的情景？我确信，只要情景重现，我一定会想起哥哥最后说的那句话。”
严辰不忍见她这样挣扎，再一次将她带到实验室。
室内愈加黑暗了，却不慎人。
这一次她没有半点惶惶，坦然地卧上躺椅，甚至主动将绳索捆绑到了身上。
许星叶进入沉睡状态后，严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所谓的答案是什么，可他不能容忍这样的答案再改变他们的生活，许星叶必须留在他的身边，这是谁也不能触碰的底线，哪怕用生命触碰，都不行。这次，他不会再放过改变她的梦境了。
“小叶子，如果……你暂时不想被婚姻束缚，哥哥可以创造个机会让你离开。”这句话，他确确实实听见了。
请允许他自私一回，许星叶不能离开他的生活，他的婚姻不会是束缚，不会的。
“小叶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珍惜爱你的人。”
这是她在幻境中想起的那句话。
一辈子一次。她不得不承认，严辰改变了她很多，许奥阳与万少南亦如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她极为缺乏的勇敢，这份勇敢，不应当只是性格上微弱的跨步，而是对生命与生活的肯定；成功的形态有着这么多，可身边人却仅是那么几个，这世界没有如果，否则如果没有黑夜，那枚星辰又算什么？
真正为自己做出决定时，并不需要太多优柔寡断的论证，谁的生命都当且仅有这么一次，有些路顺应着心朝前走去便是。她意识到从前安全感的缺失大多源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慌，但内心沉甸甸时，谁也挪不走其中一寸。
当下下午许星叶出了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许家的墓地一趟。
万少南的墓碑位于许家，在关系上呈现的是：许奥阳的妹妹。
后来，有人多嘴问过奥僕集团的员工，“许奥阳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叫许星叶啊，这个万少南是谁？难道是许老爷的私生女？”
这员工神秘兮兮地看了周围一眼，昂起头回答，“你不知道啊，这个万少南一直都对许奥阳惟命是从，虽然跟在许星叶身边，但我们都知道她服从的是许奥阳的命令，一个女人凭什么这么听一个男人的话呀？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万少南的身体状况一向健康，怎么突然就走了？哎，我告诉你，这就是女人的不幸，她肯定是怀了许奥阳的孩子，但人家许奥阳不要她，多次流产导致身体彻底损坏了！”
这谣言越传越离谱，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许星叶亲自点明开除该员工。
微风乍起，许星叶站在万少南的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
她们两人相伴了多少年，许星叶一度认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分离，万少南的陪伴与保护是她人生中永远无法抹灭的经历，她的高洁与忠诚谁也不可玷污。
正如许星叶曾是许奥阳心中的皎洁月光，万少南亦是许星叶余生一抹灼亮的光芒。
爱不爱无法勉强，但许家对万少南的真心将永远萦绕于此。可惜的是，仅能在此了。人这一生无论绚烂或灰蒙，死后终究只能这样了。
万少南从未后悔过。奇妙的是，站在无言的墓碑前，许星叶居然能够感受到万少南未曾动摇的决心。
后来的后来，在那谣言断得差不多时，有位叫王伟伟的男人请求到万少南的墓前。许星叶拒绝了。
一直到离开墓地前，许星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日云层漂浮，晕着阳光微芒，衬着天空辽阔，她终于想起具体是几日前也曾看过这样的景致，阳光洒在许奥阳脸上，洒在严辰脸上，洒在自己脸上，他们是那样温柔地对着自己微笑。
她终于开口，对严辰说，“辰哥，我要利用之前铺垫的基础知识学习医技，这一次不允许任何偷懒和保护。”
这条路比之她之前的选择更为艰难深入，或许此处是她过去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之结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为自己其余的可能画上句号，只要还有力气，便有能力选择一切，哪会晚呢？
