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轻快的车马、又踏入尘嚣,一路颠簸后回到了沈府门口。
旧门未改,石阶落灰,乌瓦积泥。
倾云下了车,轻叹一口气,残破久未梳妆的自己,一样残破无人打理的宅府,都一样的,不复当年。
倾云看到门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孩子,衣裳破烂、背着一个旧的发黄的包袱,一声不吭的坐那里等着什么似的。
倾云上前,俯下身子、淡淡开口。
“小友,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此地?”
那孩子似乎被倾云披散着凌乱长发和带着血迹的素衣吓到了。吞吐着没说出一个字。
倾云叹气,缓身走上台阶,轻扣了大门。
一个老者打开了门,头发凌乱,似乎几天也没有打理过,衣服也看似好久没有换过。
他看到倾云先是一愣、随后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沈……沈公子,您回来了!”
倾云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易的笑容,瑟瑟秋风挽起他的长发、抚动着他的衣袂。
“是我,林掌家。”
“公子,外面冷,快进来。
倾云也感到了寒意,跨过门槛,向那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进来。
几个下人,见了倾云,兴奋不已。手忙脚乱的要为他更衣备茶。“你们还……安好吧。”
倾云缓缓开口道。
“唉,沈公子您不知道、张氏那毒妇早就在您和老爷入狱时把家里财产搜刮走,连夜逃回娘
家去了。我们这些下人呀。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就剩我们门这些老骨头没地方去,只能在空宅里翘首等您归呢。”
倾云摆摆手,不愿再听下去。
“那个孩子是何人?”
“孩子?”
“就是门前那个?那孩子
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出一个“锦字。大概是慕瑾……”
倾云换了里衣,踏入浴池,足尖触水面,水寒,刺骨,钻心,倾云苦笑,摇了摇头,缓步走入水中。
瑟瑟秋风又拌动了竹林,一片泛黄的青叶落入池中。倾云捻起那片竹叶,回首望去是他的住所,郁离苑、他喜欢竹子,苍青而挺立。
小时候和母亲共同种下了满院竹林,一有风起,萧瑟声满院皆落。
他自己不大有时间去打理,却又不许别人来插手。
母亲也再无法看与他同种的这一片竹林了。这竹、也就剩这么几枝了,风再起,再无萧瑟声。却有满院枯青。
倾云不愿再回想,提着干净的素衣,离开浴池。
槿慕,是倾云生母的贴身丫鬟、曾有耳闻与秋管家有过孩子。取了个“锦”字,到也应该是他了吧,除了瑾慕,又有何人还愿关心沈府呢?
倾云披衣散发进了郁离苑,换了一身天青墨染锦服、三千青丝洒落肩头,持一条靛青色发带,端坐在铜镜前。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侍女赶过来给他束发。
屋内陈设未变,却有几分落灰。人呐,也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了。
倾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远含烟黛山眉,碧眼合秋水,貌似冠玉,却有几分苍白、皎如清风明月间,滴仙踏乱尘。
“哎,公子,您瘦了。”
老侍女一声叹息。青云盯着自己的棱骨分明的指节,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垂眸不语。
靛青色的发带、绑在倾云脑后,一些细发散落耳边,还了几分少年该有的英姿。
倾云披上鹤氅、快步走到大门前。
“府里还有车马吗?”
“有,有的。”一个中年车夫应道。
“快去备一辆,去瑞王府。”
众人一片惊愕。
“愣着做甚。”
倾云阴沉的面色,厉声道。
这到还真有了几分家主的威严。
风在耳边呼啸,衣袂翻动。他转身上了车,行出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