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淮序的目的地
“别动别动！小心点别把器材弄坏了。”
“先拍空镜呀，虽然是短片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演员呢？别吃了一个个的，该减肥的减肥，该增肥的增肥，该健身的健身……不要再弄那些东西了。快点把现场布置好，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开机。”
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在当天下午最好的时间段举行完毕，缭绕的烟雾正在消散。
收拾东西和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忙碌着、交谈着。
白云生穿着件白色背心，下面一条水蓝色绸缎裤。两腿岔开，大剌剌地坐在台阶上。
她脑门全是汗珠，发量很是令人羡慕的丸子头已经岌岌可危。
白云生在自己包里扒拉出一个鲨鱼夹，咬住柄部，双手并用的重新盘头，一双圆溜溜的眼镜却死死地盯着远处，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剧组里热的不行，来来回回搬运工具和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不断吐槽，现场显得很是闹哄哄的。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五。
“别着急别着急。”
白云生碎碎念着。
一辆黑色保姆车平稳的停在了早就被预留出来的车位上，白云生皱成一团的眉毛在看见那道清瘦的身影时瞬间开朗。
原本跟山寨寨主一样坐着的白云生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下台阶，活像是看见救命恩人一样，飞速点着屁股上的火线，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刚下车的沈淮序再次戴上了帽子，他手攥在包带上，微微收紧。
“淮——序——”
他整个人都被扑得往后倒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那人拉了起来。
沈淮序眼镜瞪得很大，气质上的清冷凉薄被这一下彻底撞飞。他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白，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么热情得对待一个异性。”
白云生是个实打实的圆脸，但身高直逼172，脸型流畅饱满，两颊是这么多年也没褪去的小肥肉，嘴巴也肉嘟嘟的，淡妆上脸更显得她气质单纯，是个典型的高个萌妹。
能见到沈淮序她显然是很高兴，但……
“打个商量，别叫我小白了，跟小狗名字一样。”
一张嘴，那杂揉了各种个口音的调调瞬间将氛围打的粉碎。
沈淮序和她一起并肩往前走，闻言笑了一声。
“那我叫你什么？”
白云生想了想：“云生的话……有种在喊九零年代那种文青男主的感觉。小云和小生都有点奇怪。”
沈淮序的话明显变多：“那到底想我叫你什么？”
白云生纠结：“选不出来。”
沈淮序：“那我还喊你小白？”
白云生叹了口气：“事实上，是因为我上个月刚在路边白嫖了一只白色炸毛田园犬，而且最近有本很炸裂的发疯文学，作者居然把主角取名叫‘白阿白’。”
“虽然文章的核心思想是好的，但是每次用主角举的例子实在是让我有点崩溃。从‘不同的上吊姿势’，到后来的‘想死的时候不如先想想屎’，哎……后面我还没来的及看。”
“不过瞟了眼章节名称，我觉得白阿白之后的历险一定能够更加炸裂！”
她说起话来总忍不住手舞足蹈的，一张小嘴叭叭得每个停。
沈淮序很喜欢和她说话。
从前是，现在也是。
沈淮序和白云生认识了快八年，两人相识与校园内的一次短片拍摄大赛。他们各自创作的剧本在同年级内拼杀而出后，又在最终决赛上相遇。
沈淮序喜欢白云生文字里生机勃勃，玩物朝阳的生命力。
白云生艳羡沈淮序文字中，宛若杂草钻出石缝的坚韧和隐没在话题之外的情绪。
这样的创作在外人看来很是相同，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自身缺少什么，对方拥有什么。
于是两人成为了好友，这种关系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两年前沈淮序出事时，他当时刚刚敲定了一个剧本，制作人已经在和他联系之前，甚至是定好了导演、相关剧组工作已经开始准备，演员也进入筛选阶段。
结果先是和温洵之间的丑闻，后是被曝抄袭……其实这些围绕着沈淮序个人展开的问题，对于剧组来说不算致命打击，关键是有温洵的粉丝铺天盖地的发大字报、不停的向各种部门举报这部剧。
接触的演员也想要规避风险，制片人的本事再大，此时也不愿全盘接受这些风险，于是这个剧就被搁置了。
无期限的那种。
更何况沈淮序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一直处于焦躁状态。尤其是知道自己被人诬陷抄袭时，他甚至狂躁的拿着刀子就要出门。