严辰知道只要自己动点手脚，足以阻止许星叶的一切行为，可他不愿那么做，这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算细微的决定。生存容易，坚持难，当年的他一样是如此。他的养父是哲学家，他的养母是心理学家，一家人关系极为疏淡，养父母喜好周游列国，他热忱于埋头事业，三五年难得在异国他乡碰上一面，据说自己不过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中六分之一，也据说自己最为出色，但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放在不同社会环境中生存成长的实验，关于他的这份实验颇为成功罢了。亲情？过去于他而言是多么陌生与模糊，但从那日起，他便知道他对许星叶的感情中，早已将这两个字彻彻底底地揉入了。
他不知自己如果从小被安排在父母身边接受嘘寒问暖，是否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过去他对许星叶的过分呵护很大程度是因沧子的险境，如今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昭示沧子如今的信息，她从此只是社会汪洋中一尾他钟爱的鱼，他不喜欢拿什么男人需要历练，女人需要保护的言论来维系两人以后的关系，男女平等是他贯彻至今的理念，因此，他可以理解许星叶的选择。
微笑仪器正式投入制作流程，期间她到过生产中心，对于中间揉入的繁琐工程叹为观止，过去她想的大多是自己无法参与生产之间，如今她想的则是自己无能参与生产之间，从一个想法化为实际产品，这中间压根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所谓的参数，所谓的检测，所谓的频率她都不熟悉，短短的数个月中，她掌握的不过是基础皮毛，距离完成项目相差甚远，这也更让她坚定了要找准自己兴趣的方向并系统化学习的心思。
她开始埋头学习，争取考入本市在这个领域最知名的院校。
即将年底，对于MAG-FACT一整年来工作的总结汇报听取、来年工作计划安排以及投入市场产品反馈等问题，严辰需要投入充分精力，他比过去两人同居的每一个夜晚都更加忙碌，有时到了深夜十二点许星叶兀自独守空闺，她将小西抱在胸前，手中握着书本，记忆着，又时不时望向时间，无能为力提供帮助的感觉，最让人头疼。
这段期间，她只到过无菌室探望过许奥阳一次，他的外伤逐渐被治愈，一只腿换上假肢，安详地躺在床面，嘴唇泛着淡淡的苍白，她似乎能想象他张开嘴，唇角轻弯，“小叶子，哥哥想你。”
她不敢猜测当他跳下小山时心中所念，正如在她知道万少南死于自缢时，她只能堵住一切思绪的出口，有时她在想，做个自私的人最幸福，不必妨碍于别人为自己浮沉的付出，可自私的中心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怎会幸福呢？
所以这世上，着实有太多她无法做到的事，从前是没有方向的汪洋，埋着她伴随星辰而沉睡的哀矜，往后是她手中的方向，她要为爱的人，为自己，为这个世界做出改变，学习医技救死扶伤，助力世间光明弥漫。
有一天，严辰说，“我们领证吧。”
许星叶接到录取通知书那日，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
XX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许星叶嫁给MAG-FACT董事长严辰，嫁妆是一整个集团。
不久之后，论坛上又有人扒出MAG-FACT某美国员工爆料，严辰与许星叶数月前在公司已有共处一室的绯闻，加上某些画质清晰的照片推出，严辰曾在公众场合向许星叶求婚成功。
他们的爱情，正如不眠的星辰，永远在天际闪烁着。新闻会过去，成为旧闻，但他们的爱情不会。
嗯，她再也不许悲伤点缀生命，过去的人生已教会她，悲感与忧郁并无法为生活的阳光让道，甚至曾令身边的人前仆后继……从前的苦难必须消融，此后，她要使劲把握每一寸人生。
她觉得自己聪明了许多，有一日半开玩笑似的，“辰哥，是不是因为铁索陪过你一段时间，沾了你的智慧，所以现在在我眼中，又将智慧灌输给我了？”
那种微妙的神奇感，她不敢确信的。有时面对一些习题，即便她没有复习过，可一闭上眼，那些数据竟像从前便刻在眼中似的，传到了脑中，落到了笔下。
严辰微微一笑，握起她的手，“我想，是亲吻的作用。”
