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配型
沈珩去不了学校了。
他一直不说自己的病症，万清有时觉得沈珩的精神状态很好，有时又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病入膏肓，心绪跟着起起伏伏，干脆不住校了，退了住宿费放了学直奔医院，也不兼职了，只陪着沈珩，有些钱他省的内心不安，陪着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沈珩很想知道万清这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又不应该拒绝人好意，无奈地让护工每天多准备一份饭，象征性收了万清一月五十块。
有时候万清来了沈珩还在睡，他就搬个椅子在床尾写作业，想起来时一抬头，就会对上沈珩笑盈盈的眼睛。
“今天还好吗？”
“挺好的，睡得很舒服。”
万清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从包里拿出几本笔记本，“我都有认真做笔记的，一个知识点我都没有落下。”
沈珩拍了拍身边堆起来的教科书，“放心吧，我和你一起学，要一起去大学的。”
晚上通常是万清写作业，沈珩抄笔记，写写练习题，还好两个人都足够聪明，现在的网络授课也很仔细，高二的课程没有落下多少。
周末更是一天都待在病房里，万清没有任何怨言，能陪着沈珩一起，比起苦苦地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等要幸福太多。
那个时候万清还在想，沈珩只是需要慢慢休养，他们可以按照约定一起去高考，同一年上大学，沈珩给他描述了好多外面的世界，他们会约定更多更多的地方。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他，但答应了的事，沈珩不会做不到的。
“配型没成功，你还有别的什么亲属吗？”主治医生看着逐渐恶化的数据，叹了一口气。
沈珩眼神闪烁，顿了好久才说：“……没有了。”
“谢谢医生，这些话，都不要告诉他好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万清每天陪着沈珩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让他体会必定走向灭亡的结局，能充满希望地陪着挺好的。
“我明白，我们也会积极帮你治疗的，你还有治愈的希望。”
沈珩望着门外专心背英语单词的万清，喃喃道：“我想活下来的，我想的。”
沈珩经常要做检查，护工不在的时候万清会在门口陪着 ，不过沈珩从来不让万清听他和医生的谈话，一问怎么样，他就答已经好多了，很快就能回学校了。
这句话，他一年前也说过。
治了这么久一点儿也不见好，知识点也慢慢记不住了，在上一次判卷勉强及格以后万清再也不帮他拿教辅资料了，要他专心养病，身体最重要。
沈珩凝视着万清忙来忙去的背影，听他不乏关心的絮叨，冷不丁说了句：“有时候觉得你还挺喜欢我。”
很难以理解不是吗，到这里了，沈珩还想着要扰乱万清的思绪，就想着表达自己或许来不及的感情。
这句话里的“喜欢”，就是喜欢。
明明万清已经离他这么近了，为他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其他生活天天守着他，他分明清楚，自己的承诺不一定能遵守，但万清的承诺至死不渝。
沈珩不知道自己的无私和理智都被抛去了哪里。
他攥着万清的手说：“小清，你是我的良药。”
万清很想说他不是，他根本救不了沈珩，他知道绝症的意思。
“那你快快好起来，喜欢……是喜欢的，是的。”一滴泪渗进了他病床的床单上，万清这样说道。
有人为他而难过，是因为他也曾用共情将人拖出泥沼。
沈珩大约是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他想安静赴死，有人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天的傍晚，万清还没有来，学校组织了什么拔河比赛，沈珩硬要他去玩一玩回来说给他听，于是他就去了。
沈珩望着窗外的夕阳，比对了一个色彩最艳的角度，看着那抹橘红慢慢褪色，病房门被稍用力地推开了。
好像带着点对病人精神状态的怜惜，又好像没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配型失败了？你还跟医生说没有亲人了？”
沈珩连忙阻止沈母准备拨电话的动作，“妈，不要。”
“为什么？他可是你亲弟弟，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你作为他的亲生母亲，不也当着他的面说不要他了吗？
