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樱樱一听要罚,眨巴着眼道:“我没做错便不必挨罚了。”说着便要从韩光霁手中把自个的手抽出来。
然而她的劲儿哪比得上韩光霁?挣了挣,挣不过去也便罢了。
此时韩光霁又问:“当真没错?”
“没。”
“好,”韩光霁说着松开她的手道,“既如此,我便问问随风。”
周樱樱一听这话,几乎要跳起来,“你真叫随风盯着我!”
“什么盯着?”韩光霁倒是半点不心虚,又瞥了周樱樱一眼道,“我不着家,他守着主子是天经地义。”
周樱樱听至此,抿着唇想,她这两日办事都没避着人。那回与谢怀悯说话还是在院里的,随风十之八九是见着了……这是坚决不认还是坦白从宽好呢?
周樱樱心念飞转,只觉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立时抱住韩光霁的手道:“三郎,你有话问我便是,喊什么随风?”接着便把两次同席用膳,并在院中说了会话的事告诉了韩光霁。
韩光霁听了脸色沉如墨水,说道:“可还有别的?”
收了那玲珑骰子的事,周樱樱是万万不敢说的,便笑着哄他:“哪还有别的……那个﹑三郎,谢公子毕竟是客,在府里见着人我总不能叫他滚远些吧。你说,我真如此行事,那算什么事呢?”
韩光霁听后,沉吟半晌又道:“好,你陪他用膳是情非得已,可又为何单独与他说话?”
周樱樱一听这话就不依了,“什么单独说话?我们光天化日站在院里说了几句,不止四春,院中仆役俱在,哪能说得上单独?”
然而韩光霁听了尚未满意,又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不过是因为我身子骨差,他又听闻雍州有位名医,便提议请那名医给我治病。”
韩光霁听了,冷笑一声,“治病?我看他是想要把你这离魂症治好吧?”他说着顿了顿,又道,“那你怎么说?”
“三郎不是让刘鹊给我把脉么?旁的我自然是推了,”周樱樱说罢见韩光霁脸色松动了些,从罗汉床上起身,笑道,“这事既然说明白了,也不必罚了吧?三郎在宫里忙了一宿定然累了,我现下就让人摆饭。”只周樱樱才起身,后头的韩光霁一拉,她便顺着他的劲跌入他怀里了。
“不必罚?你想得挺美的,”韩光霁说着便拦腰抱起周樱樱走向拔步床,“我不在的时候,你见过他三回,也就罚你三回好了。”
韩光霁说着便要把周樱樱放在榻上,要罚什么自是不言而喻了,周樱樱心中一急,腿一伸便抵在那雕花柱架上。
韩光霁见此,挑着眉道:“这般罚你已算轻了,你还敢不从?”
周樱樱听了,抱着他脖子,撒娇道:“便是斩立决也有一顿断头饭。我﹑我这罚早晚得领的,先把肚子填饱还不成么?”
韩光霁到底怜惜她身子,听了后便松开手,抬脚离了里间便喊外头的春深去摆饭。席上周樱樱一如既往吃得慢条斯理。而韩光霁早就吃好了,在一旁一边等她一边拿指头敲着桌面。
周樱樱听得不烦耐,小声道:“别敲了,你急什么!”
韩光霁也不着恼,答道:“你晓得我急什么。”
这回周樱樱吃过饭也不得空去院中消食了。屋里才掌灯,里间的帐帷已重重落下,二春虽然被打发得远远的,还能听得隐隐约约的喘息从帐里另一头传来。
待情潮渐退,韩光霁脑子清醒了,环视四周,见地上除却二人散落的衣衫还有原来放在案上的黑瓷茶盅。他看得脸上一热,此刻方知晓自己刚刚行事如何荒唐。眼下回过神来,因怕周樱樱受冻,便替她拢了拢里衣,抱着人上了榻。接着韩光霁套好衣裳,便吩咐外头送热水来。二春听得里间动静,早让小厨房烧水了,得了令便马上送水进去。
周樱樱此时手脚乏力,还是韩光霁替她褪了里衣擦拭身子。只周樱樱想到他原来想要罚自己三回,怕他这般挨挨擦擦又起了意,便不让他碰。
韩光霁见了,自然知她心思,想到自己方才那般行事,不禁脸上一热,“我不碰你,你自个擦擦。”说着便把帕子塞进周樱樱手里。
周樱樱身上难受,便背过他擦拭。待完事,又从韩光霁手上接过衣裳穿好。这次韩光霁仍像上回那样给她系好腰间的抹胸带子。二人料理好后便挨着躺回被窝里去。
此时周樱樱忽然问道:“那茶盅可跌坏了?”