从起诉到出庭的时间里，沈淮序整个人暴瘦。原本勉强可看的体重连一百的边都摸不到，出庭照被拍下，当时好多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吸食服用了违法药物。
对他落井下石的人不多，但愿意伸出援手的更少。
白云生就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坚定站在沈淮序背后的人。
以至于她的后续创作也被同样讨厌沈淮序的人抵制。
一直到今年。
她接手了一档很是烫手的综艺——【摄像已开启】。
此综艺是水果台前年就做出的策划，也是因为各种另类不可抗力的原因一直耽搁到现在。正巧又是影视寒冬，从电影到电视剧，不论内容还是画面全都是仅有粉丝欣赏。
为了让盘子再热起来，这档在之前被搁置的节目又被翻了出来。
正式开始筹备。
其中更加戏剧化的是，这档综艺被央媒注意到后，其居然连续三天发文支持。闻风赶来公众号、营销号更是掀起了一场关于“想看哪些导演、编剧和演员出演”的讨论风波。
娱乐圈这些年一直被各种神化、魔化。观众被某些人捂嘴、挂标签等行为更是数不胜数。
能够有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来审判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群。
先是路人打趣，然后是粉丝下场。粉丝自嗨后有何对家打架，结果又把路人拉进场。
有的路人被夸，有的被无辜辱骂……
这档综艺直接被在屁股上点了火箭，热度每天都在上涨。
最终，在一个月后确定好了参演人选，正式开拍。
而白云生，就是被好事者挑选进来的第一批编剧。
剧组里认出沈淮序的人不多，但由于是白云生带着进来的，导致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往他身上看。
白云生一路上不断和他说话的举措，主要目的是为了分散沈淮序的注意力。
沈淮序说：“说实话我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同意来参加的。”
沈淮序知道她的用意，而他同样也不想要辜负好友，但调节自身情绪这件事对于沈淮序而言是在太难。
走了这一段路，沈淮序的帽子下，发丝微湿。
深吸一口气，沈淮序再次主动：“能答应的人实在是勇敢。”
他轻笑着，在进入了停放在封闭拍摄场景外的房车时，摘掉了口罩。
沈淮序真心道：“真的很了不起。”
直白的夸奖让白云生有些脸红，不过身为一个实打实的e人，白云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夸奖。
“编剧的准备时间是四天，个人原创的比例要达到80%，外援帮助占比只能在10%，还有10%要留给导演做改动，这样能接受吧。”
沈淮序摘了帽子，蓬松的头发因为汗水黏在了脸上、脖子上。
沈淮序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说：“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白云生：“当然。”
房车是节目组准备的，配置说不上豪华，但也算不错。房车里的卫生间不大，沈淮序拿了张消毒纸巾，沾水清洗一下后擦了擦自己的脖子和脸。
面盆中水面正在上升，沈淮序犹豫了一下。
关上了水龙头，放开了水阀。
他拍了拍脸，走了出去。
白云生正在桌子前给笔电开机，她手边摊开的线圈本上花花绿绿的全是鬼画符。
这场景沈淮序很是熟悉。
他站在那里恍惚起来。
直到白云生打断他的回想，沈淮序深吸一口气，这才往前走。
“怎么了？”
白云生把电脑屏幕一百八十度旋转向了他，笑嘻嘻：“小惊喜，给你看看二十三岁时候的沈淮序。”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里有他，又白云生，还有一些其他朋友。
二十三岁的白云生也瘦，但气色很好。
他站在众人中间，左边是白云生，右边是当时那部短剧的主演。所有人都笑得明媚，沈淮序也是。
“还留着呢。”沈淮序咂舌，“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从前网上是有这张照片的，后来也没了。
没想到白云生的手里还有。
毕竟那也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剧组，拍摄资金都是沈淮序和其他几个人凑出来的那种。
白云生说：“笑容是会传染的，不同时空的自己也能带动另一时空的自己。”
她的语气忽然有些严肃。
“沈淮序，以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可以拿出二十三岁时的状态，重新开启二十八岁的沈淮序吗？”
空气忽然凝滞了。
只有空调的出风偶尔发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声响。
沈淮序缓慢地眨动双眼，他低头，从帆布包里拿了平板和键盘出来。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动漫里地树懒。
白云生静静的等着他。
沈淮序说：“我知道了。”
有回应就行。
