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铿锵有力，一比一划像是用刀剑刻出来般。

小鱼读了一遍，小脸通红。

是高兴的。

他小时见别的孩子都是一父一母，独他只有一个阿爹。

小鱼那时扯着李玉昭的手，问他的娘亲去哪了。

每每这时，李玉昭都会缄默不语，垂下眸子，一副伤心的模样。

小鱼以为自己的娘亲遭遇不测，此后便在未提过娘亲的事情。

而如今谜底揭开，他原来不是没有娘亲，而是因为他有两个爹！

太好了，以后上学堂，他再也不怕别人说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野种了！

小鱼喜极而泣，眼眶微微发红，眼睛时不时往何无尘身上瞟着，害羞又兴奋。

不愧是他阿爹，洗衣服都洗得这么干净。

葳蕤谷四级更迭，彼时正值夏季，草木荣盛，天气燥热，附近的虫鸣和蛙声此起彼伏。即便是叫声，却并不聒噪，相反，令人感到很安心。

何无尘利落的洗完衣服，起身就往李玉昭的竹屋走去。

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个小跟班。

日薄西山，二人回到竹舍。

却不见李玉昭的身影。

小鱼摸着肚子，唉声叹气：“阿爹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了。”

话到这里，何无尘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李玉昭那个恶毒的鳏夫，今日就只给他喝了一碗粥！

小鱼拉了拉何无尘的衣袖，脆生生道：“爹，你会做饭吗？”

何无尘冷声道：“不会。”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不要喊我爹。”

他可没有这么傻的儿子。
小鱼却将这句话当作耳旁风，心中认定了何无尘是他的另一个爹，便粘着不放。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爹，你会洗衣服洗碗，为什么不会做饭呢？”

“不知道。”

“爹爹，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你之前在哪儿呢？我看隔壁大牛的爹爹就是出门赚钱，只有每年的春节才会回来，你也是这样吗？”

“不知道。”

“爹爹爹，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

“爹爹爹爹，你的名字叫不知道吗？好奇怪的名字哇。”

“......”

何无尘烦不胜烦，他可算知道为何李玉昭长得那般模样却没有续弦的缘故了，有这么聒噪的儿子，哪个女子愿意嫁过来。

手中接过两片落叶，下一瞬便是杀人见血的事情。

他如今精力恢复，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四五成，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受他们父子二人的窝囊气。

何无尘已经想好了，先杀了......

手指被人牵住。

“爹，我记得灶房里还有一条新鲜的鲫鱼，我们去做鲫鱼汤喝吧！”
桌上摆着三道菜。

一道香芹炒肉，用的是地里刚刚长出来的水芹菜，切成丁块状，与肉丝大火翻炒，香味儿十足。一道小炒白菜，洒上蒜泥红椒，口感清脆甘甜。另有一碗鲫鱼汤，不见鲫鱼，映入眼帘的只有白的诱人的汤，鲜味直冲屋顶。
小鱼流着哈喇子，惊叹道：“爹，你好像比阿爹更会做饭。”
可何无尘并不感到高兴。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双眉紧蹙。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他之前明明不会做饭，为什么炒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身体就好像机械般，无需思考就能做出下一步反应。

是他天赋异禀，还是这本来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何无尘认真严肃的思量，大脑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厚厚的云雾遮挡住真想似的，越往深处想，越看不真切。

记忆如同空缺了一段。

算了，管他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

白菜清新淡雅，香味浓郁，鱼汤味道鲜美，回味悠长。

一碗饭下肚，不知打散了心中多少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