话刚落音，便又是一个吻向她脸颊扑上。
若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阴谋，大概也只能成了他们脚下的路。
她睁开双眸，眼前是无暇到不真实的天花板。
她浑身酥软，一朝梦醒，恍若经历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境，从八岁那日睡到今天，眼前澄净，星辰已眠。
她闭上眼，又试探了一遍，星辰不见了。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沧子仅剩最后一层生命体，所以彻底寄宿到她眼中，与她共存亡。
可当下，最让她关注的事与此无关，那场耸立在虎堆之间的战役如何开始，何时落幕此刻在她脑中皆是空白。
她抬起虚弱的手，轻轻一挥，严辰察觉到动静，端起刚为她泡好的牛奶，走上前。
尾部控制床头向上抬升，许星叶坐了起来，接过温热的水壶，轻轻摇晃着，她低着头，不敢望向严辰的眼睛，“辰哥……我哥哥呢。”
严辰沉默了稍许，才缓缓开口道，“小叶子，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她起身时已经环顾了四周一圈，许奥阳不在，荒凉占据心尖每一厘米，她忽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摇晃着头，眼泪不断滴落，“不要……不要……”
她脑中不是没有闪过那个念头，在沧子驱使自己陷入睡眠之前，她想了很多，严辰挫骨的难捱，直升机驶入森林的艰难，许奥阳游离的眼神似在做出某些无法开口因为他知道无人认可的决定，可她便如同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在无能为力中挣扎。
严辰坐在她身边，声音很低，“对不起。”
空气中遁入无形的悲凉，她想，窗外大约已经是冬季，也许飘了雪。
一朝梦醒，不过是一朝梦醒，她却要接受那么多流转的事实。
他们会不断离开，也会有人停留，或许某一天，她会在不同的人身边流转。
她颤抖的嗓音，“没有希望了吗？”
严辰轻拍她的肩膀，“通俗的称呼是‘植物人’……还是有希望的，小叶子放心，我会吩咐MAG-FACT内部所有医技人员进行集中治疗。”
她低低“哦”了一声。
她睡了很久，现在不再困倦。她闭上眼，眸里没有星辰，眼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依旧能够用眼睛汲取它们的曼妙，她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正常人，再不会有多余的人为此牺牲，可她永远无法忘记，为了这一天，铺陈在地面的血腥是这样染红她的眼。
可笑的是，她甚至都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将她豢养在玻璃瓶中，纯净的蓝天，洁白的浮云，绚烂的太阳，皎洁的月光，还有那枚闪耀的星辰，可这是她所希望见到的画面吗？
许星叶没有再多问，也没有提及要去探望许奥阳。
下午，卫皓和唐钰钰来了一趟，送来一筐满满的水果与一束鲜艳的花朵，扑鼻的果香与花香让她有种徘徊森林的错觉，她不知道今天几号，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不知道现在在O市还是B市，一切外来条件从来无法由自己把控，唯一能够执手的是，她知道，自己是许星叶，许奥阳的妹妹。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一切滞涩于她脑袋之中，那句话是陌生的，可那个人是熟悉的，那么她呢？她究竟是否还是曾经为自己所熟识的模样？
她一定要想起那句话。
究竟是什么？那无形的困惑将她搂在原地，她试图挣脱束缚，却在空白中跃过空白，到达空白。除了真实的无力感，她压根无法将其他情感与他最后的那句话联系而起，或许是问句吧，或许是感叹句，又或许并不存在什么内容，它取代了星辰，与她如影随形，闭上眼，便是那个世界。
她请求严辰，“辰哥，你有没有办法将我带回那日的情景？我确信，只要情景重现，我一定会想起哥哥最后说的那句话。”
严辰不忍见她这样挣扎，再一次将她带到实验室。
室内愈加黑暗了，却不慎人。
这一次她没有半点惶惶，坦然地卧上躺椅，甚至主动将绳索捆绑到了身上。
