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阮亓第一次骑上马,心中百感交集。
她摸摸马柔软的毛发,看向尧铎:“谢父皇。”
尧铎:“范皇子亲自赐予你的千里马,你定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臣女明晓。”尧阮亓握紧缰绳,试着拽了拽。
马嘶叫一声,扬起前蹄!
尧阮亓睁大眼,下一瞬,身边的空气陡然急促,烈马迎着冷风不断驰骋!
骑师吹了声哨,那匹马才慢慢停下来。
他讶然:“尧公主真是天赋异禀!”
尧铎忙问:“此话当真?”
“皇上,这种事奴真不敢作假,”骑师指指那匹慢悠悠走来的马,“这马性脾刚烈,在未国时不愿让任何人近它的身,而来到焉国,见到尧公主却是这样……她们是真的相见恨晚啊皇上!”
尧铎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他连说三声“好”:“未国不愧是大国,真是先明智之!”
尧阮亓感受着马匹的颠簸,心中止不住地想笑。
这未国,真是帮了自己大忙!
她昂头,冷风吹过微微融化的湖面,却激起千层浪。
——
“怅,有些话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开口了,”尧阮亓侧首,“我得到了学习乘马的机会,就会相应失去些许自由,父皇会派人来监视我。”
怅坐在树上,没有下来:“仆随时为主人待命。”
尧阮亓叹气:“宫中的事务我接触不到,这样的话真的很难办。”
“公主!”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怅警惕地看向小跑来的宫女。
“小萄?”尧阮亓微讶,她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小萄嘴角微翘:“公主,您原来的奴婢被替成奴了。”
尧阮亓闻言,忙问:“阿苹她怎么了?”
“公主,您知道吗,”小萄忽然压低声,“您的汤药是被她下了毒的!”
“什么?”尧阮亓惊呼,随后眼泪就出来了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审不出来,她最后被绞刑了。”
“这,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尧阮亓捂着脸,肩膀颤抖,受不了似的哭了起来,“阿苹在我身边跟了有十八年之久,她怎么抱下了这种心……”她越说越泣不成声,“我明明不疑有她,却没想到阿苹居然,居然对我这么……”
小萄心疼地拍着她的腰背,轻声说:“公主,您为这么一个人……太过于不值,现在都好起来了,您就别难过了。”
尧阮亓抹抹眼泪,哽咽着:“她自己定没有那个胆子,可到底是谁派她来的?”
小萄挠挠头:“公主,若这事不解决,定会成为您以后的隐患……但她却在施行绞刑前就咬舌自尽,什么都没有查出。”
尧阮亓扶住一旁的石凳,低声道:“父皇不会再为我查明真相……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未国皇子的妻……”
“主人。”怅打断她,“莫要说这种丧气话。”
小萄被他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树上还有个男人。
她撇撇嘴:“公主才不会去呢!”
尧阮亓被小萄搀起,面色很差:“范皇子给予了我一匹上好的千里马,我会让他知晓,他不是白给我的……”
小萄急了:“公主,你真的不会去未国的!”
怅却听明白了尧阮亓话中的意思,他沉思片刻,从树上跃下:“主人,有这时间闲聊,为何不去练习?”
他朝她伸出右手:“仆文采略差,武艺还算精通,仆可以助您。”
小萄挡在尧阮亓面前,提防地看着他:“公主若真学会了这些,就定会被未国皇子娶走!在未国,女子学习这些也只是为了帮她们的夫子效力而已!”
尧阮亓低咳:“小萄,我明白你的好心,可是,我们为何不能转变一下?”
“可是,公主,据奴了解,在未国,女子的地位很低很低……您……”
“我愿意尝试。”尧阮亓还是抓住怅的手,“没有反抗,哪里来的平等?”
小萄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公主,您难道是想……”
“你没猜错,”尧阮亓站直身,苍白容貌在本就不耀眼的阳光下更显得羸弱,说出来得话却让小萄愕然,“我不满于现在地位,我要当女皇,我要让全天下的女子得到应有的权利。”
小萄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在地。
她本以为公主只是不想去未国那个毫无人权的地方,却没想到公主的胸中藏着这般野心。
“……”她抓紧地上的碎草。
“要一起走吗?”尧阮亓出声询问,当小萄抬起头时,才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小萄,你怎么了?”
“奴没事,谢公主关心。”小萄借着怅的力才站起身。
她没去去看尧阮亓:“这里的碎草过多,奴就不跟着您一起去了,公主您记得安全。”
怅:“你就不用操过多的心了。”
小萄浑身一颤,连连说“是”。
“怅,你怎么了?”尧阮亓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对小萄这种态度做什么。”
怅沉默了。
尧阮亓眼底含笑:“你认为她是别人派来的?和阿苹一样?”
