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学校还算重视,所以按规定,学生会有几天停课复习的时间。
这就很考验学生的自我学习能力,一下子没了老师高强度的知识输出,有的人反而会不知所措,特别是对于没计划的人来说,自主复习的时间就是浑水摸鱼的。
“有这时间不如让我直接考。”
“早死早超生好吧。”
“早点考完早点放啊。”
“一定要凌迟我吗?给我个痛快不行吗?”
“……”
诸如此类的话语络绎不绝地涌入耳中。
其实秦玉也不是个喜欢规划自己的人,他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明确方向,对排名也很佛系,只是如果能保证自己不难受的基础上努努力,够够靠前的排名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总结就是,该玩玩,该学学就是了。
自习课,他听着大家翻动课本笔记的声音,看了眼自己的笔记,他的笔记虽然字写的工整,但一向简略,因为他懒,遇见长的笔记就简记或者不记,他也不爱在下课时间整理,所以一般在课上记在脑子,省时省力嘛。
用脑子记住了就可以不用翻笔记了,这算是他的一种偷懒方式,因此有时候任课老师突击检查笔记时他都是挨批的那一个。
这不,这堂是历史的自习课,历史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虽然年轻,但并不妨碍她要求严苛。所以当她转悠转悠着到了秦玉的位置时,她的脚步停顿了。
老师停留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秦玉的心里也有些慌了。
“秦玉,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老师也没跟他多交流什么,只是这一句话就让秦玉整节课都变得紧张起来。他对老师,以及学校当然还是怀着该有的敬畏的。
等下课铃声一响,秦玉就低着头,灰溜溜地跟着历史老师一起去了办公室。
“秦玉,你觉得你自己已经学得很好了吗?”老师的语气有些刻薄。
这很正常,一般的老师教训人也不该是和颜悦色的,毕竟遇上脸皮厚的学生,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秦玉怔了一下,回答:“没……没有。”
老师听了回答,将秦玉的笔记摆在桌子上,敲了敲桌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记的笔记哪像一个文科生记的笔记,当然,笔记是工整的,但内容呢?”
“我不要求你一字一句地记,那确实太死板了,但你这个……你是在放飞自我吗?”
秦玉面对老师,只能怯生生地说:“不是。”
“那你……”
“扣扣!”
老师的话音未落,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老师和秦玉都循声望去,就见沈濯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门边,手里拿着一本资料和草稿本,他冷漠地说了声“报告”,但不知道是不是秦玉的错觉,沈濯眼神确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瞟了瞟。
当然,他肯定不是来找他们历史老师的,毕竟沈濯是个理科生,除非闲得慌,不然不可能来问历史题。
他找的是正在喝茶的那个物理小老头。
因为这个办公室特别大,又是专门给这些尖子班的老师用的,因为离尖子生们的教室近,所以这个办公室待的老师还挺“杂”。
秦玉也只敢跟沈濯匆忙对视一眼就自觉低下头,一副乖乖挨训的模样,但也忍不住想要去关注沈濯那边的“战况”,只是物理小老头的办公桌在后面,秦玉也不能后脑勺长眼睛,只能悄咪咪地竖起耳朵听,一边又要应付历史老师的批评。
奇怪的是,虽然他并不能看见沈濯,但听着那个清清冷冷的嗓音,秦玉似乎也能想象得出沈濯是怎样流利又自信地讲述自己的思路。
他的话音没有磕巴,过分的流畅好像这道题是什么简单题一样。
当然,并不会是简单题,秦玉自顾自地想,能让沈濯一下课就迫不及待请教老师的题,不会是什么简单题。
“你学学人家理科班的沈濯。”历史老师像是突然灵感降临,又想到了话,“人家还是理科班的第一,也知道虚心向老师请教。”
“你的成绩是好,但是你要是态度再端正点儿,成绩不是会更好?”
“你要多跟老师交流知道吗?你也不可能全都会了呀,刚才考你的知识点你也没答上来,是不是?”