许星叶进入沉睡状态后，严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所谓的答案是什么，可他不能容忍这样的答案再改变他们的生活，许星叶必须留在他的身边，这是谁也不能触碰的底线，哪怕用生命触碰，都不行。这次，他不会再放过改变她的梦境了。
“小叶子，如果……你暂时不想被婚姻束缚，哥哥可以创造个机会让你离开。”这句话，他确确实实听见了。
请允许他自私一回，许星叶不能离开他的生活，他的婚姻不会是束缚，不会的。
“小叶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珍惜爱你的人。”
这是她在幻境中想起的那句话。
一辈子一次。她不得不承认，严辰改变了她很多，许奥阳与万少南亦如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她极为缺乏的勇敢，这份勇敢，不应当只是性格上微弱的跨步，而是对生命与生活的肯定；成功的形态有着这么多，可身边人却仅是那么几个，这世界没有如果，否则如果没有黑夜，那枚星辰又算什么？
真正为自己做出决定时，并不需要太多优柔寡断的论证，谁的生命都当且仅有这么一次，有些路顺应着心朝前走去便是。她意识到从前安全感的缺失大多源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慌，但内心沉甸甸时，谁也挪不走其中一寸。
当下下午许星叶出了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许家的墓地一趟。
万少南的墓碑位于许家，在关系上呈现的是：许奥阳的妹妹。
后来，有人多嘴问过奥僕集团的员工，“许奥阳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叫许星叶啊，这个万少南是谁？难道是许老爷的私生女？”
这员工神秘兮兮地看了周围一眼，昂起头回答，“你不知道啊，这个万少南一直都对许奥阳惟命是从，虽然跟在许星叶身边，但我们都知道她服从的是许奥阳的命令，一个女人凭什么这么听一个男人的话呀？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万少南的身体状况一向健康，怎么突然就走了？哎，我告诉你，这就是女人的不幸，她肯定是怀了许奥阳的孩子，但人家许奥阳不要她，多次流产导致身体彻底损坏了！”
这谣言越传越离谱，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许星叶亲自点明开除该员工。
微风乍起，许星叶站在万少南的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
她们两人相伴了多少年，许星叶一度认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分离，万少南的陪伴与保护是她人生中永远无法抹灭的经历，她的高洁与忠诚谁也不可玷污。
正如许星叶曾是许奥阳心中的皎洁月光，万少南亦是许星叶余生一抹灼亮的光芒。
爱不爱无法勉强，但许家对万少南的真心将永远萦绕于此。可惜的是，仅能在此了。人这一生无论绚烂或灰蒙，死后终究只能这样了。
万少南从未后悔过。奇妙的是，站在无言的墓碑前，许星叶居然能够感受到万少南未曾动摇的决心。
后来的后来，在那谣言断得差不多时，有位叫王伟伟的男人请求到万少南的墓前。许星叶拒绝了。
一直到离开墓地前，许星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日云层漂浮，晕着阳光微芒，衬着天空辽阔，她终于想起具体是几日前也曾看过这样的景致，阳光洒在许奥阳脸上，洒在严辰脸上，洒在自己脸上，他们是那样温柔地对着自己微笑。
她终于开口，对严辰说，“辰哥，我要利用之前铺垫的基础知识学习医技，这一次不允许任何偷懒和保护。”
这条路比之她之前的选择更为艰难深入，或许此处是她过去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之结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为自己其余的可能画上句号，只要还有力气，便有能力选择一切，哪会晚呢？