“……没坏。”
“那套茶盅我很喜欢。”
“嗯。”
周樱樱此时侧脸看人,见韩光霁耳根微红,知他这是臊了,便趁机道:“我已挨了罚,这事就揭过了。”
韩光霁听后,却瞥了她一眼道:“分明说好罚三回的。”
这帐算得这么清楚,让你当官实在是可惜了。
周樱樱心中如是想,但刚刚结结实实地挨了顿罚,也不敢再强嘴,便偎着他道:“我赊销还不成么?”
韩光霁一听,暗忖:这一手不是从我身上学的么?
“既然要赊销,那得多久才还清?要是拖久了,我可是要收息的。”
给你厉害得,还收息呢?周樱樱觉着这事只能跟韩光霁胡搞蛮缠了,便抱着他道:“你收息吧,大不了我还一辈子就是。”
这本是撒娇的话,可韩光霁听了却是一愣——想来夫妻之间,本就是各有些付出,各有些亏欠。若真要把账算起来,怕是算一辈子也算不清楚。然而想到与他这般纠缠不清的人是周樱樱,心中便觉一阵甜蜜。
“好,那我明天也让你立个欠条吧。”韩光霁说罢,并未听得周樱樱应声,转脸一看只见她已挨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翌日周樱樱醒来时,韩光霁早已进宫。早上二春替周樱樱梳洗时,她想到昨晚与韩光霁闹得这般动静,脸上不禁红了。
春深浑然不觉,只笑道:“这时日来奶奶的脸色愈来愈好了。”
周樱樱嗯了一声,又问她:“栖梧院那边的朝食可备好了?”
“备好了,方才让人送过去了。大少爷派人回话,今儿只他过来院中用午膳,谢公子不过来了,说是西市有谢家的铺子,他要去办点事。”
周樱樱嗯了一声,答道:“让人同谢公子说,若要用人,尽可同你说了。”
此后周樱樱用了朝食,便把近日院中的账对了一遍。当日周樱樱倒是没看错人,她要那张嫂省下三成开支,眼下却省了不止三成……不过由此亦可知过往两年她克扣了多少。
午后周氏兄妹在闻风斋用过午膳,周樱樱便问周如柏:“哥哥今晚可在府中用膳?”
周如柏听得摇了摇头。
周樱樱见此,笑道:“哥哥还没正式上任便如此,往后岂不是忙得不见影儿了?”
周如柏不答这话,却问道:“韩三平常应酬多吗?”
周樱樱听罢,想了想才回道:“偶尔有些,但总归在府里的时候多些吧。”
“嗯,”周如柏听得点了点头,“他冷落你两年,如今多陪着你也是应当的。”
周樱樱知道周如柏心中还记恨着韩光霁撇下她在府中两年的事,忙扯开话头道:“哥哥,我之前挑了些物件打算送给父亲母亲,你也来掌眼如何?”
谁知周如柏说的却同春深差不离,只要是她送的,父母自然欢喜云云。末了,周如柏才又道:“西京不是有那白马寺么?母亲信佛,要不我同你去给父母求道平安符好了。”
周樱樱穿越至今,出门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如今听得周如柏要领她出去玩耍便十分心动。然而想到韩光霁有公务在身,未必能一道前去,便问道:“那……谢公子也去么?”
周如柏瞧着她神色,沉吟半晌,问道:“可是怀悯同你说了什么没规矩的话,你才有此一问?”
周樱樱听了,只说谢怀悯想要为她请雍州的名医来治病。
周如柏嗯了一声,说道:“樱樱,你与他不过是儿时的玩伴情谊,再没有旁的。不过……怀悯这人有些痴。他若是失礼于你,我便不许他再待在侯府了。”
“没有,”周樱樱倒没想着要赶人走,忙说道,“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因说起从前的事,周樱樱便有几分好奇,又问道,“哥哥,我那时才及笄,怎么﹑怎么你们就急着把我嫁过来?”
周如柏听了,娓娓说道:“西京离登州甚远,父母原来也是舍不得的……然而你身子骨弱,吃的药却是矜贵,小门小户的怕是养不起你。再说,父母也舍不得把你低嫁。然而若是高嫁,又怕高门大户规矩多,你要吃婆母苦头。如此,嫁来侯府却是个折中的法子。当年姨母可是答应了,你便是嫁了韩三也不用管家,你只需安安心心当个清闲的三奶奶好了。”
周樱樱未曾想许姨太太不让她管事竟是父母有意为之,眼下听了不禁低呼一声。
“怎么了?”
“……没事。”
然而周如柏见周樱樱脸色微异,追问道:“……妹妹,这两年来姨母待你如何?”
许姨太太待“周樱樱”的好是掺了许多私心的。但在明面上,比如衣食用度的确不曾让她受委屈。
这些话一时也说不清楚,周樱樱只得回道:“姨母待我甚好。”
周如柏见此也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