秦玉抿着唇,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他本身就是那种皮肤白,长相乖的那类男生,这种动作就更具迷惑性了,令老师产生一种,这孩子本来就乖,肯定会改的错觉出来。
历史老师挥挥手,让秦玉离开办公室。
几乎同一时间,沈濯也停了下来,他偷瞄了眼秦玉,带着些许歉意对老师道:“哦,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好像算错了一个地方,我再回去算一下。”
这样一来,秦玉前脚刚出门,沈濯后脚也跟了出来。
大课间嘛,外面的男生有些疯,虽然他们一贯很疯,但临近期末考的这段时间是疯的不像话,文科班那边好一些,毕竟男生人数一双手就数得过来。偶尔有几个理科班的男生疯跑到文科班的走廊,响动也没太大,两相对比起来,秦玉的班级外面确实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秦玉出了办公室就想着回教室,却感觉身后有种奇怪的感觉,一转头,一只手就落在了自己头上。他愣了愣,对上沈濯的视线,或许是因为身后偏暖色调的光吧,连一贯冷冷淡淡的沈濯都变得有了些温度,这个时候的光撒在身上暖暖的,似乎有一缕风吹过,吹过了树影之间,也吹过了他和沈濯之间。
反应了一会儿,秦玉才有些不高兴地说:“不是说过不要摸我头吗?让我很没面子。”
沈濯没有放下手,而是反问道:“那你生气了吗?”
“拆台也让我很没面子。”秦玉接得很快,但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低头想着,秦玉一本正经道:“不称值,扣钱。”
“但念在你帮我做事的份儿上,给你加回来。”
秦玉这样很别扭,但这种别扭落进沈濯的眼里,却又不像话了,像什么东西,可以在他强装镇定的表面不轻不重地挠刮一下,反而让他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沈濯的眸色渐深,秦玉整个人盛在他眼中,手上轻微地揉了揉秦玉的脑袋,又缓缓向下,手指有意无意地掠过秦玉的耳垂和颈侧后,那只不安分的手才真正收回到自己的身侧。
秦玉却像无知无觉一样,打算回教室,但还没走一步就被沈濯拉住了,他说:“等等,我把你要的东西拿给你。”
说完,沈濯就快步进了自己教室的门,又十分迅速地出来,把那套写着“张羽泽”大名儿的考试用具交到了秦玉手里,顺道儿又塞给了秦玉一颗水果糖,草莓味儿的,是秦玉喜欢的口味儿。
秦玉把糖揣进兜里,手拿着那套考试用具,当下喜笑颜开:“谢了,不愧是你,效率真高。”
效率高?
之前跑出来说他傻的人是谁?
沈濯心里有这样的腹诽,但看秦玉拿到张羽泽的东西的开心模样,跟同自己一起的别扭模样对比起来,沈濯突然觉得牙痒痒。
“回去吧。”
大课间的时间并不短,但对于在校的学生来说,无论有多长,只要没休息够,那就是少了。
“叮叮叮”的声音响着,走廊上像是“兵荒马乱”了一样。
沈濯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个非同桌的人,快步走了过去,发现是张羽泽后,他皱了皱眉,揪着他的衣领,不加掩饰地冷声道:“滚。”
被扼住“命脉”的张羽泽还一脸不服:“不是,哥,就偷你一块儿糖,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而且,而且你屯这么多糖干什么?”
“你还喜欢吃这玩意儿。”
因为张羽泽还是坐着的,沈濯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像突发恶疾了一样的张羽泽,眼神的森冷让人不寒而栗,但他声音如常,没什么变化:“滚,再不滚,以后就别想抄作业。”
事实证明,这一招在学生时代是非常管用的,张羽泽立马丧失“斗志”,认怂:“好嘞哥,这就走。”
这节课老师说不讲题,沈濯旁边摆了张草稿纸,他将刚才问的题又算了一遍,对了下答案,放下了笔。
有点儿无聊了。
他其实也复习得差不多了,于是乎翻出了另一套题,想练练手感,余光却看见了同桌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上面打过几个公式,后面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还用了不同颜色的笔。
他同桌是个女孩儿,好像还追星。
但他对这些并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只是这令他忽然想起了件事情,是高一上刚入学没多久的时候,他还跟秦玉一个班,他们两个是同桌。语文老师要求每个人有一个摘抄本,用于积累作文素材用的,沈濯初中的时候没这习惯,作文水平也一般,在第一次收摘抄本的时候没交,被拉进办公室里谈话,回来之后也没当回事,但是秦玉却给了他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挺漂亮,看着也不便宜。
沈濯记得他说:“这个笔记本我很久之前买的,看它好看就冲动消费了。”
“我大发慈悲让它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但是第一页上写了我的名字。”
“你不介意吧?用修正带涂掉就行了。”
这个本子一直躺在沈濯的书包里,当然,他没用修正带遮过那个名字,也没有拿去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