严辰知道只要自己动点手脚，足以阻止许星叶的一切行为，可他不愿那么做，这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算细微的决定。生存容易，坚持难，当年的他一样是如此。他的养父是哲学家，他的养母是心理学家，一家人关系极为疏淡，养父母喜好周游列国，他热忱于埋头事业，三五年难得在异国他乡碰上一面，据说自己不过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中六分之一，也据说自己最为出色，但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放在不同社会环境中生存成长的实验，关于他的这份实验颇为成功罢了。亲情？过去于他而言是多么陌生与模糊，但从那日起，他便知道他对许星叶的感情中，早已将这两个字彻彻底底地揉入了。
他不知自己如果从小被安排在父母身边接受嘘寒问暖，是否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过去他对许星叶的过分呵护很大程度是因沧子的险境，如今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昭示沧子如今的信息，她从此只是社会汪洋中一尾他钟爱的鱼，他不喜欢拿什么男人需要历练，女人需要保护的言论来维系两人以后的关系，男女平等是他贯彻至今的理念，因此，他可以理解许星叶的选择。
微笑仪器正式投入制作流程，期间她到过生产中心，对于中间揉入的繁琐工程叹为观止，过去她想的大多是自己无法参与生产之间，如今她想的则是自己无能参与生产之间，从一个想法化为实际产品，这中间压根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所谓的参数，所谓的检测，所谓的频率她都不熟悉，短短的数个月中，她掌握的不过是基础皮毛，距离完成项目相差甚远，这也更让她坚定了要找准自己兴趣的方向并系统化学习的心思。
她开始埋头学习，争取考入本市在这个领域最知名的院校。
即将年底，对于MAG-FACT一整年来工作的总结汇报听取、来年工作计划安排以及投入市场产品反馈等问题，严辰需要投入充分精力，他比过去两人同居的每一个夜晚都更加忙碌，有时到了深夜十二点许星叶兀自独守空闺，她将小西抱在胸前，手中握着书本，记忆着，又时不时望向时间，无能为力提供帮助的感觉，最让人头疼。
这段期间，她只到过无菌室探望过许奥阳一次，他的外伤逐渐被治愈，一只腿换上假肢，安详地躺在床面，嘴唇泛着淡淡的苍白，她似乎能想象他张开嘴，唇角轻弯，“小叶子，哥哥想你。”
她不敢猜测当他跳下小山时心中所念，正如在她知道万少南死于自缢时，她只能堵住一切思绪的出口，有时她在想，做个自私的人最幸福，不必妨碍于别人为自己浮沉的付出，可自私的中心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怎会幸福呢？
所以这世上，着实有太多她无法做到的事，从前是没有方向的汪洋，埋着她伴随星辰而沉睡的哀矜，往后是她手中的方向，她要为爱的人，为自己，为这个世界做出改变，学习医技救死扶伤，助力世间光明弥漫。
有一天，严辰说，“我们领证吧。”
许星叶接到录取通知书那日，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
XX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许星叶嫁给MAG-FACT董事长严辰，嫁妆是一整个集团。
不久之后，论坛上又有人扒出MAG-FACT某美国员工爆料，严辰与许星叶数月前在公司已有共处一室的绯闻，加上某些画质清晰的照片推出，严辰曾在公众场合向许星叶求婚成功。
他们的爱情，正如不眠的星辰，永远在天际闪烁着。新闻会过去，成为旧闻，但他们的爱情不会。
嗯，她再也不许悲伤点缀生命，过去的人生已教会她，悲感与忧郁并无法为生活的阳光让道，甚至曾令身边的人前仆后继……从前的苦难必须消融，此后，她要使劲把握每一寸人生。
她觉得自己聪明了许多，有一日半开玩笑似的，“辰哥，是不是因为铁索陪过你一段时间，沾了你的智慧，所以现在在我眼中，又将智慧灌输给我了？”
那种微妙的神奇感，她不敢确信的。有时面对一些习题，即便她没有复习过，可一闭上眼，那些数据竟像从前便刻在眼中似的，传到了脑中，落到了笔下。
严辰微微一笑，握起她的手，“我想，是亲吻的作用。”
话刚落音，便又是一个吻向她脸颊扑上。
若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阴谋，大概也只能成了他们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