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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还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怀疑中，祁妄语并没介意他激动下扯着自己领子的事，而是安慰道：“说不定她已经回到现实了，她不是在睡觉吗？我们的任务是完成任务，等完成任务这场噩梦就醒了，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还在公交车上睡觉呢！我……我不能坐过站了吧哈哈。”
李华的肩膀耸动着，他背对祁妄语，不知是哭还是笑，知道真相的三人全部选择了欺骗李华，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
夏淮走过去拍了拍李华以示安慰。
海神的新娘的故事还没告一段落，又出现了一汪对本村人有用对外村人有害的时候泉水，王春生说的，只有鲜血才有激发泉水的作用，到底是为什么，泉水是他们的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海神究竟对这座岛又做了什么，王春生是不会在回答了，他料定了大家不会放过他，祁妄语叮嘱心细的夏淮多看看王春生别让他真死了。
“王冬生也是村里的人，肯定也感染了病，他需要那泉水，总会再回来的。”
更别说王春生也在那儿，不怕引不出他来。
一旁的李华冷静下来了，提议把这些事告诉村民。
“要不然让他们报警找警察，王春生杀了这么多人，村民不会坐视不理的吧，你们也看到了，村民和王春生关系不好，他们一定能帮我……帮我出去的！”
其他三人迅速摇头，颜如玉：“可这样也会让村民知道水池的秘密。”
水池能治病，只要杀了无亲无故的外乡人就好，这要是被知道了还得了？
“那又能怎么样，我是不会用的，那里面都是人！”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颜如玉发现，李华很像急于拉帮结派的孩子，晓之以理道：“他们不像我们，七天一过就能走，他们已经被折磨的太久，一旦知道有一种药能缓解症状，你怎么保证人心能经得住试探？王春生最开始也没有杀过人，就是因为偶然间得知，他就变成了魔鬼，要是告诉他们，他们迟早会发现，成为下一个王春生。我的意思是，在走之前把这水池毁了，让人永远不知道这里的事。”
“好吧。”
李华耷拉着脑袋，不再想着公开真相。
话题到此已经接近尾声，祁妄语建议大家先休息，自己则出门通风，屋子里的气压太低，很影响他思考，颜如玉跟了出来。
“要不要再去一次阎婆家？”
*
天已经擦黑，海面上浪花的涛涛声显得格外清晰，祁妄语走在离潮水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没了王春生的压迫，几人心里松快多了，他们为了避免王冬生的报复，直接选择露宿阎婆家旁边，阎婆还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她不像是鬼怪，既正常吃饭睡觉，也没有围着围巾，活像邻家老奶奶。
“我帮您吧。”
众人都已经很累了，只有夏淮帮忙砍柴烧水，阎婆一开始还不领情，慢慢的态度软和了下来。
“奶娘，您一直都一个人住吗？”
“哼，你们不是知道了吗，我还有个孙女阎枝，以前和她一起住。”
阎婆显然把夏淮的示好想岔了，以为他是在套自己的话。
夏淮哭笑不得，只能默默干活，良久老太太先开了口。
“你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吗？怎么不说话？”
夏淮：“奶奶，我不是来打探消息的，是真想帮忙，您和我奶奶年纪差不多，我小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现在她不在了……看着您，我很想她。”
无缘无故的意外，让他来到复活游戏，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副本，只有步履蹒跚的老人能让他回忆起自己的生活，给予一些安慰。
“黑发人送白发人是常事……孩子，你想听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吗？”
她坐在家门口抽烟斗，望着海边的方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门口点着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颜如玉：“什么故事，我们可以听吗？”
“哼，可以。那也是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
颜如玉给个台阶就下，她和祁妄语在老婆婆身边一左一右坐下，静静的听她哼唱。
她的嗓音粗哑，哼的并不好听，她一直重复着一段调调，好像能从中感受到哽咽，带着伤感与思念，飘到海的那边。
夜晚过于安静，老婆婆也需要人倾诉，不知过了多久，她主动开了口。
“这是我的枝枝经常哼的小曲，她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听阎婆的语气，对这个孙女应该相当疼爱。
“您既然这么想孙女，又为什么非要她嫁给海神呢？嫁给一个普通人不好吗，您还能常见她。”
“呵呵……你不用拐着弯子和我说话。”
婆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她是我的孙女，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何尝不知道让她嫁给海神就是让她去送死，可杀死她的不是我，把她扔到海里的，也不是我！”
面前是大海的方向，颜如玉淡淡道：“婆婆，您给我们讲讲枝枝的故事吧。”
“难得有人愿意听，那我就说说吧。”
婆婆吐出一口眼圈，他望着雕塑的方向，“陈年往事，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你们去看过海神的雕像了吧……”
这座小岛从有村落存在的时候，就是以打鱼为生，因为每年都会有些海难，所以人们非常相信各路神明，他们每年都会供奉贡品给海神，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连着很多年收成都很差，人们便想出了给海神找新娘子的方法。
“这法子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习惯一直延续着，到枝枝出生。”
枝枝从小长得就比其他小姑娘好看，她的性格又很孤僻，从不跟孩子们玩耍，久而久之便有不少风言风语，别的也就算了，竟然有不少大人说这孩子是天生当海神新娘的命。