“是。”
“她还真是呢。”尧阮亓转过身,对上怅错愕的目光,“你的认为是对的。”
“主人,您不担心吗。”
“担心?”尧阮亓问,“担心什么?”
“您刚才的话……难道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吗?”
尧阮亓:“先去赛马场。”
——
“主人,您的手不应这么放。”
怅指着缰绳:“这样做极有可能会摔下马背。”
尧阮亓跟着他的动作绕了几圈:“这样?”
“不要太紧。”怅说着蹲下身,“仆帮您调节马镫。”
尧阮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地就笑了:“你什么都会?”
怅茫然抬头:“仆只会些许皮毛。”
“嗯……”尧阮亓俯下身,对半跪着的怅笑着,“你明明是男子,为何要帮我?嗯?”她伸出手,点点他的下巴,“你莫非也有什么企图?”
怅眼底一暗:“主人为何这么问?”他站了起来,扶住她的肩,“主人当心,这个姿势很容易摔下去。”
尧阮亓:“我很信任你啊,所以——”她握紧缰绳,随着马匹的颠簸嫣然一笑,“你若胆敢违背,我定不会饶你。”
怅无奈道:“主人,太快了,小心摔着。”
尧阮亓勒紧缰绳,马缓缓停下。
她微喘着气,调头:“骑师说这马天生就应该是我的。”
“骑师说得不错,”怅迎上去,“您也是第一次骑马吧。”
“要不是因为范皇子,我还接触不上呢,”尧阮亓停在了他的身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他?”
“主人说得是。”
“我会好好报答他的恩情。”尧阮亓拍拍马背,“要我载你吗?”
怅摇头。
尧阮亓踩稳马镫:“那等我。”
——
日暮时分,尧阮亓满身是汗地来到怅的身边。
“怎么样?技术是不是愈来愈好了?”
“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怅看了看稀薄的太阳,“主人,小萄的事……?”
“我信任她啊。”尧阮亓取下风帽。
怅挑眉:“何来的信任?”
尧阮亓擦擦额角的汗:“看面相。”
“面相?”怅对此表示不解。
“你猜为什么我会对你如此放心?”尧阮亓回头看他,“就是因为你的长相。”
怅下意识摸半脸面罩。
“又有你对我的感觉。”尧阮亓说,“我其实很久前就对阿苹不信任了……在那之后,我发现宫中根本无人能让我信任……”她黑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也小了起来,“我有时挺害怕的,父皇自打我出生后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很多宫女和太监也只是顾忌父皇的威严对我假惺惺……若不是母后,我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嫁人。”
怅的喉头滚了滚:“主人……”
“不过也幸好,他们因为我是女子,也对我不闻不问,这使我轻松了不少。”
“回去罢,今日也过去了。”
——
一进亓离园,尧阮亓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
她惊讶地看着石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乳白鱼汤:“小萄,这是?”
小萄“啊”了声,忙说:“公主,这是二皇子为您送来的。”
尧阮亓眉毛一拧,不过她很快又恢复自如:“二哥呢?”
“刚刚离开。”
“刚?”尧阮亓立即唤道,“怅。”
“仆这就去。”
——
尧覃满脸带笑地来到亓离园:“妹妹,怎么了?”
尧阮亓端来鱼汤,轻轻地说:“二哥,这汤妹妹不能要。”
“为何?”尧覃笑意更深,“是怕二哥我下毒?”
尧阮亓一僵:“这倒不是……只是父皇,我害怕二哥因为妹妹再次……”
“我只是送汤的而已,”尧覃踱着步子,“是你兄长让我来的。”
什么?!
尧阮亓心下一惊,不过她还是保持着面上的胆怯:“兄长?”
“你兄长身子骨很弱,已经有十三四年没有出过门了,前个月出去还差点被暗杀,”二哥叹着气,“真不知以后的皇位是不是真得传给这病花。”
尧阮亓抿抿唇:“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尧覃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想知晓?”
尧阮亓仓皇地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石墩——
“啊!”
剧痛感并没有传来,尧阮亓睁眼,看见怅紧绷的嘴唇:“二皇子。”
尧覃低眸扫了眼打翻的鱼汤:“可惜呢,这鱼汤,是真正地熬了很久。” 他咬重“熬”这个字眼,看向发抖的小萄,“你把这里收拾了。”
“是。”
尧覃抬眸:“妹妹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上次的药,这次的鱼汤,都是被你打翻的。”
怅:“主人身体本就不行,若我没有了解错,主人的院子应是二皇子您设计的?”他说着环视四周,“为何要放这么多的假石?”
“观赏?”二皇子歪头,“不过说来,你这个暗卫,有什么资格和本皇子讲话?”
话音刚落,他的身旁就出现一道黑影。
——是昭霖。
尧阮亓稳住身形:“二哥,不要冲动。”
怅没说话,只是在昭霖出现的那一瞬间目光就变得阴湿狠戾。
二皇子的暗卫,不是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