白云生满足一笑，再次打开了话匣。
“先拍空镜呀，虽然是短片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演员呢？别吃了一个个的，该减肥的减肥，该增肥的增肥，该健身的健身……不要再弄那些东西了。快点把现场布置好，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开机。”
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在当天下午最好的时间段举行完毕，缭绕的烟雾正在消散。
收拾东西和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忙碌着、交谈着。
白云生穿着件白色背心，下面一条水蓝色绸缎裤。两腿岔开，大剌剌地坐在台阶上。
她脑门全是汗珠，发量很是令人羡慕的丸子头已经岌岌可危。
白云生在自己包里扒拉出一个鲨鱼夹，咬住柄部，双手并用的重新盘头，一双圆溜溜的眼镜却死死地盯着远处，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剧组里热的不行，来来回回搬运工具和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不断吐槽，现场显得很是闹哄哄的。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五。
“别着急别着急。”
白云生碎碎念着。
一辆黑色保姆车平稳的停在了早就被预留出来的车位上，白云生皱成一团的眉毛在看见那道清瘦的身影时瞬间开朗。
原本跟山寨寨主一样坐着的白云生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下台阶，活像是看见救命恩人一样，飞速点着屁股上的火线，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刚下车的沈淮序再次戴上了帽子，他手攥在包带上，微微收紧。
“淮——序——”
他整个人都被扑得往后倒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那人拉了起来。
沈淮序眼镜瞪得很大，气质上的清冷凉薄被这一下彻底撞飞。他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白，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么热情得对待一个异性。”
白云生是个实打实的圆脸，但身高直逼172，脸型流畅饱满，两颊是这么多年也没褪去的小肥肉，嘴巴也肉嘟嘟的，淡妆上脸更显得她气质单纯，是个典型的高个萌妹。
能见到沈淮序她显然是很高兴，但……
“打个商量，别叫我小白了，跟小狗名字一样。”
一张嘴，那杂揉了各种个口音的调调瞬间将氛围打的粉碎。
沈淮序和她一起并肩往前走，闻言笑了一声。
“那我叫你什么？”
白云生想了想：“云生的话……有种在喊九零年代那种文青男主的感觉。小云和小生都有点奇怪。”
沈淮序的话明显变多：“那到底想我叫你什么？”
白云生纠结：“选不出来。”
沈淮序：“那我还喊你小白？”
白云生叹了口气：“事实上，是因为我上个月刚在路边白嫖了一只白色炸毛田园犬，而且最近有本很炸裂的发疯文学，作者居然把主角取名叫‘白阿白’。”
“虽然文章的核心思想是好的，但是每次用主角举的例子实在是让我有点崩溃。从‘不同的上吊姿势’，到后来的‘想死的时候不如先想想屎’，哎……后面我还没来的及看。”
“不过瞟了眼章节名称，我觉得白阿白之后的历险一定能够更加炸裂！”
她说起话来总忍不住手舞足蹈的，一张小嘴叭叭得每个停。
沈淮序很喜欢和她说话。
从前是，现在也是。
沈淮序和白云生认识了快八年，两人相识与校园内的一次短片拍摄大赛。他们各自创作的剧本在同年级内拼杀而出后，又在最终决赛上相遇。
沈淮序喜欢白云生文字里生机勃勃，玩物朝阳的生命力。
白云生艳羡沈淮序文字中，宛若杂草钻出石缝的坚韧和隐没在话题之外的情绪。
这样的创作在外人看来很是相同，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自身缺少什么，对方拥有什么。
于是两人成为了好友，这种关系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两年前沈淮序出事时，他当时刚刚敲定了一个剧本，制作人已经在和他联系之前，甚至是定好了导演、相关剧组工作已经开始准备，演员也进入筛选阶段。
结果先是和温洵之间的丑闻，后是被曝抄袭……其实这些围绕着沈淮序个人展开的问题，对于剧组来说不算致命打击，关键是有温洵的粉丝铺天盖地的发大字报、不停的向各种部门举报这部剧。
接触的演员也想要规避风险，制片人的本事再大，此时也不愿全盘接受这些风险，于是这个剧就被搁置了。
无期限的那种。
更何况沈淮序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一直处于焦躁状态。尤其是知道自己被人诬陷抄袭时，他甚至狂躁的拿着刀子就要出门。
从起诉到出庭的时间里，沈淮序整个人暴瘦。原本勉强可看的体重连一百的边都摸不到，出庭照被拍下，当时好多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吸食服用了违法药物。