沈珩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觉得沈珏会无条件给他一个器官的程度。
他们是一根脐带上连着的兄弟，但，情感永不互通。
“当初说好的再也不见，你要他怎么想你？”
又要他，怎么恨你？
沈珩面露不忍，如果沈母没有断掉沈珏的生活费还好，现在爸爸去世了，沈珏就因为因为没钱上不了好高中，现在却要他当一个无私的器官捐献者吗？
不是什么都可以用“血脉”，或者“金钱”解决的。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什么都会试的，你没多少时间了，就是要我的命都行！”
沈母出去打电话了。
万清很识相地过了几分钟才推门而入，校服上沾了些土，拍不干净，他小心地站在离沈珩一张床的距离。
沈珩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碘伏和一根棉签，对万清招招手，“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万清点头，忍着眼泪走过去，沈珩帮他的伤口消毒上药，手心一阵冰凉，被绳子磨过的手掌不再火辣辣刺着疼，他没敢说自己摔了一跤导致比赛只得了个第二名。
“以后注意安全，赢了好几场吧，真棒。”
“你的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夸赞和质问同时说出，沈珩笑容苦涩，动作轻缓地扔掉棉签，躺回床上。
“我妈，和我爸是包办婚姻，我妈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被结婚生子耽误的，她本来有城里户口，有房有车，也有大好的工作，就因为别人告诉她不结婚的人生不完整，她就被媒人骗着结了婚，结婚怀孕了以后才知道我爸隐瞒了病情。”
“生下我和我弟弟，我妈要从头开始工作，她去看心理医生，也让我们去看，心理医生不知安的什么心，说我弟弟有些不正常，而且孩子有可能遗传到我爸的绝症。”
“我妈就动了离婚的念头，她只想带走我。我妈觉得，一个已经心理出现问题了，如果他再得病的话，不就省事了吗？”
“她以为我不记得，其实我全都看在眼里，我弟弟呢，比我还要聪明机灵，应该记得比我还清楚吧，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他这辈子就遭到了抛弃。”
“我妈把她的母爱都给了我一个人，那么她带到世界来的另一双眼睛，只会去寻找别的依靠。”
他一直不说自己的病症，万清有时觉得沈珩的精神状态很好，有时又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病入膏肓，心绪跟着起起伏伏，干脆不住校了，退了住宿费放了学直奔医院，也不兼职了，只陪着沈珩，有些钱他省的内心不安，陪着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沈珩很想知道万清这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又不应该拒绝人好意，无奈地让护工每天多准备一份饭，象征性收了万清一月五十块。
有时候万清来了沈珩还在睡，他就搬个椅子在床尾写作业，想起来时一抬头，就会对上沈珩笑盈盈的眼睛。
“今天还好吗？”
“挺好的，睡得很舒服。”
万清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从包里拿出几本笔记本，“我都有认真做笔记的，一个知识点我都没有落下。”
沈珩拍了拍身边堆起来的教科书，“放心吧，我和你一起学，要一起去大学的。”
晚上通常是万清写作业，沈珩抄笔记，写写练习题，还好两个人都足够聪明，现在的网络授课也很仔细，高二的课程没有落下多少。
周末更是一天都待在病房里，万清没有任何怨言，能陪着沈珩一起，比起苦苦地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等要幸福太多。
那个时候万清还在想，沈珩只是需要慢慢休养，他们可以按照约定一起去高考，同一年上大学，沈珩给他描述了好多外面的世界，他们会约定更多更多的地方。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他，但答应了的事，沈珩不会做不到的。
“配型没成功，你还有别的什么亲属吗？”主治医生看着逐渐恶化的数据，叹了一口气。
沈珩眼神闪烁，顿了好久才说：“……没有了。”
“谢谢医生，这些话，都不要告诉他好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万清每天陪着沈珩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让他体会必定走向灭亡的结局，能充满希望地陪着挺好的。
“我明白，我们也会积极帮你治疗的，你还有治愈的希望。”