阎婆听了自然生气，可她老了，枝枝的父母又在海难中死掉了，阎婆生怕自己一闭眼，枝枝就会被逼着跳海，所以她给枝枝物色了一户人家，就是王冬生。
枝枝不愿意嫁，但知道阎婆的良苦用心也没有反抗，可谁知道就在他们大婚的当晚，海难来了。海上下了一场暴风雨，那是所有人见过的最大的一场暴风雨，远处的天要被闪电劈开一样，雷声一阵接着一阵的，整个岛笼罩在黑色阴影里，房屋倒塌伤亡严重，出海的渔船全部翻了。
很多人死在了那场海难中，本就对枝枝颇有微词的村民看到这副光景，纷纷联名散播谣言说这一切都是枝枝带来的，如果不是她平时喜欢跟鱼虾说话，就不会招来海难，还有人说她本该是海神新娘，就是因为嫁给了别人，海神才会发怒。
祁妄语：“那阎枝的丈夫相信了吗？”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不信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相信了。”
王冬生是枝枝的亲表哥，还要叫阎婆一声姑婆，他既然和阎枝成为了夫妻，抛弃妻子肯定会遭人非议，哪怕对阎家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对阎枝的不满都表现在实际行动上，包括王春生和他母亲，对枝枝百般刁难，枝枝几次回家求助，阎婆都劝她好好和表哥过。
“那时候我要是安慰安慰她，而不是总说教她，会不会……枝枝就不会想不开。”
枝枝在不幸福的婚姻和丈夫婆婆刁难中，逐渐患上了抑郁症，后来她怀了孕，更是疯疯癫癫，经常去海边胡言乱语。
“不要杀村民。”
“你答应我，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要伤害村民。”
“这里有我的亲人。”
村民一开始还好奇到底是谁能“杀”村民，后来发现阎枝在那自言自语，便不放在心上，很快到了临产的时候，阎枝生下了一个不健全的孩子。
孩子一出来，两条腿就像是鱼尾一样长在了一起。
接生的婆子吓得不轻，岛上又没有几户人家，于是第二天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村里，不少好事者上门看稀奇，明着是安慰，其实都是嘲笑，明里暗里的说，这孩子不是王冬生的。
“不是王冬生的，那是谁的？”
“阎枝是海神点名要的新娘，还能是谁的？”
“你不知道阎枝每天对着小鱼小虾说话啊？”
“知道啊，可那不都是没嫁人的时候吗？”
“嫁了人也一样，要我说，女人的心不在男人那儿，宁愿跟鱼说话也不和王冬生说话！”
“王冬生是当了王八不自知啊……”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王冬生的耳朵里是极大的侮辱。
发疯的王冬生根本不听枝枝解释，对那些传言又厌又怕，就把怨气发在枝枝身上，质问她明明是自己顶着压力娶了枝枝，枝枝却还是不肯好好过日子。
枝枝只是护着孩子什么都不肯说，他便将妻子和儿子全部绑到船上，等船划到半途，就将两人沉入海底……
“那个畜生！他竟然还敢跑到我们面前说，既然海神点了名要枝枝，那他就不配娶枝枝，就让海神一家子永远在一起！”
老太太泪流满面，回想起那些话，悔不当初。
“我后悔啊，千不该万不该相信这个王八羔子，哪怕最后枝枝一开始就跳了海也比被他糟蹋好！我们老两口当初那么相信他，就是想着枝枝这孩子命苦没有父母，嫁给她表哥还能有个照应，谁知道，他们一起长大，王冬生也能下得去手！”
“等等……”
祁妄语灵光一闪，“婆婆，您说，王冬生是枝枝的表哥？”
“有件事我想问清楚，您见过枝枝生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子吗，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长着鱼尾，还是只是两只脚长在一起了？”
“就是两条大腿长在一块，没有鳞片。”
老婆婆仔细回想了一下，讶异祁妄语怎么跟亲眼见过似的。
“原来如此……”
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鱼，只是个普通小孩，王冬生和枝枝近亲结婚，导致孩子出现缺陷，那孩子只是不幸的双腿长在一起，竟然被这样恶意猜测，还害死了枝枝。
祁妄语被老婆婆急切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解释，颜如玉也反应过来。
“并腿畸胎序列征，也叫美人鱼综合征，一般不会活着超过十岁……婆婆，就是因为他们近亲结婚出了基因病，才更能证明孩子就是王冬生的。”
老太太茫然的看着两人，虽然听不懂这些术语，却明白了她的枝枝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我孙女是清白的对不对，我知道她的性格，最是顺着我，就算不愿意嫁为了我也嫁过去了……”
说着，老婆婆又悲痛的嚎哭起来，祁妄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场因为无知引发的悲剧，竟然过了十几年才真相大白，不知道王冬生知道他的孩子和老婆是无辜的，却被他残忍杀害后是怎么想的。
颜如玉像是看出祁妄语不切实际的想法似的冷哼一声，“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忏悔，那个王冬生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说不定还要伺机报复我们呢！”
“他可没那个本事。”
老婆婆停止哭声，悲凉的大笑，“他遭了大报应了，他扔下枝枝之后突然就生了怪病，还传染了不少人，那病会把人变成鱼，他现在见不了光，离不开水，想找他你们就挨家挨户找水井吧！”
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不少村民觉得王冬生太过残忍，虽然他们自己也参与其中。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倒是王冬生，那可是他妹妹啊！”
“这种人真吓人，一起长大的都能下手，你看那阎婆都跟他家不来往了，以后我看谁敢把姑娘嫁过去！”
王冬生想找人理论，结果人家绕着他走，连带着他弟弟王春生都找不到媳妇，枝枝的爷爷奶奶更是视他为仇人，为了避开他直接从村子里搬了出去。
王冬生性格本就暴躁，出了这些事之后也不反省自己，每天都喝大酒，直到有一天他不知惹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从海上回来，从此再没下过海。
高热不退，说胡话，浑身发痒。
众人稍稍回忆，那便是“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