对他落井下石的人不多，但愿意伸出援手的更少。
白云生就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坚定站在沈淮序背后的人。
以至于她的后续创作也被同样讨厌沈淮序的人抵制。
一直到今年。
她接手了一档很是烫手的综艺——【摄像已开启】。
此综艺是水果台前年就做出的策划，也是因为各种另类不可抗力的原因一直耽搁到现在。正巧又是影视寒冬，从电影到电视剧，不论内容还是画面全都是仅有粉丝欣赏。
为了让盘子再热起来，这档在之前被搁置的节目又被翻了出来。
正式开始筹备。
其中更加戏剧化的是，这档综艺被央媒注意到后，其居然连续三天发文支持。闻风赶来公众号、营销号更是掀起了一场关于“想看哪些导演、编剧和演员出演”的讨论风波。
娱乐圈这些年一直被各种神化、魔化。观众被某些人捂嘴、挂标签等行为更是数不胜数。
能够有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来审判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群。
先是路人打趣，然后是粉丝下场。粉丝自嗨后有何对家打架，结果又把路人拉进场。
有的路人被夸，有的被无辜辱骂……
这档综艺直接被在屁股上点了火箭，热度每天都在上涨。
最终，在一个月后确定好了参演人选，正式开拍。
而白云生，就是被好事者挑选进来的第一批编剧。
剧组里认出沈淮序的人不多，但由于是白云生带着进来的，导致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往他身上看。
白云生一路上不断和他说话的举措，主要目的是为了分散沈淮序的注意力。
沈淮序说：“说实话我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同意来参加的。”
沈淮序知道她的用意，而他同样也不想要辜负好友，但调节自身情绪这件事对于沈淮序而言是在太难。
走了这一段路，沈淮序的帽子下，发丝微湿。
深吸一口气，沈淮序再次主动：“能答应的人实在是勇敢。”
他轻笑着，在进入了停放在封闭拍摄场景外的房车时，摘掉了口罩。
沈淮序真心道：“真的很了不起。”
直白的夸奖让白云生有些脸红，不过身为一个实打实的e人，白云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夸奖。
“编剧的准备时间是四天，个人原创的比例要达到80%，外援帮助占比只能在10%，还有10%要留给导演做改动，这样能接受吧。”
沈淮序摘了帽子，蓬松的头发因为汗水黏在了脸上、脖子上。
沈淮序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说：“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白云生：“当然。”
房车是节目组准备的，配置说不上豪华，但也算不错。房车里的卫生间不大，沈淮序拿了张消毒纸巾，沾水清洗一下后擦了擦自己的脖子和脸。
面盆中水面正在上升，沈淮序犹豫了一下。
关上了水龙头，放开了水阀。
他拍了拍脸，走了出去。
白云生正在桌子前给笔电开机，她手边摊开的线圈本上花花绿绿的全是鬼画符。
这场景沈淮序很是熟悉。
他站在那里恍惚起来。
直到白云生打断他的回想，沈淮序深吸一口气，这才往前走。
“怎么了？”
白云生把电脑屏幕一百八十度旋转向了他，笑嘻嘻：“小惊喜，给你看看二十三岁时候的沈淮序。”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里有他，又白云生，还有一些其他朋友。
二十三岁的白云生也瘦，但气色很好。
他站在众人中间，左边是白云生，右边是当时那部短剧的主演。所有人都笑得明媚，沈淮序也是。
“还留着呢。”沈淮序咂舌，“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从前网上是有这张照片的，后来也没了。
没想到白云生的手里还有。
毕竟那也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剧组，拍摄资金都是沈淮序和其他几个人凑出来的那种。
白云生说：“笑容是会传染的，不同时空的自己也能带动另一时空的自己。”
她的语气忽然有些严肃。
“沈淮序，以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可以拿出二十三岁时的状态，重新开启二十八岁的沈淮序吗？”
空气忽然凝滞了。
只有空调的出风偶尔发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声响。
沈淮序缓慢地眨动双眼，他低头，从帆布包里拿了平板和键盘出来。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动漫里地树懒。
白云生静静的等着他。
沈淮序说：“我知道了。”
有回应就行。
白云生满足一笑，再次打开了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