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昏黄的路灯孤独地杵在路口，偶尔有一缕光撒进昏暗的小巷。
陈最看着宋惊棠，突然恍惚了一下。
初遇时，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宋惊棠像个误入人间的天使，站在昏暗的巷口格格不入，而他满身尘埃，肮脏却妄想抓住那束缥缈的光。
他恍惚了一瞬，下意识往旁边躲，旋即又想起什么来，眼底多了几分算计。
“小哑巴，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声音嘶哑，比平时虚弱了不少，“万一我没打赢，你这个时候回来，很危险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宋惊棠去而复返，他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宋惊棠站在巷口，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正想说话，却看到宋识初垮着脸从不远处迈着步子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原来你是去搬救兵了啊……”他彻底松懈下来，随之席卷而来的困意像无边江水，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彻底湮灭。
再睁眼，他又回到了人民医院。
还是同一间病房，唯一不同的是，比起之前的冷清，这次热闹了许多，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没发现他醒了。
他这是……被软禁了？
“醒了？”围在一起的警察见他醒了，直接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一一交代清楚吧。”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拿出纸笔准备记录，陈最心里冷笑一声。
他用眼神搜寻一圈，没看到宋惊棠，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起因就是那群人想打劫，我正当防卫。”
“还有呢？”对于他的态度，警察似乎不太满意。
“之后我晕倒了，不记得了，具体的可以去问想打劫的人。”
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宋识初叼着烟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讨人厌，“他们现在四个重伤四个轻伤，且都处于昏迷状态，没办法回答。”
陈最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有些无奈道：“没想到他们这么不抗揍。”
要是他身上没伤，那几个人压根不够看。
宋识初一把将凳子上的手下提溜到一边，手肘杵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略微沧桑的眸子深沉得像个无底洞。
“所以被拐卖的那十几年里，你都从事过什么行业？”
身上有伤还能在八个人的围攻下完好无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打过地下黑拳。”陈最语气平静道。
适当的透露一些真实信息，更有利于他隐藏身份。
宋识初冲身旁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做好记录，继续追问：“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语气带着些孤傲，“肯定不是小县城，越是发达的地方，这种地下交易越兴盛，宋警官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宋识初冷笑一声，“确实不太清楚，不如陈先生给我科普一下？”
“我现在是伤患。”他将脸别到一边，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宋警官与其在这儿跟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查查昨晚的事儿。”
“什么意思？”他怎么觉得陈最有话没说清楚。
后者打量了房间内的其余几人一眼，没开口。
宋识初心领神会，“你们几个去看看那几个人醒了没，这边不用再盯着了。”
待众人离开后，他再度看向陈最，“有什么话直说。”
“有人打你弟弟的主意。”他简略说完，闭着眼睛睡觉，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宋识初要是还不明白，脑子可以不要了。
果不其然，宋识初听完后冷着脸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最躺在床上，突然笑了。
说起来，这小地方可能是他的福地，每次都能帮他化险为夷。
宋识初本来应该是怀疑他的身份，但现在涉及到宋惊棠的人身安全，他估计暂时没空缠着他。
明天他一定得去一趟城郊的树林，那家伙的尸体不知道还在不在，但不看一眼，他始终不放心。
傍晚时分，宋惊棠提着糖炒栗子来看他。
“你没事吧？”昨晚他晕过去，都没来得及问他一声。
宋惊棠摇摇头，坐在凳子上开始剥栗子壳。
他低笑一声，聚精会神地看着。
小哑巴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似乎去做了个新发型，原本柔顺的发丝此刻微微卷翘，露出他白皙的额头。
挺好看的。
“以后你尽量别晚上出门了。”他语重心长道：“昨晚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昨晚没得手，他们可能还会再来，要出门也让你哥跟着。”
宋惊棠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你哥哥应该不让你跟我来往吧？”陈最见他愣住，继而笑道：“那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免得你哥哥不高兴。”
宋惊棠默默将剥好的板栗递给他，眼中满是期许。
他其实很想说自己不喜欢吃板栗，但看着他那副模样，他突然不忍心拒绝。
他吃了一颗，甜的发腻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很甜。”他拧着眉，表情有些扭曲。
见他不喜欢，宋惊棠也不强求，自己吃了。
斜阳挂在天边，陈最开始催促他，“好了，快回家吧，天黑了不安全。”
小哑巴在这儿，宋识初肯定会派人跟着，他得把宋惊棠支开才行。
宋惊棠狐疑地看着他，没有立刻离开。
陈最脸上挂着对宋惊棠惯有的笑容，“明天见。”
在那样的笑容下，宋惊棠内心的疑虑渐渐被击溃。
他前脚刚走，陈最就换了衣服从病房里出来。
“你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做什么？”长相甜美的小护士将他拦在走廊上。
陈最长得帅，而且长了一张天生的笑脸，只是站在哪儿都能迷得那些小姑娘尖叫。
他将眼底的不耐烦隐藏得很好，温柔地笑道：“出去买包烟，马上回来。”
“生病了还抽烟？”小护士红着脸跟他搭话。
陈最笑了笑，“我不会多抽的，就抽一根。”
“行吧，早去早回。”小护士说完后，依依不舍地站在走廊上看着他离开。
从医院出来后，陈最确实是去买烟了。
现在时间还早，街道上都是人，他打算逛一圈再去郊外。