沈珩望着门外专心背英语单词的万清，喃喃道：“我想活下来的，我想的。”
沈珩经常要做检查，护工不在的时候万清会在门口陪着 ，不过沈珩从来不让万清听他和医生的谈话，一问怎么样，他就答已经好多了，很快就能回学校了。
这句话，他一年前也说过。
治了这么久一点儿也不见好，知识点也慢慢记不住了，在上一次判卷勉强及格以后万清再也不帮他拿教辅资料了，要他专心养病，身体最重要。
沈珩凝视着万清忙来忙去的背影，听他不乏关心的絮叨，冷不丁说了句：“有时候觉得你还挺喜欢我。”
很难以理解不是吗，到这里了，沈珩还想着要扰乱万清的思绪，就想着表达自己或许来不及的感情。
这句话里的“喜欢”，就是喜欢。
明明万清已经离他这么近了，为他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其他生活天天守着他，他分明清楚，自己的承诺不一定能遵守，但万清的承诺至死不渝。
沈珩不知道自己的无私和理智都被抛去了哪里。
他攥着万清的手说：“小清，你是我的良药。”
万清很想说他不是，他根本救不了沈珩，他知道绝症的意思。
“那你快快好起来，喜欢……是喜欢的，是的。”一滴泪渗进了他病床的床单上，万清这样说道。
有人为他而难过，是因为他也曾用共情将人拖出泥沼。
沈珩大约是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他想安静赴死，有人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天的傍晚，万清还没有来，学校组织了什么拔河比赛，沈珩硬要他去玩一玩回来说给他听，于是他就去了。
沈珩望着窗外的夕阳，比对了一个色彩最艳的角度，看着那抹橘红慢慢褪色，病房门被稍用力地推开了。
好像带着点对病人精神状态的怜惜，又好像没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配型失败了？你还跟医生说没有亲人了？”
沈珩连忙阻止沈母准备拨电话的动作，“妈，不要。”
“为什么？他可是你亲弟弟，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你作为他的亲生母亲，不也当着他的面说不要他了吗？
沈珩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觉得沈珏会无条件给他一个器官的程度。
他们是一根脐带上连着的兄弟，但，情感永不互通。
“当初说好的再也不见，你要他怎么想你？”
又要他，怎么恨你？
沈珩面露不忍，如果沈母没有断掉沈珏的生活费还好，现在爸爸去世了，沈珏就因为因为没钱上不了好高中，现在却要他当一个无私的器官捐献者吗？
不是什么都可以用“血脉”，或者“金钱”解决的。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什么都会试的，你没多少时间了，就是要我的命都行！”
沈母出去打电话了。
万清很识相地过了几分钟才推门而入，校服上沾了些土，拍不干净，他小心地站在离沈珩一张床的距离。
沈珩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碘伏和一根棉签，对万清招招手，“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万清点头，忍着眼泪走过去，沈珩帮他的伤口消毒上药，手心一阵冰凉，被绳子磨过的手掌不再火辣辣刺着疼，他没敢说自己摔了一跤导致比赛只得了个第二名。
“以后注意安全，赢了好几场吧，真棒。”
“你的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夸赞和质问同时说出，沈珩笑容苦涩，动作轻缓地扔掉棉签，躺回床上。
“我妈，和我爸是包办婚姻，我妈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被结婚生子耽误的，她本来有城里户口，有房有车，也有大好的工作，就因为别人告诉她不结婚的人生不完整，她就被媒人骗着结了婚，结婚怀孕了以后才知道我爸隐瞒了病情。”
“生下我和我弟弟，我妈要从头开始工作，她去看心理医生，也让我们去看，心理医生不知安的什么心，说我弟弟有些不正常，而且孩子有可能遗传到我爸的绝症。”
“我妈就动了离婚的念头，她只想带走我。我妈觉得，一个已经心理出现问题了，如果他再得病的话，不就省事了吗？”
“她以为我不记得，其实我全都看在眼里，我弟弟呢，比我还要聪明机灵，应该记得比我还清楚吧，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他这辈子就遭到了抛弃。”
“我妈把她的母爱都给了我一个人，那么她带到世界来的另一双眼睛，只会去寻找别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